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他放开了她,“不是,皇上从来没有授意或下令要你父亲杀她。”
  她后退了一步,然后点了点头,“所以她确实威胁到了圣人。”
  他放声大笑着,可眼底的寒光却已凝结成霜,他冷不防地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把她硬生生地从地上提了起来,“你太放肆了!”
  吴锦婳的双脚悬空,一瞬间的窒息让呼吸变得异常困难而痛苦,胸腔逐渐变得沉重压迫,她张大了嘴巴,却无法再获得哪怕一丝稀薄的空气,喉间只能发出“嚯嚯”的声音。
  这是她第二次被人掐住脖子,死亡的恐惧再次在顷刻间向她袭来,她费力地抬起手,挣扎着想要掰开他那如铁钳一样的手,她明明知道的,以她弱小的力气,根本无法撼动他,可……
  她的双眼瞪大,一霎那间她仿佛再次见到了母亲,她还是穿着那一身绛红色的烟罗缎锦裙,就如一抹天边的霞光,出现在她的眼前。
  “……娘……亲!”她还不能死!
  他皱起眉锁,正待再次用力掐断她的脖颈。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太监慌里慌张地闯了进来,“督公,国公爷来了——”
  小太监话还未说完,凭空烈风袭来,跟着一个身影掠了过来,一只手伸了出来狠狠地扣住了他的胳膊。
  她艰难地转过头去,痛苦万分地看向所来之人,不知为何泪珠盈满了眼眶,一滴一滴不由得她控制地落了下来,“二爷……”
  第22章 只缘春欲伴梨花 真相即将浮出水面……
  大门“哐当”一声被踹得个大开, 亮光泄进屋内,逼退了黑暗笼罩的闭塞空间。
  陆懋带着护卫闯进屋内,看到眼前情景, 那历来淡漠的眼神,瞬间如利刃般凶狠。
  他快步逼进,一个擦肩而至,把那个掐住吴锦婳脖子的手狠狠捏住, 五指如铁爪般狠狠攥紧那人的手臂,他奋力掰扭那只手, 迫使那人无力而放手。
  吴锦婳被摔落地上, 空气瞬间涌入了她的身体,她按住胸口, 急促地喘着粗气, 大口地呼吸着。
  陆懋把她轻柔地扶起, 解下了身上的披风, 兜头披在了她的身上,把她整个人都藏在了他的身后, 如同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护在她的身前。
  “别怕, 没事了!”
  吴锦婳眼睛忽得有些发酸, 泪盈满睫, 她怔怔地看着他, 用嘶哑的嗓音又唤他一声, “……二爷?”
  陆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然后横眉厉目望向那人,“王直,我英国公府的人你也敢强撸了来,怎么还想杀人灭口不成?”
  王直无所谓地甩了甩已然颤抖无力了的手, 随后背向身后,满脸盈笑,仿佛感觉不到手臂传来的疼痛感一样,“小的岂敢,国公爷想要保的人,皇上来了也得给国公爷脸面。”
  陆懋冷笑了笑,朝他转过身左脚回旋,当胸踹了一脚,王直瞬间被踢飞在地,“我要杀你,都无需跟皇上交待一句。”
  王直按住胸口,侧脸呕出了一口鲜血,他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那是,国公爷威风!”
  陆懋并未被激怒,但他今日确实又不想再放过他,想死的人他倒是乐意成全!他劲直朝王直走了过去。
  可那一霎那间,满是粗茧的手掌却被一只柔软细腻的小手轻轻拉住,软软绵绵的触感让他愣了一愣,他回头看向她。
  她用力地拭去脸上的眼泪,抬头看向他,眼神坚定,声音低哑,“二爷,不能杀他,会连累你,他是在故意激怒你,你别上当。”
  陆懋却是一怔,不是惊讶于她的聪慧理智,而是惊叹一个闺阁小姑娘怎的才历经了生死之人,却还这般淡漠!
  他其实并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反而其实很多,因为经历过战场的将士许多都有如此反应。
  然后他的内心便忽然没由来地升起一股疼惜,这小姑娘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样的磨难或者痛苦,才致使她在面对生死和疼痛,却没有了正常人的反应与感受?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然后反手握住她的手腕,牵着她转身离去,至少现在应该带她离开这个伤害过她的地方和人!
  王直的眼神也开始慢慢现露出一丝玩味,他倒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不,别说女子,便就连那些所谓的朝大臣们,进了他的地方,也是两股战战,惧生怕死!
  可是她却坦坦荡荡毫无畏惧,即便是在方才她亦是没有一句求饶。
  他望向她的背影,眼中暗含着一丝期待和探究,只是那眼眸中一股炙热,却即刻惊动了陆懋。
  陆懋微微回头,眸光厉色似箭,让人不寒而栗,那眼神是在警告着他,意思很明白,是让他滚呢,王直勾起唇
  笑了,这就更有趣了!
