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陆询脸色略带僵硬，狭长眼眸敛下一丝蔑视，他朝太夫人回了句，“是，祖母。”
太夫人牵起吴锦婳的手，“你询表哥的学问是这京都年轻一辈中数一数二的，你往后在功课上有什么不懂的就去请教你询表哥去，一家子亲戚就该多亲近些才是。”
太夫人的意图丝毫不遮掩，吴锦婳却不想如她的意，“姑祖母，锦婳对功课上倒不精通，还是不必麻烦大公子。”
太夫人眯着眼睛看向吴锦婳，哼笑了一声，“怎的，锦婳对我的安排是有何异议？”
吴锦婳尚未回话，平日里轻易不开口说话的大夫人徐氏，竟开了口维护起吴锦婳，“母亲，表姑娘即来了家里做客，自然是由咱们这些长辈照顾，平日里有什么功课问题自该请教府里的女先生，或是与姊妹们一起探讨，怎可轻易到外院去与男子们一同讨论功课呢，母亲说呢？”
太夫人扬起嘴角，看着大夫人徐氏，“大儿媳妇，平日看你总不言语，还以为你是个嘴笨的，却原来你倒是个深识女德女规的贤良之人。”
“不敢当母亲如此赞誉，儿媳所言所行不过都是母亲言传身教之功。”
太夫人冷笑了笑，“罢了，我也累了，你们且都各自退下吧！”说罢，太夫人便不理会屋内众人，拂袖进了内室暖阁里。
屋内的众人皆愣在了一旁，都停下动作，安静了下来。
二公子陆谌起身，“大伯母不必忧心，祖母说得不过是气话罢了，您先与我母亲且带着姊妹们回去歇息吧，我进去与祖母说话。”
屋内众人这才点了点头，相偕一同退出太夫人的屋内，一一离去。
二公子在太夫人跟前的体面无人能及，若说这府里有谁能让太夫人瞬间从怒极转为喜笑颜开，那便唯陆谌一人而已。
三夫人爱怜地摸了摸儿子的脸，“谌儿，那母亲就先回去了，你也无需替某些人太尽心尽力的，人家别说感激，记不记得你都不一定，等会你拜见完你祖母，便到母亲房里来，今日母亲特意让小厨房给你做了你爱吃的菜。”
“是，母亲与妹妹们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儿子等会就过去给您请安！”
三夫人笑得十分欣慰，她应了声，便带着三个女儿也一同离去。
待屋内众人皆离去，陆谌才掀开内室的门帘，向着太夫人走去。
他看着躺在榻上揉着胸口的太夫人，随意地坐在了床榻边上，“祖母，还在生气呢？”
太夫人坐起身来，委屈巴巴地看着亲孙子，“我为了你们这些个爷们劳心劳力的，你亲伯父却是胳膊肘往外拐，这便也罢了，他自来与我不亲，怎的你也为着别人来劝祖母不成？”
陆谌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可爱地倚进太夫人怀里，此时也才看得出这才十岁年纪的稚嫩，“我当然知道祖母的好意和对孙儿的疼爱。”
太夫人忙搂着孙子，“也就你还知道祖母的心，你父亲也罢，他就是个纨绔，是个棒槌！我也扶不起他来，可你不同，你是我嫡亲的孙孙儿，我自是要为你争来一切，绝不能便宜了别人去。”
陆谌看着太夫人，“祖母，其实伯父身为英国公，本就该为英国公府的世代繁荣思虑，爵位之争历来是祸乱家族的根源，国公府子孙昌盛和睦，才是立家根本。”
“祖母，国公府由谁承袭并不重要，祖母认为我能力不及长兄吗？我何需要祖母来帮我争夺，孙儿自有孙儿的前程，祖母实在不必为我烦忧，这也就是伯父希望我明白的道理。”
这话说得多么的骄傲！太夫人欣慰地看着孙儿，自己怎可能允许属于他的爵位被别人夺了去！
她伸手轻抚摩挲着孙儿稚嫩的脸颊，却一晃神之下，却好像也摸到了长子幼年时，那怎么都摸不到的脸一般！
可他们都太天真了，不明白有些事你不争你不抢，你只会被踩在泥地里艰难爬行。
不过不要紧，自有她帮他们争帮他们抢，所以你放心，祖母一定会帮你打点好一切的就是，只要利用好吴锦婳这个人，便一切都有可图。
不过她还是顺着孙儿的话说着，“好，祖母知道了，我的孙儿自然是最厉害的，祖母就等着当个老太君享福就是。”
陆谌这才笑着，“可不就是如此，祖母就安安心心地等着孙儿再给您整个诰命回来，在家安安心心地当个老太君，所有人都得孝敬着您！”
太夫人搂紧了孙儿，真好，还是得自己亲自养大的孝顺自己，也不枉她花费心思把孙儿养在了膝下，培养他成才，这样的孙儿才能保住她的所有荣耀和富贵。
