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陆懋另一只手轻轻掌在她的脸颊,抚过她的那如羽眼睫,拂去那其中的露珠,“妙妙为何要露出这般表情,可是我做得不好?那妙妙想要我如何,我便如何可好?”
吴锦婳迷失在他那双温柔而深邃的眼眸中,再也走不出来,心中的醋意似乎也一瞬间就被抚平了,她嘴角微微上翘,“二爷可是也听到那些无稽之谈?”
“无稽之谈,什么无稽之谈?”陆懋状似无意间地抬眸看了清音她们一眼,只是那其中的狠戾让人胆寒。
清音颤了颤,“是大房的大少奶奶……”
“好了,”吴锦婳握紧手中他的手掌,“二
爷还未喝这盅薏仁野鸭汤,近日天干气躁的,我让小厨房特意为你炖的,你不喝吗?”
陆懋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好,我怎敢不喝,等会儿夫人又要与我生气,我可如何再哄得好。”
她的目光投向他,巧笑倩兮,眼中的水波流转缱绻,“那你喝是不喝?”
“喝,”陆懋笑着端起野鸭汤,一碗饮尽。
只是待他缓步踏出芦山居的院外之时,表情已然趋近阴沉,“严松,滚过来,跟我说说,是谁跟她说了什么无稽之言,而为何我什么都不知道,如今国公府果真是换了主了?”
严松单膝跪地,请罪道:“属下罪该万死,还是二爷恕罪,二爷容禀,是大房的大少奶奶,今日辰时三刻在大夫人的院子外游廊处拦住了姑娘……”
“姑娘?”陆懋俯身睥睨地看着严松。
“是夫人!”
陆懋收回噬人的眼神,“嗯,继续说下去。”
“是,二爷,大少奶奶跟夫人提了关于您和王家姑娘的以往有婚约一事,还说……说您心中想着念着……爱着的人是王家的那位,还说,你是因为多年念念不忘王家姑娘,所以才一直未再成婚。”
陆懋的面色一刹那间变得更加阴沉可怕,眼底更是翻涌着滚滚怒意,可忽然之间,他错愣了片刻,所以,妙妙方才是吃醋了?
他唇边的笑意抑制不住地扬起,心底那错综复杂的情绪叫做喜悦,“好,我知道了。”
严松瞪大了眼睛,偷偷看向主子的眼里全是震惊和不解,二爷这是被气疯了?
第60章 柳岸处花自显明 帮忙
隔日的申时末刻, 高律也已在东正院门口等候多时,陆懋走进书房,严松在其后跟随而入。
陆懋坐于书案前, 翻开奏折卷宗来看。
高律亦跟随进门后,屈身碎步向前,“二爷。”
陆懋抬头看他,“有何事?”
高律上前禀道, “二爷,方才门房送来请柬, 说徽庄王在清安茶居, 邀主子过去一叙。”
陆懋蹙眉看向他,“这个时候?可有说是因何事?”
高律摇摇头, “回二爷的话, 徽庄王只说是得了一味好茶, 想要请二爷一起去品鉴品鉴。”
陆懋想了想, 才点了点头,“嗯, 我倒是也有事要找他, 高律你先去吩咐人备好马车, 严松过去与夫人交代一声, 我估计等会儿得迟些才能回府, 让夫人先用晚膳, 无需等我,若是夫人有急事第一时间差人来寻我。”
严松恭敬答道:“是,二爷,属下明白。”
陆懋合上书案上的奏折,起身, 带着高律转头往屋外走去,他顿了顿,回头看向严松,“我让你去办的事,如何了?”
严松垂首而立,“回二爷的话,具有办妥,属下于三日前遣人快马加鞭地去兖州府请了夫人的继母刘氏进京来,想来再过十日应能抵达京都。”
陆懋仍有些不放心地吩咐道:“嗯,好,妙妙与刘氏关系多有亲近,刘氏暂住的院子记着让王妈妈安排好。”
陆懋身为英国公府的国公爷什么时候会在意这种小事,不过严松当然比任何人都明白吴锦婳在二爷心里的地位,“是,二爷。”
陆懋随之走出国公府的外院大门,上了马车便一路往清安茶居而去。
不到半个时辰,马车停在茶居门外,陆懋下车,进入仍旧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茶居里,上了二楼,人声消减渐无,便又仿若是安静的清幽之地,处处奢靡精巧,倒不愧是徽庄王的私产。
坐于席上的徽庄王李自沛见了门外的陆懋,赶紧起身朝门外的陆懋迎去, “陆国公,今日本王请你来,是有个稀奇玩意儿,教坊司新晋了一个极懂茶事的女乐,我叫了来,你不是平日里最喜饮茶麽。”
李自沛还装模作样地向门外小厮招了招手,下人们便即刻抬了烹茶的各式物件,以及一位风姿绰约、清冷绝艳的女子婉约而至。
只见女子淡然地取了一斤茶细细研磨,萝过用,又取了四钱白豆蔻仁、半两晒干的沉香亦磨细末,炉内炭火烧红,正到烹点之际······
陆懋一见便知是前朝的香茶煎制法,“徽庄王竟有此闲情逸致,倒是我替王爷操心太过了!”
