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让琳琅去把吴锦婳给我找来!”
李妈妈皱着眉头,“太夫人?把吴表姑娘叫来是?太夫人,您听老奴一句劝,此事涉及那位王家姑娘,若国公爷知道您又意图破坏此桩婚事,您与国公爷可就再无可回旋的余地了啊!”
可李妈妈再语重心长,也无法劝说一个心智坚定之人一辈子的执念。
太夫人冷冷一笑,“不是说,大公子去他嫡母那里去求娶咱吴家的姑娘吗?他嫡母不同意,我这个做人祖母定然要过问一二,这种终身大事,怎能不顾及大公子的心意!”
“怎可就这般轻易拆散了鸳鸯,断了大公子与咱们吴家姑娘的姻缘呢,他嫡母也太过恶毒了些。”
李妈妈疑惑地看向太夫人,“可这又与表姑娘何干?表姑娘能为此做些什么?”
太夫人笑了笑,“那便要看看咱们这位表姑娘肯为此付出多少了!”
第12章 门前风劲雨欲来 从来不懂得什么叫识时……
于是这天晌午过后,吴锦婳在房里临窗书桌处临摹字帖时,门外便传来了丫鬟通报的声音,直到吴锦婳回了一句,”请进来。”
琳琅才被迎了进来,她倒仍笑得淡然自如,不过却是恭谨了许多,“奴婢琳琅来给姑娘请安。”
吴锦婳放下手中的笔,忙迎了过去,“琳琅姐姐,快请坐。”然后让清音去让人去端杯茶来,还吩咐说用姑祖母前几天给的雨前龙井。
“姑娘不忙,喝茶可不敢,太夫人——”
丫鬟清言却已然掀帘子端着茶进了来,放在了琳琅旁边的几桌上。
“琳琅姐姐请先用杯茶,有什么事且慢慢说。”
琳琅蹲了蹲身子行礼回话,“回姑娘的话,是太夫人吩咐让表姑娘过去一趟,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因着这几日太夫人身子有些不适,免了晨昏定省,但几日不见表姑娘,便有些想表姑娘了。”
“是,劳烦琳琅姐姐了,这正午的天,或打发小丫头们通传一声就是了,怎的还劳烦姐姐亲自过来。”
“姑娘抬举奴婢了,这些都是奴婢的分内之事,只是太夫人那边还等着呢,我就不敢多留了,姑娘若是收拾妥当了,便也——”
吴锦婳倒是闻弦知雅意,“是,那琳琅姐姐请稍等我一会,我略收拾一下,马上就跟你过去。”
吴锦婳进内室换下一身的素色家常衣服,穿上了略鲜亮些的外出衣裳。
她借着更换衣裳的时间,跟吴妈妈耳语道,“妈妈,我让你去打听的事,可有消息了?妙因寺里的那几个婆子小厮,到底是被发卖出府去哪儿了?还有顾管事那里,大公子的人去探过没有,可有松口?”
吴妈妈点了点头,“是,奴婢正想要与姑娘禀报,托大夫人和大公子的心腹帮忙,今日已有消息传回来,姑娘要奴婢去寻那几个婆子,已经找到了,只是想要把她们带回来还需要费些手段,姑娘且还要再等几日,至于顾管事还没有松口。”
吴锦婳微微颔首,“嗯,我知道,不着急,只是就怕此次太夫人是来之不善了,大公子与那王家嫡女的婚事一旦定下,这英国公爵位便是稳了一半了!你告诉他们,顾管事那边也要抓紧。”
“好,婆子知道了,可是姑娘,如今这远水可救不了近火,如今这局该怎么解?还是婆子偷偷使人去寻大夫人来救您?”
吴锦婳摇了摇头,“不用,交情这种东西越用越淡,要把它用在最紧要的地方,我可不能就这么廉价都用出去!”
“那姑娘如今该如何应对?当日若不是您与大夫人出了这个主意,也不至于逼得太夫人跳脚了,婆子觉着这事是不是着急了些,还是该缓缓地来才是?”
