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林秋水接了护送贺富贵的单子,正护送他前去锦州,着实让她捡了一个大便宜。
“贺富贵?”白知微手一顿,这位兄台的名字着实随意了些。
贺富贵一拍包裹,鼓鼓囊囊里面全是银票,他擦了擦额间的虚汗:“没办法,祖上世代从商,实在富贵极了,家父便为我取名富贵。”
白知微礼貌附和道:“富贵好啊,富贵好。”
怎知这一接话,贺富贵完全打开了话匣子,啰里啰嗦说了一个时辰,就连他家门房狗的金项圈由来都说了一遍。
林秋水熟练地扯了两团棉花堵着耳朵,从酒肆后牵了辆马车出来,见贺富贵还在滔滔不绝,重剑架在贺富贵的脖颈上。
“走,还是死。”
贺富贵提着包裹背在背上,面上扬着笑,感叹道:“真是难得有人能听我讲话了,实在畅快极了,劳烦二位等我半刻钟,我如厕,去去就归。”
白知微长长呼出口气,总算是走了,她快步跟着林秋水上了马车。
马车小而窄,白知微坐进去后,往边上挪了挪,约莫着还能坐一个人,取下幕篱掀开车帘,冲着林秋水甜甜一笑,“林女侠,你也进来坐吧。”
林秋水重剑放在身侧,右手握着马鞭,听见人唤她,一转头便瞧见张容貌迤逦的脸,笑得灿若春花,美得人直抽气,洁白的脖颈上两道明晃晃的新疤痕,刚结痂不久。
这女子分明就是建邺告示之人。
林秋水暗骂一句:贺富贵真是好会给她惹麻烦。
“不用。”林秋水摸着怀里的三支金钗,到嘴的肥肉没有吐出去的道理,她一扬马鞭,重重打在马儿上,马儿扬蹄跑得飞快。
“林女侠——你把我落下了,哎哟——等等我——”
白知微被颠得七荤八素,掀开车帘,贺富贵如厕归来,背着包裹在后面狂追,人哪里能跑过马儿,只见他被甩得越来越远。
乘马车不出一个时辰,便到了临州码头。
林秋水取下水囊坐在马车上,左腿曲着,右腿晃荡,慢悠悠的喝水等贺富贵。
这马车赶得实在是晃荡,白知微本就刚用过饭,再被这样大力的一晃,她的胃里翻江倒海,恶心直往上冲,她捂着口鼻,跑下马车狂吐。
“呕——”
白知微扶着树,吐到只剩苦水,总算好了些,旁边一只水囊递了过来,她接了漱了漱,坐在大石头上缓了好一会。
不远处,男子背着包裹往她们这边跑,埋怨道:“林女侠——你又把我忘了。”
林秋水别过脸,当没看见贺富贵。
贺富贵气喘吁吁撑着石头喘气:“白姑娘,你怎么不提醒提醒林女侠。”
白知微眨巴眨巴眼睛,贺富贵跑居然没落后她们太多,困惑道:“你瞧着瘦弱,跑得还挺快?”
贺富贵一顿,笑嘻嘻道:“路上遇见了好心人,捎了我一段……”
贺富贵往白知微跟前一站,围着她转了一圈,嘴上“哎哟哟”叫唤着。
白知微被他抽风的样子吓得后退半步,贺富贵又围着她转了半圈。
“实不相瞒,家父母曾让我学过医,我还算有三分本事,白姑娘,你这是有喜了吧。”白知微还未戴幕篱,贺富贵仔仔细细瞧着她的面容,脸上的神情更坚定了,“看样子怕只有一个月吧。”
白知微心跳如鼓,捂着肚子后退一大步,小腹还平坦如初。
码头渡船上船夫吆喝:“快开船了……快上船……”
“走不走。”林秋水一脸冷淡,只想快些到锦州将这两个麻烦甩掉。
白知微连忙戴好幕篱,跟上林秋水上了渡船,贺富贵优哉游哉地跟上。
第95章
从临州到锦州,船行水路需要两日工夫。
贺富贵大方地买了两间上等船舱,他的本意是,他和林秋水一间,白知微单独一间。
他抱着包裹望着紧闭的房门,陷入沉思,片刻后,落寞的脸上扬起了笑意。
“原来林女侠是将我看作了男子,现下知晓男女有别了,那在下便不打扰林女侠休息了。”贺富贵说完,便高高兴兴地抱着包裹去了另一间船舱。
船舱内两侧各放置着两张窄床,船楼老旧,纵使是上等船舱,也狭窄压抑,最尾部放着矮几,上头放着盏煤油灯,林秋水将重剑拍在上面,便一屁股坐在左侧床上,往后一仰,舒舒服服地躺着。
白知微心事惴惴地坐在右侧,取下幕篱抱在怀里,陷入沉思,坐在床上低落了好一会。
手轻轻按着腹部,好似真的里面有生命,她越发惶惶不安。
这一担心晚饭都吃不下了,午夜还在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煎烧饼,怎么都睡不着。
林秋水实在看不下去,一掀开被子,走到白知微床前,“睡不着,我要睡。”
白知微被吓得顿时不敢动了:“林女侠,吵到你了,对、对不起啊……我不动了……你睡,你睡……”
林秋水暴躁道:“手给我。”
“怎么了?”
