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她就是他梦中之人么?
  给他带来过欢愉也带来过无尽痛苦。
  男子手掌握在了那纤细的脖颈上,随时可以掐断,但他终究没有下手,反而在指腹触到那柔滑温软的一瞬,动作变得无比轻柔。
  另一只手覆上她的掌心,掌心贴掌心,他开始运气,不久后又挖出一块星陨石碎片,就在这时慕姚陡然睁开双眼。
  “相甲大人,这样偷偷摸摸的有意思吗?”
  相甲微怔,手指仍覆在她手背,却未挪动,“你醒了。”
  “行了,我想通了。”她一边理了理发鬓,一边摆手道,“你不是想取什么星吻石吗?横竖拿出来对我也有好处不是?只一点我要自由出入。”
  相甲闻言并未说话,只是那双红眸死死地盯着她,像是在审视什么,气氛忽地凝重。
  慕姚见他不作回应,嘴角一抽,忍不住吐槽:“怎么,你该不会还想把我关起来吧?啧,你是打算把我当你的禁。脔吗?”
  她这话一出,成功激起了某妖内心的惊涛骇浪。
  “禁……脔?”相甲嘴角一抖,显然这词语颇有冲击力,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
  而慕姚见他神色古怪,越发嫌恶地眯起眼睛:“啧,真是可惜了……你长得还行,可惜我才不会喜欢你这种人。”
  此话一出,堪比雷霆落地。
  相甲眸色一沉,还没思考就下意识一把将她猛地拉进怀里,语气冷硬若玄铁:“你再说一遍。”
  “哎你有病!”慕姚一声怒骂,纤细五指毫不客气地在他脖子上挠下一道鲜红的抓痕,“你动手也不打招呼的吗?!”
  血珠顺着他颈侧滑落,相甲低头看了她一眼,脸色复杂,像是怒又像是愧,还掺杂一点说不出的……伤感。
  他终究没有再强硬,只是静静放开她。
  慕姚冷哼一声,像个被冒犯的公主理了理衣襟,结果看到那银灰发男人坐在一边,青铜烛灯映衬得他眼圈嫣红,嗓音十分低沉。
  “为何?”
  她回道:“你不守男德,我不喜欢不守男德之人。”
  相甲冷硬面容柔和了些,他有些疑惑:“何为男德?”
  慕姚一愣,她只是随便一说,没想到他这么好学,便解释道:“与众多女子拉拉扯扯,暧昧不清,便是不守男德之人。”
  相甲沉默,这些年他根本就不近女色,哪来的与女子拉拉扯扯?
  慕姚嗤笑一声:“那我问你,你可是童男子?”
  这下相甲面色一白,虽然他失忆后直到现在不近女色,可他确实已非童男子,莫非真像她说的那样,他过去是个不守男德之人?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仿佛某种羞耻突然笼罩全身,于是他像一只做错事的傻狗般,带着脖上的伤痕慌忙转身离去。
  慕姚看着他慌忙离去的声音,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不对啊!
  她如今灵力未复,脚腕那足环还在,得先把那死变态哄开心了再说啊!
  而不是把他气走啊!死嘴!
  ……
  东海尽头的金鳌岛。
  今日霞光万丈,层层金云缭绕,映衬得宫殿更加金碧辉煌。
  通天教主盘坐于内殿之中,他身着赤绛仙鹤衣袍,气度自若,饶有兴致地瞧着远处长榻边之人。
  此人正是相甲。
  银灰发男子坐在一侧长榻上,衣袍微乱,满身带伤。
  他这旬日来频频接战斗任务,哪怕是最危险的活,他都毫不犹豫请命而上,弄得通天教主都皱起眉头,只得召他回来强行休养。
  可一瞧这模样,他对受的伤浑然不管,还问侍女要了仙露酒酿,此刻眼角绯红,浑身弥漫着浓郁酒气,真是越活越有。
  连通天教主都不由得叹了口气,对于这个忠心耿耿的弟子到底爱护,赐下伤药,旁人可没有这样的待遇。
  相甲接过伤药道了谢,胡乱塞进袖中,又饮一口仙露。
  “你这是……打算溺死在酒里?”通天教主漫不经心地问。
  相甲只是低低笑了一声,神情慵懒,俊朗面庞被仙露微醺的红晕染上,竟有几分潇洒凄凉的味道。
  一想到那厌恶眼神,他眼神迷蒙,低声喃喃着:“弟子只觉……心口闷得慌,不饮,不快。”
  红眸醉眼的男子侧躺着浅笑,眉目间醉意朦胧,甚至俊美,将一旁伺候的侍女看的面红耳赤,顿时一个个心跳如鼓。
  通天教主斜斜支着下颌,饶有兴味地瞧着相甲这一副醉意恍惚的模样,脖颈间带着抓痕。
  他素来冷峻严肃的弟子,如今却仿佛中了情蛊一般,连话都带着颓气,眼里还泛着魂不守舍的迷惘,实在稀罕。
  他语气悠然,“怎么了,甲儿为何心绪不宁?”
