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喻越乐真的要挂电话了,刑游又喊住他,问:“我们还是好朋友吗?”
  喻越乐想了想,还是决定放他一马:“是的。”
  “好。”刑游对他说,“谢谢你。”
  喻越乐抿了抿唇,真的又将电话挂断,没有理会刑游的谢主隆恩。
  他其实真的没有很怪罪刑游,刑游已经专程打电话告诫自己不要犯傻,他却还是要跑去买一个并不那么重要的可露丽,本来就是一厢情愿的事情。
  刑游生气,是觉得喻越乐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还认为喻越乐这样长途跋涉不值得。
  连安稳的觉都没得睡,第二天又这样赶着来上课,何必这样糟践自己。
  刑游完全不讲这些话讲出口,可是喻越乐却理解他的生气。
  喻越乐对这种绵长的钝痛太熟悉。
  小时候放学没带伞回家,又倒霉地遇上大雨滂沱,他湿淋淋地走在路上,一边发抖一边再减慢速度,比起淋雨更害怕到家。打开门看见父母,会有比大雨更滂沱的话语落下,他们将喻越乐一把扯去浴室淋热水澡,却又在嘴上冷嘲热讽为什么不带伞或者不看天气预报。
  那样的责怪会伴随往后每一个雨天,就好像那场雨永远没有休止。
  难道父母不爱自己吗,答案是毋庸置疑的。喻越乐只是至今没有办法明白为什么关心要被掩盖在指责之下,那样重重叠叠,让人差点找不到。
  比起父母,刑游已经好太多。他居然会向喻越乐道歉。
  喻越乐去到教室坐下,脑子还在胡思乱想,不由自主地感到惊奇,原来被伤人的话刺痛后可以得到道歉。那么多次。
  最理所应当的事情在喻越乐的人生中成为奢侈,他东想西想,到最后自己都笑了笑,觉得自己有点可怜。
  下了课还是乖乖给刑游发信息,讲今天是晴天,待会要去听讲座,午饭吃培根、薯条、炒饭和一小碗沙拉。
  刑游犯了错后态度很积极,一天下来总爱给喻越乐发信息,害怕喻越乐下一秒就不回复自己了。
  直到晚上,喻越乐收到刑游的信息,发来一张可露丽的图片,保存真的很完好,跟早上买来的时候看起来没太大差别。
  过了一会刑游作出评价:“口感很独特,除了朗姆酒应该还加了利口酒,焦糖和香草的气味融合得很完美......”
  他讲了可露丽半分钟,最后总结:“很好吃,谢谢你,越乐。”
  “不要叫我越乐。”喻越乐有些别扭,“除了长辈没有人那样叫我的。”
  刑游勤学好问:“那大家怎么叫你?”
  喻越乐不讲话了。
  刑游试探性地问:“乐乐?”
  “不可以。”喻越乐立马脸红了,反驳他。
  刑游很轻地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喻越乐有些恼怒,只好转移话题,说:“可露丽限量,只能买两个。早知道我留一个自己吃了。”
  他两个都通通寄给了刑游。
  刑游叹了一口气,说:“你真的好笨。”
  喻越乐又生气,说那以后不给你买了。
  刑游便很认真地回答他:“不要给我买了。”
  刑游说:“下次我给你做,你想吃什么口味的都可以。”
  第15章
  喻越乐那天早上被冷风吹了足足一个小时,又彻夜不眠地来回奔波,当天晚上便有些头晕脑胀,自己却不以为然,烧了一壶热水喝了几口权当敷衍。
  结果这几天忙得连轴转,饭都来不及吃几口就又赶去做下一件事,受冬令时影响这里越来越早地天黑,时间被重塑和调整,简直称得上“晕头转向”。
  喻越乐运气似乎被花光,在这样感冒的时候又遇上阴雨连绵的天气,帽子往头上一套就走,湿冷的风沿着皮肤钻进骨头。他冻得浑身发抖,等意识到自己似乎整个人都烧起来的时候为时已晚。
  下午没有课,三点多天将黑的时候喻越乐就赶回到了家。
  他自知不妙,心虚地翻箱倒柜找来温度计,一测发现已经三十八度多。
  屋逢连夜偏漏雨,喻越乐找出退烧药,发现已经过期一年。
  他的额头开始连着后脑勺一大片地灼烧,热腾腾的气息萦绕着身体的各处,英国的医疗系统没有办法信任,去医院跟在家等死无异,喻越乐只纠结了三秒钟,就决定自己配药吃。
  他坐在地板上把所有药的说明书看了一轮,最后挑出感冒药冲剂,搭配着一个止痛消炎药吃了。
  身体的状况愈发不妙,喻越乐庆幸自己回到家后首先洗完澡,吃完药就强撑着最后的意志爬上床窝着睡晕了过去,连刑游一整晚的信息都没有回复。
