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这部分以太傅为首、心底不服的人也就偃旗息鼓了——算了,别折腾了。
  一来沈皇后有沈将军、定国公府、夜影司、不少新臣甚至承恩公府的支持,在朝堂上就打不过;二来,若到时候皇帝真出来要推行什么极端政令,反对的人全都脑袋搬家,这可怎么好?
  好了,这下别提什么服不服、高不高兴的了,大家命都没有。
  而且呀,沈皇后每年都在京城开私库设粥棚,近年来又在地方上联合皇商建设慈善堂,百姓十分拥护推崇,名声极好。
  太子也入上书房读书了,聪慧灵透、过目不忘,可是个值得培养的储君,再过几年就能入朝了呢。
  听说太子年纪虽小,却已经懂得孝顺母亲。
  要是他们这时候做刺头,指不定等太子登基就会被清算呢,那可真是倒霉死了。
  如此,大定的朝堂又平平静静过了几年。
  直到元宁十年,天子养病的第七个年头,宫中突然传出惊闻——太子在向天子请安时受伤。
  连发着热都要坚持去上书房的太子,因此请了五天假。
  外头对太子受伤之事猜测纷纷,然而心中都有相同的、不能言说的猜测:太子进朝阳殿请安,里头惟有天子与太子二人——总不能是七岁的太子平白无故地在天子面前弄伤自己吧?
  多半是老爱揣测别人谋反的天子对着太子旧病复发……
  可是,虎毒尚且不食子呢!
  他们原以为天子只是因受伤性情骤变,可现在……
  在暗涌惊心的揣测声中,朝臣们等来的是尉鸣鹤的罪己诏。
  罪己诏中,天子自述德行有亏。
  通篇中有一句“偶行乖舛伦常之事,实属无心错手之失”,令人不由想起元宁三年被大量销毁的、所谓映射“天子弑母”的话本,以及今年太子在御前莫名受伤之事。
  弑母杀子,这可不就是违背伦常之事?
  他们先前效忠的,竟然是这样的皇帝!
  朝堂与民间的惶恐情绪还没蔓延,沈皇后就在勤政殿召集群臣,宣读了皇帝最后的诏书——天子退居落霞宫养病,皇后带太子临朝建国,辅政大臣辅佐,直至太子完学明政。
  太子尉淙,自元宁八年后,便与沈皇后一起在文英殿赐宴群臣。
  太子小小的团子模样,说话做事却像个成熟的小大人,聪颖过人,瞧着就是做明君的料子,与已成暴君的父亲形成两个极端的对比。
  沈皇后则有代天子下令六年的经验。
  听辅政大臣们说,沈皇后在朝政上颇有见地,行事宽和周全,凡事下令前都与辅政大臣们商议,并不专断独行,也不是胡乱指挥的人。
  现在暴君主动退居别宫,贤明的皇后携年幼太子临朝摄政,倒是不错——横竖在史书里面翻一翻,皇后、太后甚至太皇太后临朝摄政的都有呢,沈皇后又不是头一例。
  况且宗亲代表罗郡王说了,一切遵从圣旨,支持沈皇后与太子。
  于是,在韩督公和沈将军的率领下,群臣俯首接旨,口中山呼“皇后娘娘万岁”。
  *
  停了七年之久的早朝朝会重新召开。
  沈知姁身着凤冠礼服,带着同样打扮隆重的尉淙乘辇车到勤政殿外。
  她们坐的是龙辇。
  今日还是冬日里难得的晴天,风吹在面上一点儿都不冷,反倒带着暖和气。
  进殿前,沈知姁停了脚步,低首看向拉着自己的尉淙,柔声询问:“淙儿,第一次上朝,你怕么?”
  尉淙仰起白嫩的一张小脸,毛绒绒的衣领下隐约透着一点点青色——这是一月前在朝阳殿请安时受的伤,若是完整看来,是一个成年男子的手掌印。
  他与沈知姁一样,都是一双澄澈的杏眼,此刻里面有止不住的好奇与兴奋,还有孩子气的故作成熟:“有母后在,淙儿一点儿都不怕。”
  见沈知姁莞尔,尉淙弯了弯眼:“其实淙儿怕也没事,他们不敢看淙儿的。”
  前两年他刚在宫宴上露面的时候,那些大人们经常私底下偷偷打量着,但今年起,他们便不敢了。
  沈知姁温柔的目光扫过儿子的衣领,浸了三分忧愁:这七年间,她在前朝后宫游刃有余,唯一一次失手,便是在一月前的尉淙身上。
  尉淙,她的儿子,早慧聪颖,已经在某些方面展露远超常人的机敏心智和七岁孩子本不该有的果决。
  在沈知姁的安排中,尉淙是不会受伤的。
  然而淙儿他自己……
  尉淙细白颈脖的青紫掌印,让沈知姁原本最担心
  持反对意见的太皇太后毫不犹豫地松口支持:“既然皇帝糊涂了,那么小姁你替他做退居的决定,是应该的。”
  沈知姁既高兴万事顺利,又因尉淙这么小便知道“以身为饵”、“苦肉计”而忧心忡忡。
  想想她已经有两年没和淙儿长谈过……
  孩子大了主意多,还是要时时刻刻注意着才好。
  然而现在,最重要的是勤政殿中的朝会。
  日光湛然泼洒在琉璃瓦上,在沈知姁与尉淙身上映出璀璨动人的光亮。
  元子清了清嗓,一甩拂尘而上,扬声通传:“皇后驾到!太子到!”
