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幸而他本就是一个从不喜欢把宝押在一个人身上的人,自陆懋被革去五军都督府左都督的职位之后,他便暗中让王直训练出一批忠心不二的御前侍卫,才不至于让人偷袭成功。
不过,林学道和吴锦婳的出现确实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当然,既然林学道如此识趣,那他自然在将来也愿意保住林家后代无虞就是。
接下来,便就是最简单的事情了,李自深命大理寺严查此次谋逆大案,相关涉事之人皆被一网打尽。
敬皇贵妃陆沅身边的太监宫女皆进了慎刑司,宫女太监招供,并把私藏的证据呈上,以图减轻罪责。
至此陆沅与管理朝贡的礼部主客司勾结,变卖宫中物品,所得财物则全部用来买通包括内阁等朝廷大大小小的官员,多达五十八人,涉案钱财更达数十万白银,只为了造势,逼迫皇上立二皇子为太子,敬皇贵妃谋逆之罪证据确凿罪无可辨,因此被赐白绫毒酒。
经详调,她还利用赏赐的贡品,意图毒害英国公府的太夫人,因此她身边的宫女太监全部下狱,太子因母作恶,又因被商骆教唆引诱于太和殿前逼宫谋反,因此废立其太子之位,保留二皇子尊荣,但被贬至皇陵守陵终身不得出。
而主谋之一的商骆等内阁和六部官员等数十人皆被革职查办,襄王助纣为虐已被贬为庶民,又因满朝大半官员皆涉案其中,皇上仁善,不忍心看到血流成河,便只判了商骆等主要涉案之人抄家杀头以外,其余涉案不深的官员只要真心悔过,皆只是罚俸三年,皆降职一等。
至此内阁元气大伤,权利被收拢归还帝王,西厂废除,王直因此次功绩,
重新任命其为御马监一职,陆懋亦官复原职,其余人等亦皆论功行赏。
至于英国公府陆忠因不实际涉及谋逆之罪,便交由陆懋自行处置,不过陆询因其父陆忠毕竟帮助敬皇贵妃贿赂官员之罪责,收回英国公府世子的爵位。
还有,便就是关于先太子江南贪腐一案,亦被重新交由大理寺详查,他势必是会还兄长身份尊荣的。
当然还有林家和林晚意,他亦会恢复她的名节和大义,让兄长和那位吴家的小姑娘满意,毕竟陆懋在意他们!
至此,李自深也算是大获全胜。
第72章 人若少年初见时 时光
雪下了一整夜, 厚厚一层挂在屋檐之上,直到清晨第一缕光照出现,雪才渐渐地停了下来, 阳光的温暖稍稍融化着白雪,“嘀嗒,嘀嗒……”的水滴从屋檐出挂着的冰凌中,断断续续地滴落着。
太和殿外, 宫女太监们皆在洒扫着地面的残雪,殿内的君臣两人赏着雪喝着茶, 保敏则亲自在一旁给他们煮茶。
“微臣恳请皇上让臣见敬皇贵妃一面, 毕竟还有很多事,臣与她总要说清楚的。”
李自深停下啜饮的动作, 放下茶盏, 他叹了一口气, “有什么可说的, 若真的可以用说来化解误会和仇恨,又何须走到这一步, 只怕你过去了, 也只会得到几句谩骂而已。”
陆懋冷然启唇, 神情着却也藏着一丝五味杂陈, “无妨, 有些事总得去了解了, 才能往前走。”
李自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罢,他嗤笑一声,“我也不知该与你说什么,毕竟当初让她进宫, 是出于我私心,终究是我负了她!你想去就去吧,替我送你嫡姐一程也好!”
陆懋敛眉颔首,“臣明白。”
李自深无可奈何,“自从事事皆了结之后,你和珍儿都跟从前不一样……了,你也开始自称微臣、微臣的,柏珩,你应该懂我的,很多事我是身不由己,但你从自始至终都是我的亲兄弟,你明白吗?”
陆懋却很是淡然,看了他一眼,“我知道,只是如今到底不同了,皇上如今乾坤独断,我亦该以身作则,让朝堂内外的官员们皆明白,皇上的威严不可侵犯,在皇权法度面前不可讲情理。”
李自深又是一叹,突然觉得今天叹气的次数真是比以往一年加起来的都多,“你总是有理有据的,”他明白,却还是有些黯然,很多事无法不可抗力,也没有再继续纠结,“兄长呢?如今还好?”