朱自沛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不解,“这是何意,我自知你喜好此物,这乐女又极善此道,我前几日才得了她,便想着送予你,凭添些乐趣不是?陆国公放心,此女子身子还干净的很……”
陆懋眼神瞬间有些冷冽起来,“太祖曾下严令禁止制造团茶,这才过多少年,你竟浑然忘了不成?还敢去碰前朝之物,你怕是活腻歪了!还是你也想落得我的这个下场,我倒是还有丹书铁券保证性命,你也有不成?”
这个前朝之物说的可不是这茶,而是眼前这女子,这便说道大顺朝的律法规定,教坊司分为三坊司:乐坊、舞坊、伶坊等,乃是官办妓房,亦是京都权贵大臣花钱取乐之处,便皆不是些普通民间女子。
各坊司中的女子大部分是一些犯官家眷因抄家大罪而没入教坊,官家女子乃名门闺秀,自小便是琴棋书画、歌舞茶通,礼仪见识也自是与普通女子不同,落入教坊后便又得习得如何讨好伺候客人,这样的矛盾实在迷人,因此教坊中的伶妓也多为人趋之若鹜。
还有的便是一些前朝的旁支女眷打入贱籍,后生下的子女亦世代为贱籍,自幼便习得教坊中的各种技艺,同样充入教坊,只是这些都是年代久远之事,现世人多忽而不察,但这可不包括掌管着整个京都的陆懋。
当然,也不是说不能为教坊女子赎身,大顺朝律法是,从皇亲国戚至良民皆不能与贱籍女子通婚,也不能纳其为妾,但若实在喜欢,像李自沛那般,使些手段消了她们的贱籍,放在府中当个没有名分的侍妾,也不为不可。
只是若涉及到了前朝,对于他们这些朝堂中人、权贵宗亲,那便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那是分分钟便成为别人攻奸的把柄。
更何况,若是让妙妙知道了他来应酬还随身陪侍了女子,怕是……
徽庄王李自沛神态有些惶惶起来,“什……什么?不是,怎的就涉及前朝了?”
陆懋挥了挥手,让那女子即刻退下去,“罢了,也不知你是受何人驱使,落了何人陷阱,都这个时候了,你也清醒些吧!”
徽庄王似是想起些什么般,顿时背后一凉,“这女子是小皇嫂身边的太监总管李泉赠与我!”
陆懋眸光一闪,“……如今,宫里的耳目不再同往常一样,万贵妃身边的人亦不再可信!”
“不是,小皇嫂不可能会害我呀!”
“我当然知道她不会害你,可她身边的人却需谨慎!还有,什么皇嫂不皇嫂,你皇嫂乃是王皇后!再胡言乱语,仔细宗人府参你!”
李自沛额头上冷汗直流,“是,是。”
“不是,懋哥,看在我自幼跟着你一起长大的份上,此次您定要救救我啊!要不这名女子你带回去,我本来也是给你寻来的。”
陆懋揉了揉眉头,甚感朱自深、朱自沛这俩人不愧是俩兄弟,着实是让人恼火的很,“你是嫌我的状况还不够糟糕,想把我往死里弄是吗?”
李自沛顿时心虚了起来,面上悻悻,“哎呀,懋哥,我还不知道皇兄吗,他定然不会真定你的罪,如今定然不过是权宜之计。”
陆懋瞥了他一眼,“这你又清楚得很了,那怎么其他的事就那般糊涂?”
“说起此事,我还想抱怨来着,他娘的今年老子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也不知是何人要害我,竟都是这般要我性命!”说罢,还一脸愤愤不平。
“你若不授人以柄,能被人拿住长短!所以,今日你邀我前来到底是为的什么?”
“求助,”李自沛顿时涕泪交集,“懋哥,弟弟我实话实说,那王直确确实实每年都有孝敬好些钱银与我,但若说我便是幕后之手,那不能够,你知道我的,我哪里有这样的胆子,皇兄不得劈死我!他王直是皇兄手下的人,他们内阁的人不过是想要来攀咬我罢了!”
陆懋嫌弃地看了看他,“那你与我说有何用?我如今不也被
革了职,在家闭门思过来着!”
“懋哥,你可不要再说笑了,皇兄从来只信您的话,我真知道错了,今日若不是万分火急、万不得已,我怎敢上门去求您呐!只是弄巧成拙,又搞出这么一个前朝女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