  候在殿中的群臣纷纷转身叩拜:“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太子殿下。”
  众人的声音在勤政殿汇集,号角一样雄浑、激动人心。
  沈知姁踏着请安的回音,握紧尉淙的小手,一步步踏上勤政殿高台上最金灿灿的那一方龙椅。
  她走得不算快,却很稳当。
  “众卿平身。”沈知姁坐在龙椅上,微微抬眼,就能将整个勤政殿纳入眼底。
  高台下有一小桌,是专给起居郎记录朝会的。
  现任起居郎,是元宁四年的恩科出身,由楚中书举荐的。
  沈知姁知道,他此时正按照自己的吩咐,在大定的史书上记下一笔。
  ——元宁十年十月初八,万寿节,天子暴戾失德,退居别宫。
  皇后沈氏知姁,才智俱备,德行昭显,民心所向,携太子临朝摄政。
  第146章 大结局(下)挫骨扬灰,万……
  之后的日子,沈知姁过得身心愉悦。
  唯一的苦恼便是早朝的时辰的确早,可晨曦下的勤政殿金灿灿得动人,里面的龙椅坐着也舒服,算是痛并快乐着。
  自元宁四年的大年初一后,有关尉鸣鹤的消息一直由小鱼子与夜影司传递。
  尉鸣鹤每日都用着宁心汤,清醒的时间不多。又因曾用过三回太医院的秘药,即便是清醒了,也难以忍受心底的不甘与怨恨,多半是发脾气、砸物件度过的。
  尉鸣鹤倒真是一直没放弃往外折腾消息,企图让忠臣们来营救天子。
  可惜他躺在床上,不知道自己在外头已经是暴君的名声。
  不过外头传的那些让人心寒的话,的确都是尉鸣鹤最深的心里话,脾气也都是尉鸣鹤自己发的。
  看着尉鸣鹤的玖一是实在人,每回都是亲眼看了、亲耳听了才写下来传回夜影司。
  直到元宁十年,尉鸣鹤移居落霞宫,才彻底安静下来,整日便是浑浑噩噩。
  在沈知姁快忘了这么个人的时候,落霞宫传来消息——尉鸣鹤就在这一两日了。
  彼时是元宁十三年十一月十五未时一刻,小雪。
  沈知姁正在御书房听韩栖云有关江南的汇报。
  元宁二年,江南水患,江南官员曾被清算过一回。
  一眨眼十年过去,鱼米之地又生出新的硕鼠。
  闻言,沈知姁还没从政务中回神,韩栖云已经嗤笑一声:“微臣现在倒是明白了,什么叫祸害留千年。”
  竟然硬生生撑了十年才死,真是恶犬命。
  见沈知姁面色平静地吩咐准备轿辇,韩栖云一双桃花眼含笑:“娘娘,微臣请求同往。”
  不等沈知姁说话,韩栖云便道:“那位看见我,肯定气得最后半口气都咽不安生。”
  这话说到了沈知姁心坎上,允准韩栖云同行,去见声名狼藉的天子最后一面。
  韩栖云轻声补充:“只是微臣恐会对娘娘略有冒犯,还请娘娘恕罪。”
  ——自从十年前,他受了沈家女郎的提醒,言语行动间再没逾矩,安安分分做女郎手中的刀。
  他可不是狗皇帝那样的傻子,贪心不足
  芜荑早就递消息去了颐寿宫、后宫和前朝。
  元子与杜仲去瑶池殿接太子尉淙。
  然而尉鸣鹤身为天子,其疑似“弑母杀子”丑闻的影响是极其深远的,没人敢去面见将死的天子,生怕皇帝心情不好了要他们陪葬。
  不过还是各自派了人来:颐寿宫是方尚宫,蓝岚派了紫薇。
  至于前朝,听说韩督公在御前,原本做好“赴死”准备的承恩公麻溜地联合太傅与六部尚书,写了一道请安折子表示关心,由关心妹妹的沈知全将军带到落霞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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