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吴妈妈惊异地瞪大了眼珠子,主仆两人相顾无言,过了好一会儿,吴妈妈才犹犹豫豫地说道:“……想来国公爷权势富贵无极,必然……不会与姑娘计较才是!”
  清音也朝吴锦婳用力地点了点头。
  吴锦婳看着她们俩人有些心虚的样子,“我也这么觉得!”
  “……要不先吃饭?今日厨娘做的都是姑娘爱吃的菜。”
  “好。”
  这晚,陆懋看着桌案上三缺一的窑白茶盏,笑了笑,吩咐小厮把这一套茶具好生收起来,不许弄丢了,更不许弄坏。
  小厮有些茫然,一般这样残缺不全了的茶具不都是丢了或是赏给下人嘛?
  不过小厮虽有些摸不着头脑,可不敢对此提出异议,忙答道:“是,二爷。”便把这一套茶具珍而重之收入匣中,放入珍宝阁内。
  陆懋脸上带着些似笑非笑,微微颔首,便让小厮退下。
  第16章 春雨沾湿落花地 该付出的代价就得付……
  日子一日复又一日,绿蓬纱窗外雨打海棠,这蒙蒙的细雨已足足下了两天,枝头上的花被打落殆尽,淋湿了满地花瓣。
  吴锦婳依在临窗的美人塌上,手持书卷,又时不时的赏着这窗外的雨景,在水雾氤氲中,这院落里竟似仙境一般,朦胧了一片。
  此时屋外院子里,有几个婆子身披斗笠蓑衣,在细雨中急匆匆而来。
  不一会儿,吴妈妈便在外头禀报道:“姑娘,人给您找来了,您要不要见见?”
  吴锦婳瞬间起身,“快请进来。”
  片刻之后,几位婆子低垂着脑袋,跟在吴妈妈的身后走了进来。
  她们低眉垂首,鹌鹑似的看了一眼吴锦婳,齐刷刷地双膝齐跪在地上,“奴婢们给姑娘请安!”
  吴锦婳笑了,“妈妈们请起,我这里不兴人动不动就跪地求饶的。”
  她们颤抖着起身,胆怯地挤在一起,“还请姑娘饶命,不是……奴婢们当初也是听命于……太夫人!”
  吴锦婳看向吴妈妈,“她们可是见过大夫人了?”
  吴妈妈点了点头,“是,”然后在她耳边耳语道:“大夫人说怕您降不住这些狡猾的婆子们,便先教训了一顿。”
  看样子是吓得不轻了。
  吴锦婳颔首,微笑,扶起其中一个婆子,“妈妈们不用担心,我自然知道你们的无奈,更何况太夫人竟还将罪责全然怪在你们身上,哎,听说顾管事被打烂了下半身,下半辈子都只能瘫在家里,再也动弹不得。”
  婆子们各个恐惧的双眼瞳孔都震荡不已,“姑娘,姑娘饶命啊!”
  “我并不想追究妈妈们的过错,毕竟你们这段时间被发卖到那教坊里做苦力、被虐打,已然受到了该有的惩罚。”
  婆子们一瞬间痛哭流涕,“姑娘仁善大度,明白奴婢们的苦楚,奴婢们这段时日确实已然被搓磨的不轻。”
  “我知道妈妈们定然是想要回国公府的,所以今日请妈妈们来,是想给妈妈们一个机会,就是不知道妈妈们愿不愿意?”
  婆子们一脸恐惧,支支吾吾,眼神左右躲藏着,谁也不敢站出来。
  吴锦婳也不着急,可有可无地笑了笑,“哪一位妈妈愿意站出来帮我指认了凶手,那么我便能保证你
  的安全和一份国公府的好差事,当然,你们也可以原路返回,我也不为难,但大夫人会不会追究,我就管不了。”
  “其实有你们没你们,影响也不大,反正顾管事那边可是已然答应了我的条件,我只是看妈妈们可怜,想帮一把而已,既然这份好心无人认领,那便罢了。”
  一个婆子鼓起勇气,“可是,姑娘,那是太夫人,国公爷的亲身母亲,即便咱们告了上去,国公爷还能因此把太夫人如何不成,那最后,还不是咱们遭殃,姑娘您也没有个好下场。”
  没错,她倒是想看看那位向她频频许诺的国公爷,对此会有一个如何的反应呢?他不是说她随时可以向他缉拿凶犯麽!
  更何况她又不求把太夫人如何。
  “妈妈实在是个有见识的人,妈妈放心,我自然有我的打算,你们只要知道,我一定能保下你们,何况还有大夫人在呢,对吧?”
  婆子们皆面面相觑,相□□了点头,“奴婢们都听姑娘的!”
