第6章

  萧寒生看着孟清清的眼睛,似是在理解她话中的意思,在她的注视下,缓缓归剑入鞘,“喜欢。”
  “我知道你喜欢你自己的剑!”孟清清气不打一处来,“你一个大男人,还是英豪录第一怎么那么小气呢?我就是想摸一下,又不是要你将惊闻剑送我!”
  “其实本小姐也没那么稀罕你的剑,不给摸就不给摸,我的相欢也是世间难得的宝剑,不比你的差!”
  孟清清掏出怀中的照灵石,照灵石在她的手心中不停闪动。
  这照灵石自从入了杨家就未消停过,她也将杨家上上下下几乎跑遍了,也没找到萧寒生的一魄在何处,不知是她不够仔细,还是萧寒生那一魄会四处跑动。
  “算了,本小姐也累了,不跟你计较,刚才还是要多谢你。”孟清清收起照灵石道,“走吧,先休息一下,等明日晚间再看这邪祟如何。我们也不急着走,还得等监察司的人过来。”
  这监察司直属皇命,如今归七皇子管理。
  她虽和七皇子自小就有些交情,但那也仅限于朋友之间,七皇子对她自然也无男女之意,怕是也巴不得她不回京城,所以她也不担心会被监察司的人抓回去。
  随着清晨的阳光慢慢将杨家笼罩,打破清晨寂静的却非鸟叫,而是接连几声属于人的惊呼与惨叫。
  这声音将孟清清从睡梦中惊醒,只披了件外衣,便匆匆跑出门去,只见杨家的下人都乱做了一团。
  她抓住一个人问,才得知杨老爷和杨夫人在不久前咽了气,而杨大少爷因是个痴傻,一切都需有专人伺候,但为他送去洗漱之物的丫鬟,只离开屋子去端了个早饭的功夫,杨大少爷竟溺毙在了洗脸的银盆中!
  那水并不多,即便埋头进盆中,只要头稍微抬起来一些便不可能淹死人,但就是那么点水,竟还真就淹死了一个大活人。
  萧寒生就住在孟清清隔壁的屋内,听到叫喊声,直接提着出了鞘的惊闻剑,一副要杀光天下歹人的架势。
  孟清清此刻管不了萧寒生,正要让人带她去杨大少爷的屋中查看时,昨日伺候杨少夫人的丫鬟却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告诉她杨少夫人快不行了,临终前想见一面自己的恩人。
  孟清清只得先转道去了杨少夫人的房间,如昨日一样,杨少夫人面色惨白的趴在床上,但见到孟清清后,却露出了一抹平静而愉悦的微笑,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相见一般。
  “孟姑娘,你来了,我还担心见不到你呢。”
  孟清清没有说话,也不知该说什么。
  她能说出来的话对杨少夫人来说都太过苍白,或许静静听着她说话,才是最好的选择。
  “其实我有个不情之请。孟姑娘,求您再做桩善事,我死后不想埋在杨家的地里,也不想埋在我家的祖坟里……”
  杨少夫人的目光慢慢变得悠远,仿佛思绪飘往了常人所见不到的远方,“我也读过书,但没进过书院,桃花镇的女子书院有位姓李的女先生待我极好,小时候……小时候我帮家里做完了农活,就会去书院里偷听她们念书。”
  “别的女先生都会赶我,只有李先生在知道我偷学时不赶我,还送了我一本千字文。”
  “后来……后来见我学得快,便想让我进书院,银钱由她来出,她还为此找了我爹娘,却被我爹娘赶走了……”
  “那时……那时我见到李先生被打,也不敢出声,再后来……再后来李先生走了,我就再也没进过书院。”
  杨少夫人的声音越来越轻,孟清清担心她合上了眼就再也醒不过来,出声问:“你是想再见一面那位李先生吗?”