  相甲抬头,眼中似有微光翻涌。
  面对恩师,他自知隐瞒不得,索性坦率相告:“弟子梦中时常有一女子,模样朦胧……近日我遇到一女子,与梦中之人极为相似,可惜她并不喜我……”
  说罢他沉默良久,忽然抬眼问:“师尊,弟子在失忆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相甲原本对过往并不在意,可现下居然被慕姚激起心思,想要知道自己过去究竟是何种人物。
  通天教主闻言,原本嘴角还含笑,忽然轻轻一收:“原是为情所困。”
  截教与阐教不同,修行截取天机,并不讲究斩灭情。欲,若是这情。欲譬如合欢之术有利于修行,那又有何不可为?
  他将手中玉盏放下,语气转为温和,“你曾是我金鳌岛最得意的弟子,也是截教名列前茅的修士。至
  于过去……既然已经忘了,就莫要再提,应当朝前看才是。”
  相甲似乎仍在发怔,低头沉思。
  通天教主见状,无奈摇头,半是劝慰半是试探地笑道:“那蛟族公主不好吗?蛟王极为欣赏你,亲口许诺要将巴柔许配与你。巴柔那孩子天赋极佳,温婉聪慧,若你们结合,生出的后代必定强大非凡……”
  相甲从来不会忤逆他,这徒弟实在衷心,从任务安排,甚至是情感婚事都是通天教主可以插手的。
  “我不喜欢她。”相甲这句话说得很轻,但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决。
  通天教主一滞。
  随即他重重一叹,摇头轻笑一声,“痴儿,以你这般品貌,稍使手段便能讨好任何女子,何必痴迷于不钟情于你之人?”
  他话音刚落,却见相甲默默念着“手段,我怎么没想到……”云云,随即相甲倏然起身拱手告别,身形一晃如流光飞逝,转眼便出了大殿。
  通天教主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凤眸微眯。
  他站起身,走回自己静室书房,一个木头箱笼中盛有许多纸鹤,侍女依言每月都传来密信汇报相甲的动静,但许多都未被拆开过,毕竟他自诩已经将相甲牢牢掌控在手中。
  其中一枚纸鹤是今晨飞至的密信,他轻轻拈起展开,只见上头墨迹清晰,内容分明,是悬心岛潜伏侍女写来的密报。
  只一眼,通天教主眼神便陡然顿住。
  且说相甲那头,他刚从师尊那得了讨好女人二三技巧,马不停蹄地返回悬心岛。
  非童男子之事便算是天残,但他拥有无尽财富和权力,相貌堂堂,再帮她许多——她该没道理厌恶于他了吧?
  悬心岛宝库之中,仙光缭绕,法宝琳琅满目,相甲神色冷漠地在其中翻寻着,搜寻了一把飞云梳,暖玉脂膏。
  到底女子喜欢什么法宝呢?
  可随着时间推移,那股柔软之意却渐渐冷却,他眸光一沉,心想凭什么要管她的意愿?
  心头幽暗翻涌,杀伐之气像海浪一般卷来,她不过是阐教弟子,曾与他教有血仇。
  她的性命现在都在他手中,他若真想将她留住,又何须这样委曲求全?
  他本来挑了十余样灵器宝物,这会儿却将它们一一丢下,最后只带了飞云梳,转身步出宝库,一身孤傲冷意几乎冻彻山川。
  可他没想到,刚一推开宫门,一道身影便扑了上来。
  “你回来了!”
  慕姚早早听到他归来的动静,竟不似往日的疏远冷语,而是笑意盈盈地迎上前来,“我……前些日子对你说的话真是不该,都是气话,你别走了,好不好?”
  原是慕姚扑了上来,她自从那日顺嘴将相甲气跑后真是悔恨不已,心下打定主意既然他存着那样的心思,便讨好他又有什么不可以。
  卧薪尝胆才是正道!
  她柔声软语中竟带着几分讨好之意,步子一边靠近,一边伸手将他拉进殿中,忽地一顿,又蹙眉道:“咦?你受伤了?快坐下,我帮你上药。”
  相甲原本冷了的心思,被她这一番变化搞得微微一震。
  他本已决意冷硬心肠,谁知她竟忽然转了性子,笑靥如花地贴近自己,那句莫要走了更像是一道禁咒,让他心口一紧。
  其实她的举动多少有些刻意,他沉默半晌,本以为自己会直接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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