  夜晚的时候他被痛醒,感觉脑子又沉又重,而在其正中央有种被针扎的刺痛感,密密麻麻地向所有脑神经延伸,与此同时眼睛也变得很烫,没有办法睁开,浑身都像被抽干了力气,软绵绵地躺在床上。
  喻越乐莫名想到了很多人,妈妈爸爸,姐姐,以及刑游。
  他混沌的脑海里浮现出刑游的脸,眼睛便热乎乎的,有种一想到他就要流泪的错觉。
  发烧难受到他想呼救,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低低地呻吟。 他甚至有种要独自一个人死在这个夜晚的绝望错觉。
  就这样熬了几分钟,喻越乐就又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竟感觉身体好了不少,不知道是否感冒药起了效,后背上是一大片的汗淋淋,终于恢复了些许的力气。
  喻越乐没有心思和精力看手机,几乎是拖着身体挪去冰箱找出一个之前买的三明治,放到微波炉加热来吃。
  厨房的光冷冷地打在灶台上,折射出一种让人目眩的错觉,喻越乐盯着它看了几秒,觉得眼睛很痛,但是又莫名想到很久之前在这个厨房里刑游给他做的那顿饭,过了一会还是移开了目光。
  他一点胃口也没有,机械地啃掉一半的三明治,又去客厅吃感冒药。这一次喻越乐甚至懒得要煮热水,在旁边拧了一旁新的矿泉水送服药物,结果冷得好像全身的血管都被凉矿泉水给浸了一遍。
  喻越乐爬回卧室睡觉,很快地关了灯窝进被子。眼皮沉沉地要垂,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捕捉到旁边一直震动的手机的动静。
  他真的懒得要看手机,手指动了动,眼睛痛的不想看任何一点光源,于是很心安理得地把头埋进被子里,假装听不到。
  应该是有人在打他电话,喻越乐睡觉前嫌信息提示音太吵,干脆将手机静音,不过震动没有关。早知道连震动一起关了。
  等手机震了不知道多少次,喻越乐就生气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要这么锲而不舍,难道不想让他睡觉吗?喻越乐想,他的眼皮真的很重,也不想去看手机发出来的光让眼睛变得更不舒服。
  可是手机一直在震,喻越乐没有办法,只好拿起来看。
  是刑游在给他打电话,未接来电密密麻麻列了一屏幕,喻越乐有点被吓到,以为是刑游被盗号或者偷手机了。
  如果是刑游本人,怎么会这样电话轰炸一个人呢。
  喻越乐迷迷糊糊地,忘记了几天前刑游向自己道歉的时候也连续打了很多次电话。
  喻越乐接了起来,没有什么力气放在耳边,只好虚虚地将手机摆在枕头上,摁了免提。于是刑游的声音在这个漆黑一片的卧室很大声地响起。
  “越乐?”刑游问。
  喻越乐浑身鸡皮疙瘩都瞬间暴起,睁开了眼,烧成一片的大脑里好像有什么被电了一下,短暂地清醒了。
  喻越乐低低地回他:“是我。”
  刑游似乎是舒了一口气,紧绷的感觉消失了一点,问:“发信息给你不回,像突然失踪,还一直不接电话。吓到我了。”
  喻越乐有点想笑,很想问原来你也会被吓到吗,但实在不太有精力,想了想,慢悠悠地在鼻腔里泄出“嗯哼”了一声。
  刑游:“......”
  刑游蹙了蹙眉,问:“你在哪里?生病了吗?怎么不接电话?”
  喻越乐很不爽,生病已经难受到有些烦燥,但对着刑游说不出重话,只好言简意赅地说:“睡觉,太累了。”
  因为太累,所以一觉从下午睡到凌晨被吵醒,听起来是非常合理的。何况他们本来就有足足八小时的时差。
  可喻越乐的声音那样低,还有种闷闷的、慢一半拍的感觉,很不正常。刑游不由自主地要对他产生质疑。
  过了好一会,刑游说:“把摄像头打开。”
  喻越乐将头往被子里埋了埋,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刑游的声音好像脑袋就没那样沉重了,轻轻地把免提关了,将手机拿到耳边听。
  喻越乐说:“干嘛。”
  尾音拖得有点长,迷迷糊糊的。
  刑游很不客气:“你在骗我。”
  “我没有。”喻越乐有些嘴硬,觉得自己可能确实鼻音有点重,但应该不至于让刑游察觉出不对。毕竟今天去上课的时候估计已经开始低烧,但是那个时候同学甚至没有发现他感冒几天,很照常地请他晚上去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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