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刑游讲:“因为真的没有来滑过雪。一直很想尝试,但是太麻烦了。”
喻越乐皱了皱眉,不是很理解:“怎么会很麻烦,说到这个真的有点奇怪诶,你全世界都要玩个遍了,居然没有试过滑雪?”
喻越乐有些狐疑地看着他:“你这人看起来像是喜欢这些极限运动的呀?滑板都学了,怎么会嫌滑雪麻烦?”
没想到下一秒,刑游就一脸风平浪静地说出了让喻越乐想死的话。
他讲:“因为参加这些极限运动要签很多知情同意书、保证书、合同、保险, 潜水、蹦极、滑雪这些都要,我之前试过蹦极,提前半个月联系家庭办公室,家庭合作保险公司,对方一脸崩溃,差点跪下来求我不要去。最后签了十几份东西才能跳。”
“而且有些极限运动项目的负责方一听到是我,就直接拒绝了,说不想承担风险。”
“而且要在此之前被律师反复确认遗嘱分配,财产现状和各种合同细则。一通下来就没了想玩的心情了。”
喻越乐心死如灰,第一次希望自己最好不要听得懂中文,站在刑游面前,整个人都差点两眼一黑晕过去。
喻越乐问:“那我怎么办?现在是你的替死鬼吗?我就这样带你来滑雪了,你死了怎么办?”
刑游被人诅咒,居然笑出声,讲:“没有那么衰吧。一来滑雪就死啊?”
喻越乐面无表情,伸出手抓着刑游就要蹲下帮他脱板:“咱们不滑了,回家吧。”
刑游下意识想制止他,弯下腰伸出手就想把喻越乐捞起来,但又因为弯腰幅度动作太大,没控制好一下子往下冲了大半截。
喻越乐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三步并两步往下走,抬起手就猛地抱住刑游,脚急刹地卡回刑游的板前。
“卧槽,你别乱动行吗祖宗。”喻越乐欲哭无泪,想跪下来求他了。
刑游装委屈,讲:“我想滑雪,让我滑吧。你不是答应要教我了吗?”
喻越乐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像过年碰到无理取闹的小孩,忍气吞声了半分钟,还是没忍住,指着刑游的鼻子骂:“你那么金贵也没提前告诉我啊!要签这签那的,这次我就这样贸然把你抓来陪我滑雪,出事了怪谁?你能不能对自己的人身安全负责?”
刑游静了静,逻辑很清晰:“可是我没有跟你说这件事之前,我们不是教学好好的吗?为什么坦白了才要开始让我对自己负责?我一直对自己很负责,我相信你,所以想着要跟你一起来尝试。”
“我不想要签半个小时责任书才可以来滑雪,但并不代表我不可以。他们不能强制我签署,这也不是必要条件。”刑游冷冰冰地说,“我就是对家族和股份金钱太负责才陪他们在那里签字。我现在不想对那些负责,我只想对自己负责。”
“像一个最普通的正常人一样,被你带来滑雪,来尝试挑战,来看看你喜欢的运动是什么感觉的。”
刑游一字一句地,说:“我想要的只是这个。”
两个人靠了边,在雪坡上僵持了足足三分钟,期间有狂风吹来,冰寒的空气席卷着两个人的四周,他们却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最终喻越乐先软下心,讲:“好吧,对不起,刚刚是我太激烈了——因为真的一下子被你吓到,想起来你跟你家族命运息息相关,但我从没考虑过这件事。”
刑游拿雪仗戳他:“我差点伤心了,以为你这样就要抛下我。明明说好一起玩的。”
喻越乐笑起来,又拍了拍刑游的屁股小乌龟,讲:“走吧,加快速度,教你刹车。”
刑游睨了他一眼:“再这样我就告教练骚扰了。”
“你告吧。”喻越乐又拍了一下那个小乌龟。
刑游学习速度真是快得令人咂舌,短短一个早上,他就已经从滑个半坡摔三次,进化为离开喻越乐也能控制着速度滑完一整个半坡。
喻越乐很惊喜,在刑游第一次松开自己手顺利往下滑的时候有种“吾家有儿初成长”的欣慰和爽快,站在原地自己笑了好一会,回到室内也穿上了板,终于也能跟着刑游一起滑了。
中午两个人脱了雪具和雪服去滑雪场旁边的酒店,随便吃了沙拉和烤羊排填肚子,然后跟上瘾了一样,急匆匆吃完又回雪场。
“挑战全坡吗?”喻越乐挑了挑眉,问。
刑游一脸平静,讲:“可以。”
