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美人逃婚后 第37节
因对洛州城不熟悉,小半个时辰后,徐肃景才找到盛娘子留给他的地址。
原以为是燕国公府私宅,没想到是个学堂。
济善堂。
第33章 府学徐少安也姓徐,徐肃年也姓徐……
徐肃年来找盛乔的时候,盛乔正在拨算盘,满屋子滴滴当当的清脆声响。
桌上还摆着两摞帐册,徐肃年挑了挑眉,问:“这是什么?”
盛乔没抬头,手里动作也没停,“是济善堂的帐册。”
徐肃年看着盛乔手影翻飞的模样,说:“这些原不是郑娘子和孟娘子的事吗?”
盛乔听到这话终于有了反应,拨算盘的手指顿了顿,想到了昨日郑墨对她说的话——
“絮娘说,她要嫁人了。”
盛乔看着郑墨脸上的表情,很是不解,“这不该是喜事么,怎么看着表姐的脸色这么难看。”
郑墨叹口气,说:“我们现在的宅子是孟家的别院,絮娘今天告诉我,待她出嫁后,孟家便要把这间宅子收回去,而且絮娘之后怕也不能再理济善堂的事了。”
“怎么会这样?”盛乔震惊地瞪大眼睛。
“这宅子本就是孟家的,人家收回去也无可厚非,只是絮娘觉得愧疚,特意提前几个月告诉我,让我快些想办法,否则到时候孟家真的来赶人,我们岂不是无处可去。”
虽然郑墨说能够理解,其实心里也忍不住有些埋怨孟絮,当时一口答应愿意出银子的是她,现如今半途抽身的也是她。
这济善堂经营了才三个月。
孟絮是个聪明人,也知道郑墨听了她的话,心里肯定不舒服,她也没再遮遮掩掩,直白地对她说:“阿墨,我知道你要心里怪我,但我也没办法。”
这宅子姓孟,却不是孟絮的孟。
当时郑墨找到她的时候,其实并不是想让她帮忙,只是觉得她在洛州人脉更广,大约能从中牵线周旋。
她将此事与爹娘提起,不料阿爹却说他能帮忙。
孟絮当时也很是震惊,她父兄官职都不算很高,幸而祖上世代累宦,还算有些积蓄,可若供养一座书院,那需要多少银子。
阿爹却对她说:“像孟家这样上不上下不下的人家,女儿再出色,也难以寻得一个可靠的夫婿,可若有了一个好名声,便是公侯世子都不愁嫁。”
孟絮当时并不明白阿爹的意思,只是依照他的吩咐去同郑墨说了,表示自己可以出银子,且家里有个空着的别院,可以挪出来用。
郑墨是既惊讶又欢喜,随后两人又一并筹谋许久,终于算是把这济善堂撑了起来。
而等济善堂彻底开起来之后,孟絮也总算明白了父亲当时的用意。
从前她出门交际,坐的都是末流之位,但自从她承办济善堂之后,所坐的位置竟不知不觉挪到了前排,甚至上个月中阳侯夫人做寿,还给她发了帖子。
孟家在孟絮的高祖,祖父那两代时,还算有些名望,但后来祖父去世,孟家就彻底塌了台,他父亲不过区区五品官,只勉强还能维持一些文人清名。
但中阳侯可是皇亲国戚,往常哪里瞧得起孟家,如今竟然主动给她发帖子,孟絮简直欣喜得说不出话来。
如今,她能去更高层级的宴会,日后,她就能嫁身份更高的夫君。
果然,在中阳侯府的宴会上,明远伯的夫人瞧上了她,想把她说给自己的小儿子。
明远伯早年间也是京城勋贵,但渐渐地家中无人,后来家主又战死沙场,这才迁回祖籍洛州。
圣上深念其恩,不仅将允其爵位世袭,还对其后辈多有优待,明远伯的长子,如今就是在长安为官,幼子的前程定然也不会太差。
只是两家订婚时,宁远伯夫人特意提起,婚前抛头露面倒也不算大事,但婚后需得相夫教子,以夫为重。
这要求并不算过分,孟家自然无不答应,只是这济善堂,孟絮是再撑不下去了。
孟絮将这些一五一十地与郑墨说完,郑墨就明白,此时已再无转圜的余地。
对于孟絮来说,这济善堂只是她扬名的手段,如今目的达到了,何必再往里白扔银子呢。
孟家可还没富裕到那种程度。
就算有闲钱,还不如多置办两抬嫁妆,将婚礼办得再风光一些。
何况像济善堂这样的事,根本就是一个吞银子的无底洞,因为她不是要办一天,也不是一个月,而且想长长久久地开下去。
孟絮有自己的路要走,她又何必为难?
何况这三个月,她也算得上是尽心尽力了。
想通这点后,郑墨也不再纠结,只是对孟絮说:“絮娘,我自知你苦衷,只是腾挪新宅子也需要时间,布置修缮也需要时间,希望你也能理解我。”
孟絮并没有为难她,“我是秋日的婚期,此前,你尽管去办就是了。”
虽说离着秋天还有好几个月,可两个人都清楚,此时最难的不是换宅子,而是郑墨根本没有那么多的银子。
不过这话,两人谁都没有提起,因为这是只需要郑墨一个人烦恼的问题了。
郑墨原本也不想告诉盛乔的,没想到她那么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己情绪的变化,直接问上了门。
郑墨犹豫了一下,还是同表妹提起了此事。
她已经说得足够委婉,但盛乔听了还是很生气,觉得孟家这根本就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既然没有长久办下去的心,当时又何必给人希望呢。
最重要的是,盛乔完全不明白,为何嫁了人就不能再经营这书院了。
婚前和婚后,又有何不同。
郑墨向她解释,“絮娘也是没办法,她出身不高,婚后自然一切都听婆家的,婆家不许,她又能如何?”
