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白知微笑意散了,年少上战场算什么美事,少年无忧无虑待在锦绣丛多好。
“他那是无可奈何,你不必学他。”
“老远便瞧见你在笑,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顾卓快步从含象殿出来,走到白知微身侧,握着她的手,“等久了吗?”
白知微摇了摇头:“还好,七皇子找你。”
顾章立刻迎了上去:“皇兄,你上次给我那本刀谱我已练会了,这次能带我上战场了吗?”
顾卓冷道:“你怎么在这?”
顾章急切道:“听闻你要出征,我便特意在这等你,想要……你带我上战场。”
“拔刀吧,试试你的功夫。”
顾章得意地拔了木刀,上次顾卓给的刀谱,他早就练熟,武功教习师父连连夸他天才,若是再等几年,考个武状元不成问题。
顾卓使出了拿手招式“虎啸山林”,木刀还未近身,便被顾卓震开了,连带着他被震出了几米远。
这人怎么真动手啊?白知微连忙去扶顾章。
这一败,碎了顾章强装的古板平静,坐在地上委屈道:“下次我一定会赢的。”
“那便下次再议上战场之事,走吧。”
“等等,二皇兄。”顾章连忙从怀中取出两个平安符,在顾卓和白知微手心一人放上一个,解释道:“这是我去护国寺求的,请了高僧祝祷三日,希望能护你和知微姐姐平安。”
“谢谢,七弟了,我正愁没时间去求平安符。”白知微高高兴兴地接了,顾章的样子实在太低落了,她安抚地揉了揉他的头,“方才那招我看了,很厉害,下次应该就能打败你二皇兄了。”
“当真。”顾章转过头,眼睛闪亮亮的,一见顾卓又低着头,“我在建邺等你们平安归来。”
“好。”顾卓拉着她往宫外走,走到再一拐角处,见顾章还站在原地,白知微冲着他挥手道别。
“这么喜欢他?”顾卓握着她的手,轻轻捏着她的指尖。
白知微笑呵呵道:“他很像你小时候。”
顾卓绷着脸:“我小时候不这样。”
白知微回想起顾卓小时候,比顾章凄惨太多,八岁稚子在山间破院,一招一式的比划。
那个雨夜顾卓发问她,是否是山间的精怪?那时候的他是不是在害怕。
白知微道:“你小时候什么样,我猜你小时候怕鬼?”
“你才会怕鬼吧。”
白知微将平安符收好,坦然道:“我确实怕啊,哪像你不敢承认。”
顾卓无奈道:“走吧,不是要取刀,备好东西明早就得出发去踆州了。”
在他们走过的宫墙角,高大的身影隐藏在墙角的阴影里,阴狠的视线一直追随着他们的背影,顾卓似乎有所察觉,回首朝宫墙角望了几眼,又似乎未察觉到异样,转身离开了。
第85章
时间飞逝,昨日她们长街取了刀,匆匆回府。将要整备的行李装箱,做好一切已至夜半。
一夜安眠,白知微起身收拾打点好一切,五更的更声才敲响。
冬日里天亮得格外晚,还需提灯照明才能看清脚下路,她行至马车前,手捂着口打呵欠,强忍着困意。
顾卓身着白衣玄甲,腰挎莲生,神情肃穆,气势凌然。
他握着缰绳,翻身骑着汗血宝马,将率领三千将领从建邺出发,先赴踆州相邻泉州调兵。
泉州位于建邺东北方向八百余里,其间横亘着两座高山,翻山越岭下二十余天的行程,生生被压成了十五日。
越往北越天寒地冻,最冷时,冷风不住地往车厢里灌,长荣用了破旧的棉衣将马车能漏风的缝隙全部堵上。
行至泉州时,刚好值除夕。
白知微推开小心推开车窗,萧条之景映入眼眶。
泉州被战争波及,街道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锁门闭户,偶有几个好奇的孩子推开门窗,探出脑袋瞧一瞧大军,便被大人训斥缩回了脑袋。
休整一夜后,顾卓便会从泉州领大晋三军中最精锐的一支军队,八万虎啸军前往踆州。
白知微裹上备好最厚的斗篷,戴好绒帽,和长荣二人裹得只露出双眼睛,才敢下马车。
长荣用力推开车厢,冷风中直往里灌,用力推开后,才发现外面已然开始下雪。
鹅毛般的雪花一片片从天空飘落,白知微顾不得欣赏雪景,拉着长荣快步进了泉州刺史府。
同为刺史府,泉州比之衢州便要简朴许多,听闻有家眷同行,刺史夫人李云蔼早早在大厅等候,见到白知微客客气气地冲着她一笑。
