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北弥默默问自己:为什么一切都感知的这么清楚?
  答:因为我正趴在上面……
  北弥:“我没、没事……”
  刘赤:“你好像没那么喘了。”
  北弥:“呼吸是顺畅了很多。”
  刘赤:“李医师开对药了。”
  大手覆盖在北弥的额头上,刘赤测量着体温:“嗯,烧也退下去了些,躺着休息会儿吧……再过一两个时辰就到代国王都了。”
  “好。”北弥顺从躺下了,完全由刘赤抱着完成,他身上没有一点力气。
  为他盖上了被子后,刘赤坐在了一旁。
  北弥浑身又开始难受了,被褥越软,越没有支撑感,周围都是空落落的。
  他很不安,转辗反侧。
  刘赤注意到了,手伸过来落在北弥的额头上。
  他的指尖微凉,刚好解热,北弥迎着往前拱了拱,脑袋稍微清醒了点,涣散的注意力集中起来,北弥能看清刘赤了。
  两人视线撞倒一起时,刘赤的瞳孔骤然扩大,把虹膜压成薄薄一圈,他吞咽了一下,喉结鼓动。
  “睡吧。”大手往下,遮住了北弥的双眼,不想让他看见自己。
  再度陷入黑暗中,北弥来不及思考对方古怪的反应,困意上来,沉沉的睡去。
  感受到手掌下的睫毛不再抖动,刘赤拿开了手,低头细细的看着北弥,视线扫过病态微红的脸,曲线优美的颈部。
  刘赤已经感受过了,北弥的呼吸是湿润的,身子的每一处都是柔软的。
  这个过于聪明的臣子,平时打交道时,刘赤要时刻保持警惕,思量着对方一举一动的意图。
  可生病后,北弥变得异常脆弱,完全不设防,不管怎么碰触都不会躲开。
  这种绝对的操控感,刘赤第一次体验,从不干下人活的他,立刻变得乐于照料病人了,给北弥喂点药都变得很有乐趣,被依赖的感觉很好,连最生存基本的喝水都需要他的帮助。
  甚至,心中冒出来一个可怕的渴望。
  他要是能一直病着就好了。
  能有这样疯狂的邪念,刘赤一点也不觉得意外,本质上,他和皇姐是一类人,在父皇刘冽的“教育”下,他们兄弟姐妹哪一个不是异类?
  不过,很快刘赤就把邪念压制下去了,他更希望北弥好起来,他会扫清前方的障碍,让如此绝世的才华好好施展,代国也会因此繁荣昌盛。
  马车摇晃着继续行驶,这次北弥睡得很香,到王都了还没醒来。
  刘赤直接抱着北弥下车。
  另一辆车上,李医师下来了,见此情景,小跑过来:“大王,还是我来照顾北大人吧,您也该休息一下了,您要是也病倒了,我可怎么办啊?”
  刘赤摇摇头:“不用。”
  他抱着北弥快步走向寝宫。
  第54章 西市亭长
  大夏皇城, 西市街道上,天刚蒙蒙亮,百姓就起来忙碌。
  伙计们卸下封住店门的木板,拿出扫把簸箕, 将店里店外打扫一通, 再泼上水, 青石地面被冲的干干净净的。
  作为大夏的政治中心, 街上不是达官贵族, 就达官贵族的亲友, 随便拉住一个路人都可能是三百石的官员。这些老爷啊难伺候, 如果逛店时, 老爷衣袍上沾到了灰,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可就惨喽。
  没一会儿,太阳完全冒出了地平线。
  早餐摊上,西市亭长两口吃完面条,筷子一丢, 袖子胡乱抹掉嘴上的汤汁, 急匆匆跑到西市门口, 升起旗帜,边敲鼓,边大喊:“父老乡亲们,开市啦!”
  侍卫听令,打开市场大门。
  今天很怪异,路上行人稀疏,店里更是冷冷清清,没客户。
  店主愁容满面:“亭长大人,今儿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人这么少?”
  亭长:“害!九卿廷尉张律出使草原失利, 大将军秦风又大败而归,牵连的大官很多,估计这会儿他们都忙着在宫里吵架着呢。”
  听见亭长开口说话了,店主们生意也不做了,都凑到他跟前,一双双眼睛充满了渴望,又到了他们最喜欢的时刻。
  西市小亭长问政大夏皇城。
  店主:“这次要杀几个头?”
  亭长:“说不准。”
  店主:“还有你说不准的事啊!这政局变化,你说的头头是道,堪比丞相!”
