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美人逃婚后 第26节
盛乔并不意外,没等他的手臂碰到自己,便很自觉地停住了脚步,却也没有开口的样子,只一脸冷淡地抬眼看他,一副“我看你还想说什么鬼话”的架势。
她红润的嘴唇抿的紧紧的,两颊也紧绷着,但因为带着一点软乎的肉感,绷得再紧也不显严肃,反而有一种强行挽尊的可爱。
徐肃年险些没忍住笑出声来,但也怕盛乔真的生气,在唇角勾起的下一刻就抬手掩住了唇,轻咳一声把笑意压了下去。
两人离得近,一点细微的表情变化就能察觉到,盛乔又如何看不出他是想笑,她心里更是不满,抬头冷冷地瞪着他。
无论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她都不要再理他了。
盛乔在心里打定主意,可等了半天也不见男人说什么,而是从宽大的袖间摸出一个鼓鼓囊囊的油纸包,递到了她的面前。
盛乔皱眉,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徐肃年看出她的疑惑,笑了笑,解开了油纸包上的麻绳,将一层层包裹的油纸拆开,露出里面的庐山真面目——
居然是六个晶莹剔透的豆腐皮包子。
“你……”盛乔不知道说什么。
徐肃年说:“早上没吃饭,不饿吗?”
盛乔很惊讶,“你,你怎么知道?”
徐肃年没回答,只又把那一包豆腐包子往盛乔面前递了递,“尝尝吧,还热着。”
盛乔看了那热气腾腾的包子一眼,捏起一个尝了一口,别别扭扭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我们一起吃了那么多次饭,难道我连这个都记不得。”
徐肃年回答得很是理所当然。
盛乔闻言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和他一起走到廊边坐下。
徐肃年从怀里掏出帕子,很是自然地伸手要给盛乔擦去唇边的残渣。
盛乔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徐肃年的手指不上不下地停在半空中,原本已经缓和的气氛也忽然僵住了似的,连风都停了。
盛乔不知为何觉出几分不自在,她轻咳一声,从男人手中揪出那块帕子,胡乱在嘴边擦了擦。
原本是很饿的,包子也很香,可现在只吃了一口就有些吃不下去了,盛乔看着油纸包里剩下的几个,有些可惜,但她更受不了此时忽然凝固的气氛,擦完嘴角就要起身离开。
这次徐肃年没再僵着没动,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直接把她拉回了自己身边。
盛乔被迫坐回去,挣了挣手腕,却没挣动,皱眉看他,“你做什么?”
徐肃年问:“小娘子,打算一辈子不理我了吗?”
他的动作强势,没有半点要放手的意思,说话的却很是低三下四,听着莫名有些卑微。
盛乔的气势一下子软了下来,“你少装可怜……”
招数不在多,管用就行。徐肃年心知盛乔最吃这
一套,顺从地松开手,紧紧盯着盛乔的脸,一副执拗认真的样子,“小娘子怎么不回答我。”
盛乔被他看得心虚,躲闪地把脸偏开,“回答什么?”
“回答——”
徐肃年将方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不理我了?”
这回,他语气里的控诉几乎要溢出天际,让盛乔再无法忽视。
“我什么时候不理你?如果我真的不理你的话,刚才根本不会停下的。”
盛乔理直气壮地瞪他。
偏偏这人身在福中不知福,语气怀疑地反问:“可我怎么觉得,小娘子这几日都在躲着我。”
这倒是真的……
但盛乔才不会承认,“是吗,我怎么没觉得,也许是我根本没看见你。”
徐肃年却将这几天的偶遇如数家珍,“前天我在校场骑马,小娘子在围栏外看了一刻钟,可当我走过去的时候,小娘子却又跑了。”
“那日我在笃行斋前头的小路上和几个学生说话,小娘子本要走过来的,看到我之后却又绕到另一侧去了,连学生都问我,我们两个是不是吵架了。”
“还有今天早晨,在去求知斋的路上,小娘子看到我转头就走了,连早膳都没用。”
他一桩桩一件件地历数完,这才问:“难道小娘子这还不是躲着我吗?”
不听他说,盛乔自己都没发觉自己躲他的举动那么明显。
她不知道如何解释,正巧远处钟声响起,一墙之隔的水榭传来学生们雀跃的脚步声。
上午的课全部结束了,已经是该去用午膳了的时辰了。
这处回廊是水榭去往求知斋的必经之地,很快学生们就会走过来,盛乔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和徐少安拉拉扯扯的样子,连忙抽回了被他握着的手腕,“我,我先走了。”
她下意识地以为男人不会放她走,所以用收回时,用的力气很大。
没想到男人根本没有用力的意思,反倒是她自己被这力道反噬,险些没有站稳。
徐肃年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她,指尖将要碰到她时,又蜷缩着收回了手。
他似有些无奈,苦笑道:“小娘子放心,我向来有自知之明,既然今日已经知道了小娘子的答案,日后都不会再僭越了。”
说完,他竟朝盛乔拱手施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开了。
直等他的背影消失在回廊拐角,盛乔才反应过来,茫然地眨了眨眼,不敢相信徐少安竟然真的就这么走了。
一定是又在故意装可怜,盛乔想。
可没想到的是,男人这次好像是认真的。
接下来的几天,盛乔很少再看到徐少安,就算有时在路上遇到,他也不会像以前一样,笑着与她说笑,反而恭谨疏离地对她行礼。
“小娘子先请。”
当男人再一次对她说出这句话时,盛乔终于再忍不下去了,想问他为何如此,但他根本没给她机会,躬身之后便匆匆离开。
不用盛乔再躲着他了,只要见到她,男人自动退避三舍。
这原是她自己想要的,可不知为何,等他真的这么做了,盛乔心里反而不舒服,连郑墨说要带她去看新得的一匹料子,她都心不在焉的。
郑墨起先还没发现,喋喋不休地同她讲了半晌,才发现她一直靠在桌角没说话。
郑墨皱起眉,“阿乔,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没精打采的。”
盛乔回过神,摇了摇头,然后问郑墨,“走神了而已,表姐刚才说到哪了?”