“白姑娘,快来这边坐,今日也是赶巧,偏偏下了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
白知微刚抖完身上的落雪,还没来得及喝上盏热茶,便听到嗡鸣的战嚎声。
顾卓身边的中郎将谢青着急忙慌跑了来,急道:“白姑娘,快上马车,踆州事危,二殿下临时改了计划,即刻行军。”
“事发突然,来日战事平定,我再来讨夫人一杯茶喝。”白知微快速李夫人话别,跟着谢青出了刺史府。
白知微坐着马车里,下大雪行军越发困难,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地赶往踆州,她和长荣低着脑袋缩在马车里,除夕竟然是在马车上度过了。
车轮陷进了泥泞里,过了好一会才将车轮撬出来。
原本他们还能遥遥跟着大军的尾巴,而后便是远远地跟在后面,再然后便是瞧不见大军的身影,中郎将谢青带了一队人马和白知微随行。
等到他们进踆州城时,入冬以来最大的那场雪已停,整个天地银装素裹,踆州内满是倒塌的房屋,偶尔见到便是行色匆匆神色麻木的原住民。
踆州刺史府门前,站着两队府兵轮值。
踆州西北失陷,原刺史自缢,现参军暂代其职。
白知微下了马车,便侍女带着她往内院走,进了内院的屋子,屋子里烧起了地龙,整个屋子都暖洋洋的。
屋子陈设比之建邺老旧许多,只一间卧室配了一间耳房,白知微解了斗篷坐下。
“等等,小姐。”长荣拿着帕子将椅子擦了擦,再小心放上软垫,才让她坐下。
“你也坐着,歇一会。”白知微笑着捶着酸麻的腿,原本她不打算带着长荣来,待着建邺府中,继续当她体面的一等侍女多好,左不过她非要跟来,她也拗不过长荣。
一进屋子长荣就忙了起来,像个勤劳的小蜜蜂,将马车上准备的一切都搬进了屋子里,扫尽浮灰。待到一切
都准备好,甚至还在香炉里焚上了熏香。
长荣才敢坐下休息,刚坐下手里便被塞了杯热茶,她面上发红,怎么把最紧要的事忘了?
“小姐,哪里来的热茶。”
白知微眨眨眼睛,笑道:“我烧水泡的,快喝吧,祛祛寒。”
“奴、奴婢。”长荣结结巴巴半晌,小口将热茶饮下。
白知微无奈道:“原本就不该让你跟来的,之前跟着我走,只是在衢州没了好出路,跟着我才是最好的打算,原本以为你到了建邺便会去另谋生计,而后想着在建邺府上还算个可靠的谋生手段,可你竟然跟着我来了踆州。”
长荣低着头小声解释道:“小姐是位好主子,能跟着你是奴婢的福分。”
若是真如预想中,她靠着婚约当上皇妃,而长荣成为她最得力的忠仆,一步步从侍女爬上管家,那倒不失为一条好出路,可她压根不会留在这个世界。
“跟着我不是你想象中那种日子,等回了建邺,我给你筹备份厚礼,离开吧。”
长荣震惊道:“小姐,你什么意思?你会走?”
白知微笑着敲了敲长荣的脑袋:“为奴为婢有什么意思,我这是在给你谋划未来呐,到时候当个富甲一方的富商,我被欺负了就来投靠你。”
长荣啪嗒啪嗒地掉眼泪:“小姐,奴婢不走,是不是之前奴婢说错话了,奴婢劝你离开二殿下,惹恼了你,求你别赶奴婢离开。”
这哪跟哪啊,白知微无奈地摆摆手,“行吧,不走便不走吧。”
收拾好一切,白知微裹着被子望着帐顶,总觉着身边空落落地,她发了会呆,紧了紧被子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日上三竿,长荣似乎因为昨日的话,变得更勤快了,白知微无奈扶额。
除了偶尔见人行色匆匆,她似乎和在建邺没什么两样。
第二日,便有人扫尽了院子的落雪。
第三日还来时,便被白知微婉拒了。
战事繁忙,她不想成为那个毫无用处,还会添乱之人。
来了第五日,白知微才知道这座刺史府上的所有侍女仆妇,全是留下伺候她,不由得汗颜。
带着她们加入了战事后勤,有几个懂医术的侍女被划去了伤兵营,剩余的几个仆妇去了炊爨营。
正月彻底过去,算算日子,她已经一个月没见顾卓。
还是第一次分别这么久,她还有些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