  亭长:“哎!你可不要乱说啊!我就是一个大夏基层最小领导人,勤勤恳恳,老老实实,哪猜的透上面的想法。”
  周围发出一片嘘声。
  “又在自谦了,上次你就说的很准啊!”
  “快点别卖关子了!”
  “说!这次到底谁会死!”
  亭长:“你把饭钱给免了我就说。”
  店主怒气冲冲:“只能赊账!不能免,你都白吃我多少次了!你那么多俸禄到哪里去了?怎么连面都吃不起。”
  亭长骄傲拍怕空空的钱囊:“被美人们骗走了。”
  店主嫌弃的缩回脸:“咦!色字头上一把刀!你再这样玩下去,那些美人把骨髓都给你吸干了!”
  亭长:“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样吧,面钱赊着,你再白送我一壶酒。”
  “你可真是一点脸都不要啊!”店主咬咬牙,拿出一壶热酒塞到亭长手里:“行了吧!”
  晃一晃手中的酒壶,哗啦啦的水声,听着就让人心情愉快,今晚又能大醉一场啦!
  亭长神秘的勾勾手,店主们全部凑过来,围成一个紧密的小圈子,竖起耳朵听。
  “这次只有廷尉张律一人掉脑袋。”
  此话一处,所有人都振奋了。
  “好事啊!”
  “终于轮到他了!”
  “我们不用每天害怕被他治罪了,好日子要来!”
  亭长摇头叹气:“不对,是你们的苦日子要来了。你们要是有能力离开皇城,就赶紧收拾好金银细软,带着妻儿逃跑吧。”
  店主大惊:“为什么啊?”
  亭长笑而不语,脑子里浮现出侍郎北弥的样貌。
  哦,错了,现在北弥已经不是太子的侍郎了,而是代王刘赤面前当红的谋臣。
  那真是个一顶一的绝色美人啊!偶尔见到几次,亭长都被美的走不动道,啥理智都飞了出去,只想不惜代价的把美人揽入怀中,共度良宵,翻云覆雨,这辈子就值了。
  可两人一对视,亭长瞬间萎了。
  是的!能和众多美人大战一晚不知疲倦,35岁正是精力旺盛的他,居然被一个漂亮男人硬生生的吓萎了!
  内心没有一丝邪念,仿佛回到了纯洁的婴儿时期!身上没有一点反应,宛如已经绝精的80岁干巴老头!
  原因很简单,那漂亮的皮囊下藏着一个极其聪明狠毒的心。反差太大,实在是太可怕了。
  我要是栽北弥手里,绝对会死的很惨,嘤嘤嘤……
  亭长在寡妇阿姨怀里哭诉了一夜心理阴影才消失。
  他念书不行,打仗不行,好在,野心不大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绝不能和这些聪明的疯子斗。
  圣人说过,读书当官不是男人唯一出路,杀敌立功也不是男人唯一的出路,在绝境中发挥自己的特长,一样能光宗耀祖,成就非凡的人生。
  亭长分析了一下,觉得自己长得还算行,在晚上能整花活,做不了谋臣将军,努力一把可以做谋臣将军夫人的姘头。被发现了,就把这些官老爷晚上一起办喽,反正黑灯瞎火的,男人女人没啥区别。
  就跟个老黄牛一样,眼一闭,头一埋,使劲犁地就行了。
  在夜晚的战场上,亭长相信自己是无敌的,先用硬的,在用软的,这十几年积累的功夫提炼再升华,一套全打出去,准能征服对方,妥妥的天赋异禀人中龙凤,算是老天爷赏饭吃了。
  于是,正如圣人说的那样,发挥优势后亭长真发达了。
  结交了不少达官贵族,成了消息灵通人士,十几年耳融目染下来,他对朝中事务颇有独到的眼光。
  那么问题来了,现在,廷尉张律大败而归意味着什么?
  那当然是,北弥在权谋场上已经完成熟,无人可敌,将来代王刘赤杀过来,城中还有几人能活?
  时局要大变喽!
  亭长感叹:“真是后生可畏啊……”
  店主焦急的追问:“啥意思?”
  亭长:“你别管,总之,赶紧逃命去吧,哈哈哈!”
  他揣着酒壶,哼着小曲,往西市深处走。今儿开门红,赊了一笔账,讨了一壶酒,说不定能从其他店主那索要点小钱,又能去找美人了。
  我这一辈子啊,名垂青史不一定,名垂青楼绝对行!
  面摊角落里,张律穿着粗麻衣,带着斗笠,面庞藏在阴影里,他瞧了一眼亭长远去的身影,摆摆手,招来店主。
  “客官有何事啊?”店主笑容满面。
  张律:“亭长迄今为止一共赊了多少钱?”
  店主:“三十七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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