吴锦婳笑了笑,“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此次我是故意为之罢了,快刀斩乱麻,这样大家都痛快。”
王家本就是已故王老太夫人的娘家,听说当初可是差点儿就能与国公爷陆懋结亲。
如今这王家老爷官任翰林院正五品学士,离内阁仅一步之遥,说他们没有起什么心思,她倒是不信,既如此,陆询和王家结亲那便是强强联合,互惠互利。
她与大公子交换利益,就得拿出最大的诚意来,最好能让别人瞠目结舌、大喜过望了,才能知道和她合作的价值,他也就才能为自己尽心尽力。
“妈妈等会记着提醒我给清音赏些银子,这次可多亏她给我提供了这许多的消息,我也才能打听到王家的事。”
“好的,姑娘。”
吴锦婳扬起笑颜,“走吧,咱们这就去会会太夫人。”
她缓步出了内室,跟着琳琅来到了太夫人的正房。
进了厅堂,太夫人正歪在罗汉塌上假寐,两个小丫鬟正在用艾草包着的布锤子帮太夫人轻轻地锤着脚。
琳琅示意吴锦婳动作轻缓一些,唯恐吵醒了太夫人,吴锦婳便就顺势站在屏风前候着。
等了差不多有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太夫人终于醒了,她抬眼便瞧见了吴锦婳。
她缓缓起身坐着,对琳琅叱道:“怎么表姑娘来了,你们也不唤我起身呢?还让姑娘站着等,你们这些人可懂的什么叫规矩!”
吴锦婳上前了两步,笑着行礼,“姑祖母好不容易休憩下来,锦婳又没有多大的事,有什么理由非要让人把您唤醒呢!”
俩人来回打着机锋,相互讽刺。
太夫人笑了笑,“不愧是我吴家的姑娘,真是又聪明又识趣!”
她朝吴锦婳招了招手,让她坐到自己的塌上来,“快过来姑祖母这里。”
吴锦婳也欣然走过去,微微沾着塌上的边边虚坐着。
太夫人让琳琅和丫鬟们都退下去,然后便笑着抓起吴锦婳的手,放在手掌心里握着,“锦丫头,你可知道,我每每看着你,就都觉得你和我年轻时真像。”
倒不是说样貌,而是那一股骄傲的模样,有时倒还真是让她怀念不已。
吴锦婳也顺着她佯装着受宠若惊的样子来,“谢姑祖母称赞,吴锦婳怎敢与姑祖母相提并论!”
太夫人笑了,“也是可惜,若你再有个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样的觉悟和好处,你便能认清自己所处的形势,也就明白了姑祖母为你的将来操的苦心!”
太夫人眼神锐利地如同一把沁了毒的箭矢,直直地向吴锦婳穿射而来。
吴锦婳并没有躲避,反而极度坦然地看着太夫人的眼睛,“姑祖母教训的是,锦婳确实如姑祖母所说的那样,从来不懂得识时务,只是姑祖母,锦婳却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呢?”
“陆询的婚事,你会不知道?听说徐氏与你母亲幼时乃是挚友,这也就难怪了,我只是没有想到,你居然会想要和徐氏合伙来对付我!”
太夫人好笑地看向她,“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却不知,原来你竟然还有如此愚蠢的想法。”
“还请姑祖母见谅,但锦婳觉得,是愚蠢还是聪明并不重要,不过是别人的一个评判,最重要的是我自己知道我想要什么!我母亲自来便教导锦婳,无论在面对什么样的境遇,人还是要遵从自己的内心行事,方才不负这精彩美妙的一生。我如此也只是选择了我想要做的,其实姑祖母不也是如此吗?”
太夫人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好奇眼神,看向眼前这个小姑娘,“我是真心喜欢你这个丫头啊,你的这些想法是源自你的母亲?原来你母亲便就是死在了这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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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愚蠢的想法上啊。”
揭人短处,却不能揭人最痛处,因为很容易会被人打死!
吴锦婳生气了,很生气,可她却敛眉笑道,“回姑祖母的话,母亲还教导我说,人只有书读得多了,才能明辨是非,才能摆脱无知的局限、狭隘和束缚,我觉着姑祖母该多看看书。”
这是在讽刺她大字不是一个吗?太夫人冷冷一笑,她把吴锦婳白皙的小手抓进了她的手掌心里攥着,“可是你看,你不也只能在我的手掌心攥着。”
吴锦婳下意识地往外一缩,想要挣脱出来。
太夫人却迅速地抓紧捏住了吴锦婳的手尖,直到把她的手捏红、捏疼了,也没有松开,“你看我想要拿捏你,就能拿捏住你,你永远也挣脱不了。”
手指尖上传来的疼痛感让吴锦婳蹙起了眉,看着自己被捏红了的手,“可是姑祖母,难道您的手就不疼吗?”
太夫人怔了怔,猛地一下松开了她的手,她看着自己的手掌心,被吴锦婳修长的指甲印出了一片绯红。
吴锦婳低头轻笑道,“姑祖母,您在拿捏别人的时候,在您用尽全力对对付别人时候,您也会被反噬,别人也是有利爪的!”
吴锦婳反手用力拉住她的手,握住捧在手中,然后,轻轻地给她的手心吹着气。
“同样的,打向别人的巴掌也会让您自己的手心受一样的疼!所以您看,您把关注力全部放在别人身上时,却忘记了最该关注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