  第6章 穷困潦倒“还没有穷困潦倒。”孟清清……
  “不,不要!”杨少夫人突然来了几分精神,声音也大了不少,“我……我不敢去见李先生,也不想见我爹娘,我就想……能埋在书院附近,我喜欢听念书声。当然,若不成,也没事……没事的,没事的……”
  杨少夫人的声音再次低了下来,低到几乎微不可查,“请给我……给我烧一本书吧,什么都成,什么都成……若能……若能给我棺内……放一本……放一本千字文……便更好了……”
  杨少夫人断了气,孟清清闭上眼睛,消化着徘徊在心中久久不散的无力感。
  一旁一直伺候着杨少夫人的丫鬟发出一道泣声,扑到床前为杨少夫人痛哭流涕。
  书院旁自然是埋不了人,立不了碑的,孟清清将身上仅存的银子都拿了出来,给了那整个杨家上下唯一为杨少夫人落泪的丫鬟,让她将杨少夫人好好安葬。
  剩下的钱便买些她认为杨少夫人会喜欢的书,放进杨少夫人的棺里,若有剩的,便让她自己收着。
  丫鬟哭着跑出去后,一缕红光突然自杨少夫人身上钻出,飞入萧寒生心口。
  孟清清见萧寒生身体陡然一震,捂着头半跪在地,连忙上前看他情况,“萧寒生,你怎么样?你……”
  萧寒生放下手,孟清清看到了之前从未在萧寒生面上见过的神情。
  他看着床上逝去的杨少夫人,面上虽没有太大的神情变动,但那双红了的眼眶中包含的泪光与隐忍的哀伤,却令他生动了许多,像是突然有了魂魄,可感知世间悲喜的木偶。
  “萧寒生?”
  萧寒生看向孟清清,突然道:“你是朝廷派来的?”
  “什么啊?”孟清清奇怪的望着他问道,“难不成你觉得我是对你另有所图啊?”
  “并非如此。”萧寒生道,“我只是想说,若你是朝廷派来的,现在便可以离开了,无论是我或是平海派的事都无需朝廷的人插手。若你并非是朝廷所派,待日后我定会有重谢。”
  “……你不傻了?”孟清清听着萧寒生这么一连串有理有据的话后,觉得有些稀奇,“你竟能说出这么一长串的话了,难道你的七魄已经齐全了?”
  萧寒生从孟清清的话中,想起了之前的事,“并未齐全,只是我灵力深厚,回拢三魄,再加上你身上的一魄,虽还七情不全,看着也能与常人无异。”
  孟清清啊了一声,上上下下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奇怪道:“你的一魄怎会在我身上?我也并未察觉到有何不妥啊,你不能收回吗?我也不需要这个。”
  萧寒生摇头道:“暂且不能,或许是因喜欢你而不肯回来。”
  萧寒生义正辞严的说出这么一句像是在调戏人的话,令孟清清大感震惊,“你怎么说得出这样模棱两可的话?你不觉得不好意思吗?”
  “如今是还未有这样的感觉。”萧寒生面不改色地道,“我能清醒的时间不多,若门中人有人来信,朝廷又派人来的话,请你转告我师兄,即便仅凭我一人与平海派之力无法真正做到平尽五湖四海不平事,也不见得朝廷就能做得到。”
  “倘若朝廷当真有心为民,世上也不会有这么多鱼肉百姓、仗势欺人的不平事发生了。那位既用的是民脂民膏,也该为天下黎民多尽些心,而非为一己之私打压真心为民之人。”
  所以……萧寒生真的不是骗子,平海派也的确如传闻一般,只是在萧寒生不管事的这十年里发生了变化?
  而且看样子,萧寒生对朝廷的印象极差,王清川也说朝廷有意打压平海派,难不成朝廷和平海派之间发生过什么嫌隙?
  孟清清还有问题想问时,萧寒生已恢复到如往日一般的放空状态。
  即便她伸手拽他,也只能得一句“喜欢”,果然如萧寒生所说能维持清醒的时间不长,但这未免也太短了些,她还未来得及问之后该去何处呢。
  不过无论去哪,这杨家一夜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之变,他们再留在杨家必然不好,但如今又身无分文,杨家的一百两,她肯定是想也不要想了。
  于是只好再次光临当铺,将头上的发钗都取下,换来了六十两银子。
  这桃花镇地方不大,当铺里的掌柜见识也不大,竟然只给了她六十两!她一支发钗都不止六十两!
  孟清清气冲冲的离开当铺,在街上买了支便宜的木簪,随后才带萧寒生找了家客栈吃饭。
  监察司来的比她想象中要快,在她住客栈的第二日便到了,也不知是不是因原本就在附近办事的缘故。
  而这次来的人里还有一位是她的熟人,正是她此番逃婚的对象,七皇子夏知远。
  “你……”夏知远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抿了抿唇,目光带着悲悯,“你过得竟这般差,能吃饱饭吗?”
  孟清清老实道:“有时是吃不饱。”
  夏知远看着她的眼神更加悲悯,孟清清伸出手,缓缓道:“既然来的是你,那我也不客气了……给我点银子,我已经没东西能典当了,再这么下去,我只能回京城了。”
  夏知远解下了钱袋,放在孟清清的手心,微笑道:“之后若银钱不够,可给我传信。你我自小青梅竹马,我怎能见你穷困潦倒而不施以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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