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但她想了想还是婉拒:“红瑛,其实我真的挺想跟着你一块儿去的,但没办法,家里还有人等我回家吃饭。”
“所以谢谢你的好意啦。”她弯唇笑道。
“那行叭,下次有机会再约。”苏红瑛一脸遗憾道。
两人分别后,江夏便骑着自行车回家。
回去的路上,她还沉浸在白捡一茶楼的不可思议中。
这么好的事竟然让她给碰上了?
想想都感觉这是在做梦,这就是所谓的“抱大腿”吧。
真是世道变了,她这个“早亡白月光”都开始抱上大腿啦。
江夏慢慢悠悠地蹬着车,等她到楼下,天已经完全黑了。
她哼着小曲,开开心心地锁车上楼。
江夏不知道的是,有个人坐在椅子上不安地等了她快一个小时。
秦瞻从没觉得一个小时能这么难熬,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被无限拉长。
今天一到下班时间,他没有一点留恋,立即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旁边的同事见他连续几天准点下班,都觉得不可思议。
毕竟秦瞻可是他们所里的劳动模范,什么时候需要加班加点赶工作,他永远冲在第一线。
“小秦啊你这是怎么回事?班都不加了?”年长些的同事忍不住调侃道。
秦瞻收拾完东西起身道:“今天先不加了。”
说罢,他便快步走出办公室。
那位年长的同事见状,笑着摇头:“这个小秦,还真是转性了,以前听到加班他可是最积极的,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了,班都不加了。”
“老王,我说你是不是中午盐吃多了闲得慌,以前秦同志加班的时候,你让人别老是加班,劝人家身体是革命的本钱,适当休息很有必要。”另一位老民警,也就是秦瞻的师傅吴昌平,忍不住为乖徒弟打抱不平。
“现在,人秦同志听你的不加班,你又在这嘀嘀咕咕唧唧歪歪,说人家转性。”
姓王的民警知道吴昌平向来是个护犊子的,赶紧投降闭嘴不讲了。
秦瞻在路边的菜市场买好菜,就加快脚步往家走,因为他知道江夏还在家等着她。
可等他一脸欣喜地推开门,房间却是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就好像江夏从没来到过他身边,真实的江夏还静静地躺在泥土里,是一块冰冷的墓碑。
而与她结婚,和她相处,给她做饭,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他的幻想,他幻想出来的美梦。
秦瞻脸上的笑容立即僵住。
他放下东西,连忙走进房间,想要寻求属于她的一点痕迹。
床头留下的浅蓝色发带,放在床底的拖鞋,以及安静立在角落的木箱子,这些不属于他的东西,似乎都在印证着,她存在过。
那眼前的一切又是真实的吗?
他缓步走近,抓起床头的发带,柔软又细腻的质感。
以前他曾看过关于精神病人的刑事案件,里面说在精神病人的世界里,五感都可以被创造出来。
秦瞻抓着发带,走出房间,坐在椅子上,他决定在这等她出现。
周围变得异常安静,他盯着手上的发带发呆,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想起那天的梦。
想起梦里的秦瞻从贺星舟口中得知江夏病逝的消息后,也是像现在这样,如个不能动弹的影子一般枯坐在房间,一坐就是一天。
这边,江夏开心地哼着小曲开门。
推开门后,发现房间里漆黑一片,她还愣了一下。
奇怪,秦瞻这么晚还没回来么?难道又是加班?
她拉了一下门边的拉线开关,吊在房顶的白炽灯泡便立即亮起橘黄的光。
灯光亮起的一瞬,她注意到秦瞻坐在椅子上,正抬眼定定地看着她。
房间突然出现个人,给她吓得发出一声低低的轻呼。
等惊吓过去,她又带着几分埋怨道:“你在家啊?怎么也不开灯,吓我一跳。”
在家也不开灯,不开灯也就算了,还不发出一丁点声响,给她吓得不轻。
他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江夏撇撇嘴,在心里抱怨。
抱怨完,她才发觉秦瞻此刻不对劲儿。
不仅一直盯着她看,眼神中的情绪还极度悲伤。
像只被人遗弃的小狗。
这时,他声音沙哑地开口:“江夏。”
江夏闻声再次一怔,就这声音,已经不是感觉了,她十分确定秦瞻不对劲儿。
“你怎么了?”她忙走上前,小心翼翼地询问。
“真的是你吗?”秦瞻站起身,视线一刻也舍不得从她身上挪开,好像挪开了,她下一秒就会消失。
江夏点头:“是我,我在呢。”
秦瞻缓缓伸出手,做出了一个想要抱她的动作。
见状,江夏下意识后退一步,避开他的动作。
他的手僵在半空,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的她大概就是真实的江夏。
“对不起。”他声音低低道。
随即,他伸出的手垂下。
秦瞻盯着地面,沉默良久,像是在调整情绪,又像是在消化眼前的事实。
漫长的一分钟过去后,他重新开口:“今天出去了吗?”