  “很好!”吴锦婳看向吴妈妈,“妈妈,您去叫上碧月她们姊妹俩个吧,顺便让清音清语去把大夫人和国公爷都请到太夫人的房里吧。”
  “是,姑娘。”
  -
  卯正一刻,在英国公府里西正院里,众人齐聚,太夫人和陆懋分别坐于堂上两把交椅上,大夫人和三夫人则坐于俩人下首的圈椅。
  吴锦婳站于内厅正堂中,同携而来的婆子、小厮和护院们低着头瑟瑟地跪了一地。
  吴锦婳望着陆懋,缓缓说来,“成德十一年,岁至初春,太夫人令顾管事携同几位婆子丫鬟来兖州府接我上京,说是怜我母亲新丧,恐我无人照料,我自然感激不尽,收拾了行李上了京来投奔姑祖母。”
  “可谁知初到京都,先是被顾管事强迫着住进妙因寺,当天晚上更是给我下药,企图将我迷晕,毁我清白。”
  堂上的人神情庄重,皆一言不发,听着吴锦婳的控诉,“可我绝不相信是几个下人自作主张便要陷我于不利,所以今日我找来了当晚的所有涉事之人,为了给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她的叙述很坚决,甚至带着一种质问,你们凭什么以为处置了几个下人,她就能不再计较此事!
  那堂下跪了一地的婆子小厮们听了这话,也赶忙伏地告饶,“国公爷容禀,小的怎么敢无缘无故地陷害表姑娘,还请国公爷明鉴。”只是他们战战兢兢的还是不敢轻易攀扯到太夫人。
  “二弟,”大夫人徐氏在此时站了出来,她只看向陆懋,她没有再唤他国公爷,“二弟,无论如何,表姑娘是受了委屈的,既然如此,那便也该好好查一查,看看到底是谁要陷害表姑娘,毕竟她也是母亲娘家的姑娘,怎可任人欺凌了呢。”
  这一声“二弟”,自从那年她被王嫣下药之后,她已十多年未曾唤出口,陆懋明白,徐兰若是在提点他,此事不该如十多年前一般被轻轻放过。
  可陆懋仍沉默不语,他并不是要维护自己的母亲为非作歹,而是,此事说到底是国公府的爵位承继问题,本就一团乱麻,更何况由陆询继承这个爵位本就是他和皇上共同商议的结果,事关朝廷的布局,牵一发而动全身,此时一丝微小的平衡都不可被打破。
  拉王家入局已经是冒险之举,接下来内阁必定要面临变动,国公府的平衡也会有所倾斜,而一直以来,他任由母亲掌控国公府内宅,更是为了牵制住宫里的长姐敬妃,防止她的手通过徐氏伸进国公府里。
  如今……
  “二弟,更何况此事也涉及到了询儿的声誉,那我们大房便也不可能让此事就如之前一般被轻轻放过!”大夫人却并不想结束,她不管什么国公府前程,朝廷争夺,她只是想为吴锦婳,以及自己那尚未成形便被扼杀的孩儿讨回公道!
  而后,大夫人一个眼神看向了地上的婆子小厮们,几个婆子一个激灵,即刻匍匐着往前超陆懋爬行了几步,“国公爷,奴婢确实是听从了顾管事的命令,那药也是顾管事拿给奴婢们,让奴婢给表姑娘饭菜里下的药。”
  其中一个小厮也上前言道:“回国公爷,确实如此,而且当天晚上顾管事令我们追捕表姑娘时,亲口说出了是……是太夫人……下得令,还,还说了’千万不能让她们跑了,搞砸了太夫人吩咐的这事,大家都别想有什么好下场!’这样的话!”
  护院们七嘴八舌的也附和着说,都听见了这话的。
  “啪”的一声,太夫人恼羞成怒,一掌拍在了桌几之上,“放肆,你们这几个下贱的奴仆也该攀扯我,怎么!便就是我做的,尔等又能耐我如何?你——”
  “母亲,您……这是承认了?然表姑娘可是您自己娘家的姑娘,您竟然为了陷害询儿的声誉,便连自己娘家的姑娘都可牺牲!您这是何目的?”大夫人佯装着不懂的模样,实则却是字字珠玑,直指太夫人为了爵位的险恶用心。
  “国公爷,请容小人禀报!”被抬着进来的安安静静地呆在一旁的顾管事,却即刻开口打断了大夫人的话。
  堂内静默了片刻,陆懋开口说出了今日的第一句话,“你但说无妨。”
  “是,”顾管事手臂支撑着撑起上半身,回禀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大公子指使小人做的!”
  这一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在堂内炸了开来。
  大夫人和吴锦婳等人皆万分震惊地看向顾管事,他竟然在这个时候叛变吗?为什么?大夫人指着他,叱道:“你敢攀扯询儿!”
  三夫人郭氏“呵呵”地冷笑了起来,“大嫂,怎的那些婆子小厮们就是言之凿凿,顾管事这个最重要的当事之人就是攀扯诬陷?我看分明就是你和大公子合谋,先是陷害表姑娘,然后又嫁祸于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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