郑墨哪里会相信她的鬼话,看她的表情也知道应当是又和那个徐少安有关,她表情微妙,却也不欲干涉表妹的私事,撇了撇嘴,把话题重新挪回衣服上,“为着下个月的宴会,絮娘新送了我两匹月影纱,夏天裁衣裳最好,一匹湖绿,一匹银红,阿乔,你喜欢那一匹?”
说完,也不等盛乔回答,郑墨先拿眼神把盛乔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然后说:“湖绿吧,你年纪轻,性子又活泼,湖绿这样俏丽的颜色最是衬你。”
若是往常,盛乔定然会直接点头应下,不想此时却道:“银红吧,我喜欢。”
盛乔虽然衣裳多亮色,但更多的还是鲜嫩的黄、绿,更适合年轻的小女郎穿,没想到今日会看上这匹银红的料子。
郑墨虽有些诧异,却也没说什么,大方地把那匹料子让人收好。
没用琥珀帮忙,盛乔自己抱着那匹料子回了房间。
这匹银红的料子让她想到了徐少安。
当时给他买下那件衣裳的时候,的确是存了故意逗弄他的心思,她想知道像徐少安那样严肃的人,穿上这样艳丽的衣裳到底是什么样子。
虽然她知道他根本不会穿,可只看他当时吃瘪的表情,就已经值回银子了。
事实上,他也的确很排斥,但他还是穿了。
那日男人刻意穿着一身艳色的衣裳,来她院中讨要回礼的情景仿佛还近在眼前。
可她不仅没有给他回礼,还故意躲着他。
盛乔已经完全忘记了男人在院子里对她做了何等逾越的事,此时满心都在谴责自己——
她实在是太坏了。
其实何必躲着他呢,有什么话说清楚就是了。
盛乔叹口气,撑着脑袋往窗边的美人榻上躺,忽然脖颈处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她奇怪地把手伸到枕头下,摸出一本皱巴巴的书册来。
这什么东西?
盛乔翻到正面一看——《红妆劫:贵女与马夫》。
原来是这本话本啊。
她那日回房时,心里又慌又乱,不知道随手把她扔到哪去了。大约是琥珀给她收拾房间的时候捡到了,怕她中午在榻上午休的时候想看,所以又给她塞回了枕下。
那天还看得津津有味,此时隔了几天,她连先前的情节都要忘光了,本想直接扔回去,又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拍了拍被她蹂躏地皱巴巴的封面,重新翻开看了起来。
上次看到马夫和小姐的初遇,小姐对马夫一见钟情,却也知两人身份天差地别,从没想过要表现出来。
没多久,小姐去郊外的寺庙烧香,途中遇到大雨,惊了马,丫鬟和她们走散了,车轮又陷入了泥泞的小路,怎么也走不了了。
正好周围有个破庙,马夫和小姐进去躲雨,等府中来人接他们回去。
可不知为何,接他们的人一直没到,两人就在破庙从白天待到了晚上,虽然谁都没说什么,可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变得不一样了。
这段情节书里没有明写,只是匆匆几笔带过,盛乔一下子就想象到了那个场景——
阴雨连绵,街上空无一人,娇贵的小姐不知道何时扭了脚,怎么也走不了路了。
街上又因下雨而空无一人,总不能看着小姐就这么在雨里淋着,车夫无奈,俯身背起小姐,一步步地往破庙里走去。
虽然车夫身份低贱,人却温柔可靠。
和这样的男人相处,会心动吧。
盛乔不知不觉将自己代入到了小姐的角色,想象着自己在那场景之下,会是什么反应。
想着想着,她就想到了先前在洛水县时,她也是不小心扭了脚,徐少安背着她一步步走回客栈的场景。
脑海中虚无的场景一步步有了真实的模样,等盛乔反应过来的时候,车夫已被她自动想象成了徐肃年。
怎么又是想到他了!
盛乔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拿书盖着脸颊在榻上滚了一圈,然后才接着往下看。
破庙一夜相处之后,车夫和小姐关系突飞猛进,几次在府中相遇,也都带着点欲语还休的暧昧。
那小姐性格直爽,且分外大胆,她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心意,想与马夫说个明白,可每每才提起一个话头,那马夫就会假装有事,急促地将这话题打断。
直到有一天,小姐直接到马夫的房间里找他,直白地问:“你明明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为何还要躲,你在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