她轻轻地帮着陆谌整理着衣襟，“我怎么见你这些日子越发瘦了，读书是要紧，可身子才是本钱，祖母每每看着你伯父对你严厉，就觉得心疼不行！”
陆谌依在太夫人的怀里，“祖母，孙儿已长大，祖母无需为孙儿过多担忧！伯父对孙儿严厉，也是为了我的前途经济着想。”
太夫人嗔怪地看向他，“是是是，你们都有道理！也罢，别随了你父亲就好，整日的花天酒地，正经事是一件也不干，你母亲也对你父亲不管不顾的，罢罢，左右不提起他我还能多活几年！”
他停顿了会，赧然地笑了笑，说了一句，“是，孙儿知道的。”
太夫人笑逐颜开地看着孙儿，“好，好，这才是我的乖孙儿。”
然后祖孙俩又聊了许久，太夫人才放他去西侧院给三爷三夫人请安去，并亲自起身送他离去。
太夫人看着孙儿远去的背影，才由着大丫鬟琳琅扶着回了西暖阁去， “琳琅，明日你吩咐厨房准备好补身子的炖汤，然后让咱们的吴家表姑娘给咱家大公子送过去。”
琳琅低头恭敬答道：“是，太夫人。”
“不是说历来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吗？我便要让他们搅和在一起，看看咱们的大公子能不能抵挡得住这样的美人。”
太夫人冷笑了笑，“我哥哥家的这个姑娘实在是不错的孩子，倒有些便宜了他！不过能搅得他无力回天，也是她的功劳了。”
第9章 残烛尽灭透光来 坦坦荡荡地迎面而上……
隔日一早，太夫人房内的小丫鬟便来告知吴锦婳，说是太夫人头风犯了，免了众人的请安。
于是，吴锦婳回到房内，闲暇之余，清音和小丫鬟们便帮着她梳洗濯发。
她散披着晾干刚洗过的头发，坐在临窗的书桌上，清风徐徐吹起额间的发，身体这才终于松泛了。
等丫鬟们退了下去之后，吴妈妈走上前来，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家姑娘。
吴锦婳这才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妈妈想说什么？”
“姑娘，这太夫人怕是来者不善，您让奴婢去打听的那个顾管事和那几个婆子的事，奴婢散了许多银子和好处出去，倒是有打听到一些消息。”
“说吧，情况如何？”
“听说那位顾管事被打断了双腿现在被发配到庄子上，这还是看着太夫人的面子，才没有打发出府去，不过那几个婆子倒没这么好的运气了，听外院的几个小丫鬟说，那几个婆子被打一顿后便发卖了出府，就是不知如今被卖到了何处。”
“嗯，”吴锦婳思虑了片刻，“你再使些银子，找找府里负责买卖奴仆的管事室哪一位，务必打听出来这几位婆子如今被发卖到了何处！”
吴妈妈忙答应下来，“好，奴婢知道了。”
吴锦婳叹了叹气，“咱们还是人手不足，”她想了想，“我倒是觉着这个清音可以收复为咱们所用。”
吴妈妈也点头表示赞同，“小丫头性子机灵能干，倒是还心存几分良善，收为己用倒是不难，”然后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姑娘，如今林府怎的还没有给咱们递来消息过来呢？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吴锦婳轻轻地笑了笑，“妈妈，如今咱们也只能先见机行事了，林府……且等等再说吧。”
吴妈妈点了点头，“是这么个道理，如今一心防范着太夫人会故意制造出什么意外，其他倒什么也做不了！”
“妈妈说的我都明白，且慢慢来，不着急，咱们如今小心防范着，反正也已经牵扯进这英国公府的是非漩涡里了。”
吴妈妈知道自家姑娘自幼主意就大，也就稍稍放下些心来，“姑娘心中有数就好，大不了咱就往林府里再送封信去，您外祖母自来是最疼太太的，怎么也不会对您视而不见的。”
吴锦婳听了这话，也只是略笑了笑，说道：“嗯，我知道。”
她自来所信奉的原则是，万事都唯有自己方才最可靠！
而且外祖母十几年来，都未与他们家有什么来往，连家书也没给母亲寄过一封，更何况递给林府的消息，至今也杳无音信！现在来说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她是心存疑惑的，倒也不敢再指望他们的庇护了。
更何况，她都还未探知到这个国公府和父亲毒杀母亲此事到关联，怎么可能就这样离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