江夏颔首:“嗯,有点事要办,下午出去了。”
“饿了吧,我现在去做饭。”说着,他便立即往厨房走去。
江夏看着他步伐匆忙的背影,蹙着眉。
这两天,他就是怪怪的吧。
虽说跟他认识不久,但对他的脾性,她也算是大致了解。
以前,他可是个情绪很稳定的人,尤其在贺星舟的衬托下。
当初在谷莲村,贺星舟打他,情绪激动地控诉他,他都无比镇定平静。
怎么今天感觉,下一秒他好像就要哭出来似的。
想到这,江夏又摇摇头,感觉自己的比喻不大对。
哭是比较外放的情绪,但方才秦瞻眼中虽极度悲伤,却又十分压抑,那种情绪简直不是三言两语能形容的。
反正她刚刚看他的样子,觉得他很可怜就是了。
悲伤、压抑又无助。
人究竟要经历过什么,才会流露出这样的情感。
她不知道。
还有他刚才说的话,以及异常的动作。
他对她说“真的是你吗”,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
还有紧接下来的动作,他好像想抱她。
虽然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且当夫妻也有一段时间了,但这些天,秦瞻一直都很君
子并绅士地保持着恰当距离。
怎么突然会想要抱她?奇怪。
江夏站在厨房外,望着他忙碌的背影,沉思着。
不多久,秦瞻端出烧好的饭菜出来。
吃饭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好奇,问出心中的疑问。
“刚刚你怎么了?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秦瞻闻言,拿筷子的手一顿。
“我……”他欲言又止。
“没、没什么。”他说道。
很明显,他并不想说。
人与人相处,这之间的分寸和边界感,她还是懂的。
于是,她识相地没再追问。
剩下的时间,直到吃完饭,两人都默契地保持沉默,谁也没再开口。
晚上,江夏还是像往常一样,洗漱完就去睡觉。
她昨晚值了夜班,白天又只浅眠了一会儿,因此困倦得很,躺上床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等秦瞻洗漱完,来到房间,便看到这样一幕。
江夏盖着被子,露出一个脑袋,睡得香甜。
床头挂着个使用了有些年头的白炽灯泡,灯光昏黄暗淡。
少女躺在床上睡颜如画,暗黄的灯光洒在她玉瓷般的面庞上,鸦羽似的眼睫纤长浓密。
秦瞻立在原处,安静地看着,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
他躺在床上,却还是舍不得关掉床头的灯,他想就这么一直看着她。
*
早上还是秦瞻送她去棉纺厂上班。
两人分别前,秦瞻微笑着对她说:“晚上下班等我,我骑车来接你。”
值班室向来没什么事,江夏便单手撑着脑袋,对着空气发呆打发时间。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旁边几个科室的人都知道她辞职的事,还跑来值班室串门。
“小江啊,听说你跟李科长递交辞职报告啦?”旁边一个科室的大婶问道。
“这么好的工作,咋能说辞就辞呢。”另一大婶亦道。
“是啊是啊。”另一年轻点的女同志也出声附和。
江夏被这几个吃瓜大婶围了一圈,一脸迷茫。
“是跟江家有关系吧,”年轻女同事说得一脸起劲,“我听说啊江同志并不是省城江家的亲生女儿,她的亲生爹妈在乡下务农。”
“两家是抱错了孩子,半个多月前,乡下的女儿跑来城里寻亲,这才把这段隐秘往事揭穿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