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被林秋水抓住了,两根纤长的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认真替她把脉。
林秋水长叹口气,一副恨她不争气模样,“没怀孕,瞧不出贺富贵在驴你?谁家好人看怀孕看人脸色的。”
“我、我……”白知微自知理亏,结结巴巴半天没再蹦出个字来。
“睡觉。”林秋水一头扎进被子里。
白知微顿时一动都不敢动了,僵着身子,过了不知道多久,竟然睡着了。
瞧出林秋水的不耐烦,白知微更不敢烦她了,贺富贵两日叨叨得不停,白知微逐渐能分辨出,他嘴里没一句真话。
等了两日,白知微总算熬到了下船,踏上地面那一刻,她觉得松快不少,微笑道:“这一路真是劳烦两位。”
林秋水瞥了她一眼:“没到地方也不会退钱。”
贺富贵背着包裹,笑嘻嘻道:“反正我们也要一块进锦州,刚好顺路了,白姑娘一起走吧。”
“真是麻烦二位了。”
白知微又跟了他们一程,待到走到家香粉铺前,她眼睛放光,瞧见了个熟人何渡春。
“林女侠,贺兄,我已经到地方了,多谢二位。”白知微冲着他们二位福礼道别。
林秋水随意摆摆手,便算是道别了。
贺富贵抬头仔仔细细,瞧了瞧店面招牌,“白姑娘保重,瞧着你今天这面相,我瞧着倒不像有喜了,大约昨日是看错了。”
这解释着实来得有些晚,白知微点头算是知晓了,话别道:“二位珍重。”
林秋水已走了几十米远,转过头:“送你到哪里?贺、富、贵。”
贺富贵连忙去追,白知微戴好幕篱走进了香粉铺子,方才进城这一程,她有好好观察过,城墙上并未贴抓她的告示,锦州目前是安全的。
“姑娘,你要什么香粉。”她刚一进铺子,何渡春带着笑上前迎客,半垂下的鬓发和铅粉遮盖住了脸上的疤痕,穿着青黛色襦裙,俨然就是位自信貌美的老板娘。
何渡春算是真正的重生了。
“是我,何渡春。”白知微掀开纱幔一角,拉着何渡春走到角落。
“白、白小姐。”何渡春惊喜的回握着她的手,“你怎么来锦州了。”
白知微小声道:“此事说来话长,我需要在锦州歇歇脚,你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让我暂且避一避。”
“有,你跟我来。”何渡春瞧着她的装束,大概便能猜明白,立即将香粉铺子交给他人打理。
何渡春在锦州东坊杏花巷有一栋三进三出的宅子,购入已久,家具添置齐全,就是离店铺远了些,一直没过来住,就这样闲置着。
出了杏花巷便是锦州最有名的东坊,锦州最大的贸易场所,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白知微便在这落了脚。
见白知微不提所来原由,何渡春也不追问,只是每日晚膳后,会过来陪她走走杏花巷叙叙旧。
白知微算是了解何渡春创业的不易,远离鬼峰寨到锦州这一路,全凭借她自己闯了出来。
在宅子待了第十日,算算日子,距她离开顾卓已经半月。
顾修远驾崩,新皇登基的消息传到了锦州街巷,白知微戴着幕篱,站在杏花街的小溪旁,听着浣衣的大娘闲话。
得知顾修远死的那日,孟静姝也跟着赴死,已经合葬入陵寝。
孟静殊也算得偿所愿,李青缭谋逆在先,幽居太极宫。
白知微听到幽居二字本能抗拒。
提及顾稷死,大娘掩面低声道:“这位本该富贵至极的大殿下,着实死得有些凄惨,身中数刀挂在悬崖峭壁上,活活拖死的。
顾稷不住求饶,也没能放过他,听说尸体现在还挂在悬崖上。”
这原著男主死得也太凄惨了些,白知微后退半步,大娘已经转头说起其他。
得知顾卓正忙着大改其政,专注拔除儋州及朝中腐败旧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