在滑雪场刑游根本不怕摔倒,也不怕往下冲,他比较担心撞到人,学会控速滑行和刹车后主动让喻越乐教自己拐弯,一个早上过后已经滑的很顺利,遇到半路冲来的人也无师自通地卸了力往旁边摔,提前减少撞伤概率。
滑全坡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山顶比山腰更高壮和辽阔,往下望去山脚好似无底深渊,茫茫的雪道那样辽阔又漫长,刑游站在最高处的入口,身边并肩着喻越乐。
瑟瑟寒风呼啸而过,两个人只是相视一笑,默契地同时往下滑。
身体微倾,轻盈地跃出,只需要双膝微微地屈好弧度,自己就会像一支离弦之箭一样划出去,喧闹的四周瞬间只剩下呼啸的风声,过高的速度将人包裹,心跳不受控制地一秒飞速飚起。
雪和风从耳边掠过,隔着厚重的头盔变得模糊,刑游只听得到自己血液沸腾的声音,他不断越过一个又一个的人,微微将身体巧妙地换了个姿势,他以一个几乎急速的姿态向山底冲去。
“卧槽你慢点!”喻越乐在后头吓一跳,想喊住他,却已经来不及。
失控感和掌控感在同一时间于体内迸发,刑游感受着冷冽的风以及无穷无尽的失重感,内心腾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大脑甚至有一瞬间空白,爽得让人除了心跳和呼吸加速以外做不出任何反应。
刑游速度比喻越乐快太多,到了山脚的缓坡和平地进行了刹车,刑游很快地转了弯回过头看,几乎一下子在人群里认出了喻越乐。
喻越乐虽然嘲笑刑游,但也陪着他戴了一个不同色的乌龟屁股护具,没有拐着那两个雪仗,而是双手随着身体摆动的弧度变换着保持平衡,他并不像刑游一样懵懂地直直往下冲,而是以s型左右滑行的姿态快速地滑下,力道角度都很精准,滑行轨迹流畅又漂亮。
刑游看着他,无端联系到蝴蝶,觉得喻越乐有种翩翩起舞的轻盈,可是俯身往下冲的时候又像某种鹰禽,那种力量和速度隐隐爆发的尖锐让他在整个雪场上变得耀眼,一路往下滑的时候被旁边好几个人都目不转睛投去了视线。
刑游旁边有个人也在看喻越乐,很轻地赞叹:“太帅了,这该去高级道吧?来初级虐菜啊?”
另一个人很轻地打断他:“人陪朋友来的,他朋友就在我们前面,你小声点。”
两个人一下子噤了声,刑游却没有管,仍是静静地盯着喻越乐的身影。
喻越乐在做最后冲刺,很明显也发现了刑游,居然抬起手将自己的护目镜掰到了头盔上,然后笑着降低重心,直直地加速朝刑游冲来——
周围的人很小声地惊呼,连忙往旁边避去,而刑游一动不动,站在那里,望着喻越乐,仿佛灵魂出窍。
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喻越乐却在还剩十几米的时候突然开始刹车,最后几乎是把双板往里一扣,稳稳地以一种急速在刑游面前停下,滋了刑游半身的雪渣。
刑游下意识伸出手扶他,却没想到喻越乐站的很稳,唰一下出现在了刑游面前,眼睛都给笑弯了,问:“有没有被吓到?”
刑游没有讲话,看着喻越乐,有些走神的样子。
喻越乐很少见刑游这样,在刑游眼前晃了晃手,有些奇怪:“真被吓到了?”
刑游这才回过神,回答说没有。
喻越乐很不满,问:“你在想啥呢?我还以为你做好迎接我的准备了,刚刚我那么帅。”
刑游想,确实很帅。
喻越乐大笑着冲刑游滑下来的时候,眼睛亮亮的,傲气和自信从他的浑身泄出,那一瞬间,刑游只觉得万籁俱寂,全世界只剩下喻越乐一个人。
宽阔壮丽的雪场,目光所及内是绵延的白茫茫一大片,而喻越乐神采飞扬、意气风发,就那样直冲冲闯入刑游的视野,于是刑游就再也看不见其他任何人了。
“滑雪是不是很爽快?”喻越乐问。
刑游转过头,也将护目镜往上卡,跟喻越乐双目对视,很轻地笑了:“是。”
他问:“喻老板以后再带我来玩,可以吗?我很喜欢。”
喻越乐是一个很容易心软的人,何况面对刑游,他很快就缴械投降,答应圣诞前再来陪刑游滑一次。
刑游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刑游低下头看了一眼,是父亲。
喻越乐很自觉地往旁边走,讲自己在那边等。
刑游接起电话,父亲问:“你跟谁一起去滑雪了?”
刑游说:“喻越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