她提到婆家,盛乔觉得整件事里,最让人无法理解的就是孟絮的婆家了。
一介伯府,能瞧上五品小官的女儿,所图的自然不是什么钱财帮衬,只为的是孟絮贤良慈善的好名声。
可她明明所图为此,却又并是真的瞧得上这门营生,否则,也不会再订婚时提出那等要求了。
不过,她再不理解又能怎样,总归不过心下抱怨几句,又不可能真的让孟絮为了这个书院不许嫁人。
她看着郑墨愁眉苦脸的样子,知道她最发愁的就是银子,于是盛乔几乎没有犹豫,立刻道:“表姐,我替你出钱。”
郑墨很惊讶,“阿乔,你可知经营一家书院,一年需要多少开销?你哪来的那么多银子。”
“我有钱。”盛乔说,“就算我没有,我可以找阿爹要,营办书院是积德行善的大好事,他会答应的。”
郑墨知道盛乔说的是事实,以姑姑和姑父的性子,只要她开口,他们就一定会愿意出钱的。
可纵然盛家爵位再高,钱财再多,这样入不敷出花钱如流水的事情,她又哪里好意思开口。
但见盛乔亮晶晶的眼睛,她也不想驳了表妹的好意,只道:“银子先不急,你先帮我理一理最近几个月的账本,这济善堂一年要花费多少银子,还是心里得有个数。”
于是,盛乔从昨晚到现在就一直在算账。
此时听到徐少安问她,她掐头掐中地直接说结果,“表姐要重新找一处院子安置济善堂。”
虽然她前因后果全没有交代,但徐肃年一听她这略显生硬的语气,也能猜到一二,“孟娘子日后不再出银子了?”
盛乔很惊讶,彻底停下了拨算盘的动作,“你怎么知道?”
徐肃年和郑墨昨晚的语气几乎一模一样,“这济善堂说是书院,实际就是个空扔银子的无底洞,孟家家底并不丰厚,孟娘子会退却也是意料之中。”
他说这话时,语气很是冷静,盛乔听了不舒服,抬头睨他一眼。
徐肃年看到她这个眼神就懂了,“你是不是答应郑娘子了,要帮她出这银子。”
盛乔不喜欢他这语气,淡淡的,听着没有什么人情味,于是哼了一声,“是又怎么样?”
就知道她会这么说。
徐肃年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问:“这书院并不盈利,全是砸钱的事,你要多少银子才耗得起,郑娘子这些年就没有什么积蓄吗?”
他还记得盛乔同他提起过,郑墨十几岁就离开家在外游历,很少回家。
一个女郎这么早的离开家门,要么是没有家了,要么是与父母亲人的关系淡漠。
郑家一族活得好好的,也就只有第二个原因了。
既如此,郑墨独自一人在外,没有个固定的营收可活不下去。
果然,盛乔道:“表姐说她名下有两间铺子,但因为是她自己盘的店面,位置、生意都不算特别好,每年的营收并不是很多。”
徐肃年问:“铺子在哪?”
盛乔想了想,说:“好像是一间在长安,一间在江州吧。”
“长安的是西市还是东市?”
盛乔答:“西市。”
徐肃年在脑子里飞快地算了一下,然后道:“那一年能有个四五十贯入账了。”
这数量养活她自己吃喝玩乐绰绰有余,可若是想盘活一间书院,只怕连一年的租金都付不起。
盛乔听到他这话,立刻翻开郑墨先前拿给她的账本看,然后很惊讶地看着他,“这你也知道?”
她既惊讶,又钦佩,但也生出一点隐隐约约的不对劲,“你,你怎么懂这么多的东西?”
徐肃年轻咳一声,说:“我从前也想给我阿爹阿娘在西市盘一间点心铺开着。”
“你家有那么多银子,还能盘点心铺?”盛乔直白地提出疑问,“你家不是很穷吗?”
“……”
徐肃年说:“所以不是没盘成么。”
他连忙越过这个话题,主动道:“只往里填钱,一辈子都填不完,何不去找官府的学官商议,与官府合办?”
提起这个,盛乔又垂头丧气了,“哪里没找过,可是根本没人理,后来千难万难地才找到洛州府主管府学、科举的司功参军,可他是孟娘子的兄长。”
“说起来这洛州府的官员也真奇怪,兴办府学难道不是扬名立万的大好事?他们为何不愿意做?”
当然是因为没有银子拿。
徐肃年在心里冷哼一声,却没在盛乔面前表现出来,只建议道:“我最近听说,陛下派了巡抚到洛州,若是洛州的官员不答应,或许长安的官员明事理呢?”
盛乔一听这话,立刻敏感地皱起眉,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一副你在说什么鬼话的样子。
“你让我去找徐肃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