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太夫人怔了怔,猛地一下收回自己的手,表情僵住,只有嘴角微微抽动的那一下,掩藏不住眼底的那一抹复杂的思绪。
  她随即露出狞笑,看着她,“锦婳丫头,我也不与你啰嗦,不如这样,只要你肯付出一定的代价,帮姑祖母搅黄了陆询的这桩婚事,让陆询失去袭爵的资格,姑祖母可以承诺你,往后在这国公府里,你便能允取允求。”
  “这个代价,不会是锦婳这副残躯吧?我猜猜,姑祖母是希望锦婳去主动献身呢,还是去向大公子摇尾乞怜,拜托大公子为了我去违逆父母的意愿?毕竟他似乎还有意娶我来着。”
  “我说得对吗?姑祖母?”
  太夫人眯着眼睛,恶狠狠地看向吴锦婳,“看来你是不打算明白什么是识时务了。”
  吴锦婳缓缓地起身,“请姑祖母原谅锦婳的愚钝,您知道的,即便我同意,您也达不成您的目的,在这个英国公府里,真正拥有决定权的人不是你,也不是我。”
  “更何况您若真有所谓的,能让我在这国公府里允取允求的权势,不让大公子成亲、袭爵这不都该是您一句话的事?就如同当年的王老太夫人,让国公爷袭爵不也是她上达天听,与先皇说了一句话就决定了的吗?”
  所以啊,太夫人不过是想要通过牺牲她,来探究出这其中的一个可能性罢了。
  至于她的结局会如何,这位太夫人可不在乎,但她却绝不能允许自己变成一个无谓的牺牲品,而不做反抗。
  太夫人被揭穿了也不生气,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吴家这是什么风水呢,竟养出来你这么个厉害的角色。”
  吴锦婳坦坦荡荡地看着太夫人,“那便请姑祖母看在我的聪明厉害的份上,恕了我的罪,原谅锦婳才薄福浅。”
  太夫人讥笑一声,“你倒是妄自菲薄了,但你就不怕我让你福薄到死无葬身之地?”
  吴锦婳微微蹙起眉,既然都已经撕破了脸,也就无所谓了,“那姑祖母意下如何?”
  “琳琅,进来。”太夫人往屋外轻唤了一声,琳琅便从门外快速地走了进来。
  “是,请太夫人吩咐。”
  “如今这天也热了,我这屋里人多又挤得慌,你下午帮着吴表姑娘搬到之前安排她的那个院子去吧,至于这吃穿用度上,你吩咐下去,这位表姑娘如此厉害,不如就让她自己去解决吧!”
  琳琅愣了愣,然后忙回答道:“……是,太夫人。”
  太夫人笑得得意,显得很狠辣,“锦婳啊,姑祖母再送你一句话,收好你的天真和愚蠢,可要好自为之啊。”
  吴锦婳却有些失望了起来,这些不过是些作践闺阁姑娘家的招数,实在是……
  这就如同是她都拿出应对尚方宝剑的防御姿态来,可谁知对方却只拿出了一把剖鱼的匕首来的感觉。
  她本还想激一激太夫人,或许她有什么了不得的招数,也可探知清楚她的底子,是否有操纵父亲杀害母亲的动机和实力。
  难道真如大夫人所说的,母亲之事与太夫人并不相干了?
  于是,吴锦婳笑了笑,恭敬地朝着太夫人伏腰轻声答道:“是,锦婳谨听姑祖母的教诲!”然后行了礼,义无反顾地告退离去,走出了吴太夫人的房里。
  太夫人就一直盯着那被风微微吹动的门帘,“这个丫头,也太高深莫测了些,实在不好应付。”
  许久之后,李妈妈端着一碗参汤走进了来,她看着太夫人这样的神情,劝道:“太夫人别与那不知好歹的人生这闲气,实在不值当的!”
  太夫人浅浅一笑,看向李妈妈,眼神却带着一丝向往,又好似忧伤,“我没有生气,妈妈,我倒是挺喜欢她的,你觉不觉得她那聪明伶俐的样子跟我年轻的时候很相像?”
  李妈妈看着太夫人,淡淡说道,“我不觉得,她何德何能,怎可与太夫人您相提并论。”
  太夫人低头轻声笑了起来,“你啊!总是能哄得我高兴,嗯,你说的对!那我倒是非常想要看看,她将来会如何!”
  李妈妈一笑,“她在您手心里捏着,那自然是您想要她将来如何便如何。”
  “哼,我倒是要好好想一想该给她一个什么样的结局,才配得上她今日这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来。”
  李妈妈道:“那太夫人可得好好想一想才是!”
  这一下子,太夫人便如同婴孩般安然地笑着,倚回榻上的靠枕,舒心用了一口参汤,递回给李妈妈,“你且等着看吧!”
