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喉结敏感, 贺枢瞬间抓紧被褥, 手背上青筋凸起。
痒,很痒, 那点痒意又带了一点麻,可他不舍得推开她的手, 任由她一路往下。
先前闹了一阵, 衣领口散开些许,他能感受到她的手指轻快地划过锁骨,停在胸前,拍了两下,又揉按两遍,像是在确认什么东西。
贺枢的额头渗出一点细汗,不得不抓住她
的手, 哑声问:“你在做什么?”
“我在看你是不是男人。”
突然被怀疑性别的贺枢:“……?”
“根据我之前假扮男子的经验来看。”
江望榆掰着手指一条条地数。
“第一,你的耳朵没有打耳洞,当然这个或许不是很准,有些女孩子可能会很迟才打耳洞;第二,你的喉结不是黏上去的,揉了那么久都没有掉,还会动;第三,你的胸口很平,隔着衣裳摸不准确,但能摸出来没有绑束胸布。”
她看着他,“所以从这三条特征来看,你确实是男人。”
“是、吗?你观察得真准确。”他的声音几乎是一字一句地从喉咙里挤出来,“阿榆,你真聪明。”
在她严谨认真的分析下,原本危险的话题走向逐渐被掰回来了,甚至连空气中弥漫的暧昧旖旎都淡了不少。
江望榆回想自己刚才说的话,没有发现漏洞,瞅瞅他的脸色,略一犹豫,选择不说话,视线飘落在他的领口。
衣领微微散开,露出的锁骨笔直锋利,甚至看见最贴身的里衣,纯白色的交领,往下则被衣裳遮挡。
她咽了口唾沫,面上忽然烧起一丝热意,连忙伸手去推他。
贺枢正在为她说的那些话出神,一时不察,被她推开,仰面倒在榻上。
他下意识揽住她的腰,她没能坐起,还压在他的身上。
贺枢尽力不动声色地调整姿势,保证下半身错开,迟疑着开口:“……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江望榆直觉自己不能乱说刚才的奇怪感觉,犹豫地回了两个字:“没有。”
腰侧被他虚虚揽住,她没有着急离开,侧趴在他的胸前,稍一抬眸就能看见他弧度优美的下颌。
贺枢轻轻揽住她,闭上眼睛。
无声相拥片刻,察觉她挣开自己的手臂,他立即睁眼,“怎么了?”
“你太硬了,睡得不舒服。”
江望榆纯粹描述趴在胸口睡的感觉,没有发现他一瞬间僵硬的身子,趁他发愣的工夫,坐在榻边,揉揉半边脸颊。
压得有点麻。
她一边揉,一边去看他,见他还躺在榻上不动,顺手帮他整理被自己弄散乱的衣裳。
手刚碰上衣领,他迅速抓住她的手腕,目光幽深,昏黄的烛光晃过,留下一点明灭光影。
她眨眨眼睛,想凑近细看,他却借着她的手坐了起来。
贺枢避开她的目光,缓缓呼出一口热气,声音低哑:“往后不要随便说这样的话。”
“我又说错话了?”江望榆瞄了一眼他的胸口,“可能因为你经常练武,胸膛确实硬邦邦的。”
她停了一下,发现自己刚才的话似乎流露出一点嫌弃,连忙说:“我没有别的意思,习武有助于强身健体,大不了我以后不再抱着你睡了。”
贺枢比她更清楚她的话里不包含任何暧昧暗示。
开窍的时候,她比他更勇敢,坦率直白地说出她的心意。
不开窍的时候,说出的话做出的动作过分亲密,堪称撩拨,目光依旧纯粹澄净,不含任何旖旎,只留他一人苦苦压抑。
“……最后一句就不用了。”贺枢再度呼出一口闷气,扫了一眼狭小的屋子,深知不能再待下去了,转移话题,“是不是很晚了?”
江望榆推开门,站在屋檐下,仰头看着夜空满月,估算道:“大概过了亥时正。”
月光皎洁,她的头发有些松散,尤其是之前贴在他胸前睡的那一侧,几缕头发飘散,垂在白皙脸颊。
贺枢勾起那一缕散发,挽至耳后,捧住她的脸,“我明天什么时候去找你比较好?约在哪里见面?”
“用过午饭后吧,或者你要去家里吃饭吗?阿娘下午的时候还说过年一直没有见到你。”
贺枢想了想,“不了,午饭就不用吃了,我直接去你家里接你,可以吗?”