陆懋接过茶盏,姿态悠闲地饮了一口,“兄长说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只因妄想执着,不能证得!他已是方外之人,在尘世间已无牵绊,自然自在来去,也让我给皇上带一句话:执着万般皆痛苦,执念太深总是无益,皇上,世上事了犹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
他心领神会,还是低了眸,有些寂寥地道了一句,“也不见他来与我辞别。”
陆懋没有再回答,说到底,兄长确实不想再见到他,这些年,他们总是都不一样了,都不再是初见少年时。
李自深随即笑了笑,“还是我的错,无论是你嫡姐、林晚意抑或是兄长,都是因我之过错,才致使他们如今的悲剧,可我没得选,当时的情况,朝野内外皆动荡不安,只有那样的安排才能保住你们,保住大顺朝江山稳固,也确保他们不敢再拿什么借口来做文章。”
陆懋放下茶盏,“我明白,所以我从未阻止过你,二哥,我说过的,无论如何我都会站在你这边,不过……”陆懋低头笑着,“珍姐那边你得自己看着办了,宫里可都传遍了,有人近日来连她的昭德宫都进不去。”
李自深嘴角顿时一僵。
正给陆懋斟着茶的保敏也僵住,此刻是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或者是耳聋眼瞎也好,他僵硬着身躯给退回茶座上。
李自深“呵呵”地冷笑了两声,“你倒是挺会幸灾乐祸的,哎,罢了罢了,闹吧闹吧,一辈子了还能怎样!”
随后,无奈地一笑,“哎,你说说,这些事在她心里存了这么多年了,我又如何不知,她以为只有她为儿子伤心,难道那不也是我的长子,我的儿子,我如何能不痛心,她气你姐姐,也气我,气我把宥极的名字给了陆沅的儿子,也气我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可她不知,我和她的儿子,我连名字早就帮他取好了的,就叫宥枢,枢,乃是中枢也。”
陆懋很是淡然,又饮了一口茶,“你应该让她知道,而不是让我知道。”
李自深憋了他一眼,“其实,不管是出于为她的将来考虑,还是因为了他出自于英国公府,朕都从未想过要立极儿为太子。”
陆懋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回话。
李自深继续接着说,“更何况还有一个内阁,你嫡姐为人太过有野心,不管极儿的才智性子,都不合适这个位子,不然将来待朕百年后,她该如何是好,新帝又该如何不受制于人我怕极儿争不过她。”
陆懋点了点头,“皇上现在还正值盛年,何必这么早便立太子?再等等看看吧!”思索了良久,还是提了句,“珍姐既然纠结于儿子的问题,你便再给她个儿子不就行了!”
李自深瞪了他一眼,“笑话,若她还能生,我这几年费个什么劲,她的身子为了我,早在京泰年间时已败坏尽了,长子已是强求,她是拼死了生的,就那一回便是拿了我的心反复蹂躏,我是怕了,哪里还敢拿她性命冒险,她要死了,我如何独活!”
陆懋揉了揉眉头,“我懒得听你这些话,我的意思是给她个儿子,不用她生,想来以珍姐的性子,就算不是她亲生的,自小跟了她,她也必能好好的待他。”
李自深恍然大悟,“这我倒是从来没想到,确是个好主意啊,让我想想,杌儿和棆儿都大了,不合适,何况他们母妃是宸妃邵氏,珍儿与她感情要好,必是不会愿意要她的儿子。”
“槟儿年纪倒合适,只是他母妃是德妃张氏,那是个烈性子,闹腾起来可不好弄。”
旁边站着的正极力忽视自己的太监保敏,却像被激活了一般,忙上前搭话,“皇上,您还记得纪昭仪吗?就是当年内库那位纪女史,成德五年,她给您生了一个儿子,你还给她晋了份位的,您忘了不是?”
“昭仪去年病故之时,您当时还说六皇子已五岁,虽还不到入撷芳殿的年纪,不过与他其他的兄长一同居住在撷芳殿,由奶妈子伺候着,也好过长于妇人之手,”保敏说罢才意识自己多嘴了,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李自深不仅没有理会他说错的话,甚至激动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是了,朕还有六皇子,是叫……叫宥棠,是吧?甚好!”
他十分兴奋道:“保敏,现在你去传旨,朕感念六皇子宥棠之母纪氏早逝,皇子年幼失持,朕时时不能寐,盛幸万贵妃为人誉重椒闱,德光兰掖,朕昔日在储贰,常得万贵妃陪伴左右,弗离朝夕,现特把六皇子李宥棠交由贵妃嗣养,朕甚是安心。”
李自深又想了想,“尔再传一谕,朕奉皇太后懿旨,纪氏往以才行,选入□□,孝敬性成,温恭素著,克备令仪,持敬慎以褆躬,现晋纪昭仪为纪妃,钦此,特行传谕。”
保敏领旨,正欲出去。
李自深又把他叫了回来,“不不不,你还是等会先把宥棠领过来见我,我午晌就给贵妃带过去,你吩咐下去,午膳就在她的昭德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