  李妈妈听罢,复也笑了起来,“是。”
  第13章 桃粉褪妆换新居 我就应该勇敢地为自己……
  吴锦婳回到房中,清音好像早就知道她的疲惫了一般,早已备好了热水,当湿热的帕子轻轻敷在脸上。
  吴锦婳轻叹了声,似是舒服,又似感慨,她放下帕子,轻笑出声,“清音,我们要搬家了,估计有一段时间要很难过了。”
  “有可能得过上苦日子,也有可能会离开这个国公府,你还想要留在我身边吗?如果不想,我可以帮你。”
  “姑娘,当您把药膏涂在我脸上之时,我就已经当自己是您的人了,反正在这府里我也只剩下我哥哥嫂子一家,他们也并不想管我。”
  吴锦婳并没有多问,只是妥帖地握住她的手,是啊,她的家里人若真心关爱她,也不会让她被分到外院去做洒扫的活计。
  “好,那咱们就去收拾行李吧。”
  清音笑了下,露出了浅浅的酒窝,“好,姑娘。”
  然后,吴锦婳叫了吴妈妈和碧月进来,吩咐了一声,大家便也就有秩序地动了起来,开始清点列单,收箱纳柜卷入包裹放置在旁,等着一会再一起搬过去。
  因府里也没有安排人来帮忙,清音只好出去叫房里的那几个粗使婆子来抬那几个实沉的楠木大箱笼。
  可粗使婆子惯是见风使舵的人,见吴锦婳被太夫人厌弃了,赶到那偏僻角落的小院子去,便都左推右搡的不肯动。
  清音黑沉着一张小脸,“我自然是知道你们的,你们也不必多费那心思,若实在不想再跟着我们姑娘,我便即刻去回了三夫人,你们爱去哪便去哪!即便你们被撵出府去,也是你们自己的结果!”
  婆子们着急了,忙辩驳道:“哎呦,清音姑娘这是说得是什么话,我们可全然没有这个意思。”
  清音哼了一声,冷笑了笑,“既然你们没有这个意思,那还不快点动起来,若耽误了时间,太夫人问起来,便就是你们的错!”
  琳琅从太夫人房里走了过来,“怎么了?怎的在这里吵起来?太夫人那边都能听到了!”
  婆子们忙答道:“哎呀,琳琅姑娘,无事!无事!那个清音姑娘
  让婆子们搬箱笼,咱们在商量着该如何搬呢!对吧,清音姑娘?”
  婆子们神情带着恐惧,急切地看向清音。
  清音鄙睨了她们一眼,撇了撇嘴,然后扯着笑对琳琅说道:“是,琳琅姐姐,只是我们姑娘东西多了些,婆子们唯恐搬不及。”
  “既如此,那还不快动起来,”琳琅一句话,婆子们便如同一窝蜂一样的散去,迅速动了起来。
  琳琅又看向清音,“你们姑娘房里东西多,大家忙不过来也是有的,你又何必与她们计较,扰了太夫人,你们又如何交代!”
  清音低着头,“是,琳琅姐姐教训得是。”
  琳琅点了点头,“既然人手不足,我等会叫多几个粗使婆子来帮忙也就是,对了,碧月呢?这个时候怎不见她干活?”
  “碧月姐姐带着小丫鬟们先过去芦山居那边洒扫收拾去了。”太夫人突然一个命令下来,什么都还没有准备好,半天的时间如何能收拾的完,大家也就只能多跑几趟罢了。
  琳琅愣了一愣,也明白了过来,“倒是我疏忽了,没有安排人先去那边收拾开来,行了,我等会子也过去看看。”
  随后她便即刻喊了几位粗使丫头、婆子过来帮忙,争取今日把这位表姑娘稳稳妥妥地送出去,回头她们这些奴婢下人们也少吃些排头。
  “你们在这边收拾着吧,动作小着些,不可再扰了太夫人!”
  然后在这个安静闲适的午后,没有任何人来送迎,吴锦婳带着吴妈妈和清音以及满目愁容的碧月,一起搬到了芦山居。
  众人到了芦山居院子外,看着眼前这陈旧的院落,都停下了脚步。
  碧月从院子里快步走到跟前,对着吴锦婳躬身道:“姑娘,新居搬迁,诸事繁杂,姑娘且去屋内歇息着,咱们略收拾些时间院子就干净了。”
  吴锦婳莞尔一笑,道:“我哪里就需要去歇下了,我跟你们一起收拾,等收拾完了咱们拿了钱去大厨房,叫她们送一桌席面过来,咱们一起喝一盅酒!”
  众人都高兴了起来,一起进了院门,这是一所二进的小院子,进门绕过一座镂刻雕空影壁,便是栽满了一庭院的树态峭立的西府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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