“那定在申时初?”江望榆询问他的意见,“灯市主要在城东那边,走过去也不算远,就当散步了。”
贺枢自然没有异议,点头答了声好。
送他离开角院,江望榆锁紧院门屋门,脱掉外袍,上榻睡觉。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她抬手摸摸额头,还没想清楚,困意越重,陷入睡梦之中。
*
翌日,午后。
贺枢提前一刻钟出现在江家门口,抬手规律地敲门,耐心等了一会儿,院门开了,江望榆的身影出现在门后。
“阿榆。”
他抬脚准备进去,她忽然瞪大双眼,用力一摔院门,“砰”的一声,两扇门在他的面前紧紧关闭。
碰了一鼻子灰,贺枢满腹疑窦,停在门口,陷入沉思。
从昨夜两人在角院分开到现在,不过短短八个半时辰,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如果摔门的是江朔华倒还在情理之中,可偏偏是她,总不可能是她突然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
院门再次打开,她羞赧歉然的声音传出来:“对不起啊,我刚刚着急过来开门,头发都没有梳好。”
贺枢倏地松了一口气,视线掠过她的头顶,长发松松拢成一束,垂在身后。
“没事,伯母和克晦呢?”
“哥哥和孟姐姐陪阿娘去护国寺了,昨天逛过了灯市,所以今天不打算再去了。”江望榆回答,“先进来吧,要喝什么茶吗?”
“不用太麻烦了,随意一些就好。”
茶壶摸着还烫,江望榆倒了一杯温茶放在他的面前,“我回屋梳头发,很快的,你先坐会儿。”
“不急,慢慢来。”贺枢顿了顿,“要我帮忙吗?”
“你会吗?”
他还真不会。
“暂时不会。”贺枢不得不改口,“往后一定会。”
江望榆没在意,又放了一碟干果在他的手边,匆匆转回屋里。
独自在正屋坐了会儿,贺枢放下茶杯,走进院子里,下意识看向西侧厢房。
屋门虚虚掩着,没有关实,此时她应该坐在铜镜前,手指灵活穿过发间,分股挽发,梳成简单发髻。
她一向不怎么喜欢梳复杂华丽的发髻,觉得太麻烦了,也不习惯戴一些招摇华美的首饰。
正想着,屋门被推开,她走出来,发髻确如他所想般简单,插在发间的却是一柄凤钗。
金色凤头,中心以白银点成凤目,凤尾纤长,金银交织,每根尾羽都缀着两三粒细小的珍珠,随她走近,轻轻颤动,仿佛将要展翅高飞。
“……怎么忽然想到戴这只钗子?”
“因为是你送给我的呀。”江望榆抬手摸了下凤尾,“这么漂亮,今天又是去逛灯市,我当然要戴着了。”
年后送节礼来江家的时候,贺枢亲自看了单子,既要符合他现在的假身份,又要保持恰当的贵重。
按照她平常的喜好,他送了两枚素净而不失华美的玉簪,临到最后,看见一柄凤钗,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放了进去。
他迟迟没有说话,只盯着头顶的凤钗,江望榆不免提起心:“你觉得不好看?我回屋换掉。”
“不,很好看。”贺枢连忙回答,重复一遍,“你今天很美。”
被心上人当面夸赞,她的脸上不免飞起几分热意,勾起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走吧。”
锁好家门,两人牵着手,并肩往灯市的方向走。
昨日正月十五上元节,满城繁华热闹,今日未消。
街边铺子大开,门口伙计卖力吆喝,小摊贩见缝插针,逮着空隙便摆上摊子,以不输铺子伙计的声量,高声叫卖。
天还没黑,江望榆也不着急赶去灯市,沿着街边随意漫步。
经过一家书坊的时候,她瞧见里边摆着满满当当几架子的书,很新,几乎没有被翻过。
她不由停下脚步。
“阿榆。”贺枢微微眯起眼睛,“你想做什么?”
以她的性子,一旦翻开一卷书,不看完是不肯走的。
江望榆一转头就对上他了然的目光,“没、没什么,我就随便看看。”
之前有几次因为沉迷看书,她一不小心忽略了他,把他晾在旁边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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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但他什么都没说,还特意从文渊阁借书给她。
今天答应了陪他赏花灯,一定要全心全意地陪着他。
她主动拉着他走远。
走了一会儿,江望榆发现身侧的人格外沉默,悄悄打量他的神情,又看看街边密集的人群,抬手指向巷口,“我们从那里走,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