  陆懋也冷笑了笑,“倒不用我如今在这里杀了你,你没有禀报皇上,便敢私自囚禁朝堂官员的家眷,你自己倒是该好好想想如何跟皇上交待!”
  说完,陆懋便头也不回地带着吴锦婳走出这个阴暗的房间。
  走出了大门,傍晚的夕阳却仍旧强烈,一下子便晃伤了吴锦婳那久不见光亮的眼睛,她紧闭了闭眼睛,适应了许久才看清大门外停着的一辆马车。
  陆懋不等车夫跳下马车,放下杌子,便一把环着吴锦婳的腰,把她抱上了马车。
  马车的帘子立即被掀了开来,清音赶紧上前扶过吴锦婳,“姑娘!”
  吴锦婳有些诧异地看向她,“清音,你怎么在这儿?”
  “姑娘,咱们坐进去马车再说。”清音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坐进马车里。
  陆懋上马,吩咐旁边的侍卫严松和马车车夫道:“出发,回去。”
  马车行进了起来,吴锦婳坐在柔软的座垫上,清音立即斟了一杯热茶,又呈上一盒点心,“姑娘定然是一日都未有进食,这些是国公爷为您预备下的,您先垫垫肚子?”
  吴锦婳接过茶杯,狠狠地喝了一口热茶,可热水流入干涸的喉咙,疼痛感瞬间袭来,她猛咳了咳出声,这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哑得厉害。
  清音立即便看见了吴锦婳脖子上被掐出来的淤痕,她轻呼出声,“姑娘,您的脖子!”
  吴锦婳朝她摇了摇头,艰难开口问道:“我没事,你与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国公爷又怎的会来救我?”
  清音即刻点点头,向吴锦婳回禀道:“奴婢今早发现姑娘不见了,便立即找了吴妈妈,我们找遍了这个院子,我们想去回禀林老太太,可她却不愿意见我和吴妈妈。
  “而且整个林府就好像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所有的人全都无动于衷,态度实在古怪,我和吴妈妈都没有了注意。”
  她越说越着急,仿佛又经历了一遍早上那一遭惊心动魄的场面一般,然后说着说着,她的眼泪便实在忍不住,唰的一下便流了下来。
  吴锦婳拿出帕子帮她擦拭着眼泪,安慰她,“没关系,你且慢慢说,不着急。”
  清音哽咽着又说了起来,“后来吴妈妈带着奴婢去找了一个店铺的掌柜,叫茂叔和一个叫阿虫的,然后我们在一起讨论了说,您是在林家丢的,我们若是无头苍蝇一般,定然是找不着你。”
  她深呼吸了一下,急切地平复着那激动的情绪,只怕没把话给姑娘说清楚,“我们实在不知该从何找起,之后吴妈妈与我只能回国公府求助,凭着上次王妈妈留下的牌子,我们找到了王妈妈。”
  “后来就见着了国公爷,国公爷知道后就叫人去查,不到一个时辰,国公爷就把奴婢带到了这里,吩咐奴婢在这马车上等您。”
  吴锦婳轻抚着她的背,“清音,谢谢你们,你们做的很好,多亏了你们,是你们救了我,那吴妈妈呢?她如今人在哪里?可好?”
  清音答道,“吴妈妈很好,她在国公府里等着您呢。”
  俩人将将把话说完,哒哒地马车声便也停了下来,车夫在马车外恭敬回禀道:“姑娘,到了,请姑娘下车。”
  清音忙扶着吴锦婳下了马车,吴锦婳才即刻看明白,自己并未回到国公府,却是到了妙因寺。
  再见到这座寺庙里那间熟悉的小院,吴锦婳实在有些感慨万千,似乎一切回到了原点的玄妙之感。
  陆懋走上前来,带着吴锦婳走进了她上次来借住过的那个房间。
  他停在房门外,对她嘱咐道:“今日你先在此住一晚,没有交代便忽然带你回国公府,对你的名声不利。”
  “明日我让人带着吴妈妈去林府,把你的行李一同带回国公府,这样就当你在林府探完了亲便回家来,名正言顺。”
  吴锦婳却对着他摇了摇头,她恭谨地弯腰拜下,“锦婳谢过表叔……二爷的救命之恩,但锦婳还不能回国公府,待林府事了,锦婳再回国公府去亲自拜谢二爷。”
  陆懋眯了眯眼,“枉你自诩聪明,经历了这一遭,竟还不懂得何为隐藏,徐徐图之,一昧的锋芒毕露,却不明白要如何保全自身吗?”
  吴锦婳低下头去,语气却硬气的很,“可是,我需要知道真相,我不能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过这一辈子,我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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