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顾卓抬头瞧了瞧下沉的太阳:“算算时辰,现应当出了建邺,一路往北去了……你也不必着急,我已告知了暗卫,晚上让他休息一两个时辰即可,两日便能赶回楼兰,很快便能找到办法。”
白知微无奈道:“休息一两个时辰,那现在追还来得及吗?”
顾卓拧着眉:“恐怕不行,就算现在即可追,也追不上了,况且一般我们起兵,楼兰便会关闭国门,到时候也进不去,现在无数双眼睛盯着我们,我们也离不开建邺。”
“啊……”
顾卓担忧道:“到底怎么了?”
白知微苦着脸:“我现在怀疑行川你遇见骗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骗子若说的是你,我还没什么办法。”顾卓笑着望着她,转向另一侧,面上的笑意一收,眼底狠厉一闪而过,“乌索不敢骗我?他担不起……”
巫族全族尽在他手,他动动手指,便能让巫族覆灭,乌索怎么敢?
“只有等着了。”白知微无可奈何闭着眼,瞧乌索之前的样子,可能也没办法解开系统。
白知微深吸几口气,既然没办法改变,也没必要忧虑,反正行至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扭头一瞧顾卓眉毛紧锁,双目紧闭,白知微不解道:“行川,你在为何发愁?不是升官了吗?”
顾卓不紧不慢地从袖口中取出张宣纸,她接了过来,仔细瞧了瞧,是一个日期,“三月十六?这个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顾卓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指了指宣纸下方的钦天监印章,幽幽道:“这是拟定我们的婚期。”
“婚期?”
顾卓笑道:“现在想反悔了”
第83章
恰逢清风拂过,扬起白知微的青丝,顾卓伸手理了理她的墨发。
她抬首间便和顾卓四目交接,顾卓眸色偏浅,初见之时温柔之余,只觉得疏离。
现今浅色的瞳孔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身影,眼神深情又专注,让她有了十足的底气。
白知微轻声道:“不会后悔,婚期过了,再拟便是,战乱起,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何以成家,待到四海安定,咱们大摆婚宴,三天三夜的流水席……宴请四方。”
似乎能预见到那时,白知微在人群中热闹穿梭的身影,顾卓轻笑一声,宠溺道:“好,摆三十天都行。”
白知微竖起根手指,摇了摇头:“那倒也不用,摆三十天家底都得掏空,还是得留些钱财过日子。”
“不至于。”
“何渡春好久没给我来信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帮我赚钱,施蓉儿三人到底到了锦州没?也不知道来信报平安,她的香料生意我可是大东家,怎么一点都不把我放在眼里?”白知微站在廊亭下,扶着栏杆慢幽幽叹了口气,“若是动身去了踆州,也不知道她们还联系得上我吗?”
“这便是你不想离开建邺的缘由?”那句‘不是为了荣华富贵’梗在他的喉咙里。
之前他误会她良多,最开始以为她贪慕荣华,而后又误她只为权势。
当真以一颗肮脏的心望天上月,便觉天下月也入了泥潭里,污浊不堪。
白知微摇了摇头,动作间发带轻晃,她在哪里生活都一样,甚至还本能地想逃离,建邺似乎天生克她,一来就倒霉事不断。
白知微决定实话实说:“没有不想离开建邺,只是不想你被贬。”
“被贬?”顾卓动作一顿,白知微只是打算和她坦白了吗?
“不想你再受委屈了。”白知微想起顾卓之前的话,只要陪着他就好,她抬着头,“日后我都会陪着你。”
委屈?这倒是让他意外,白知微又从哪里瞧出他受了委屈,她总是这么多奇怪的看法。
那句会一直陪着他,很好的取悦了他。
见白知微没有继续的意头,他也不逼问,余生漫漫,只要他处理完眼前事,他就慢慢等,白知微总有一日会将一切都告知他。
两人站在廊庭下,静静地欣赏天边如火炫目的云彩,享受这最后的宁静,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拖长,脑袋亲昵地挨着。
顾卓领兵的圣旨一出,他肉眼可见的变忙。
连着三日,白知微都未在睡前再见过顾卓,只有在夜半时分,能感受到身旁有个暖和的身子抱着她,天亮时,那个位置又就空了,她都不知顾卓回来是不是她的错觉。
顾卓会在年关前出发,这些日子忙着筹备动兵前的事宜。
白知微倒是乐得自在,支了银子在大街上一路采买,长荣跟在她身后,白知微定完最后一件东西,谈好价钱,店家爽快地送上府。
反正顾卓这个时辰也未归家,临近年关,老天爷似乎想让大家过个好年,建邺这几日都没下雪,太阳当空,白知微心情不错,和长荣慢腾腾地逛着建邺。
白知微从糖葫芦架上揪下两串糖葫芦,递给长荣一串,四下无人,长荣才敢接了,学着白知微的样子,大口咬下,一下子酸酸甜甜在嘴巴里炸开。
这个天气吃糖葫芦别有风味,白知微开心高兴地眼睛眯成缝。
“小姐,二殿下若是去打仗,你要跟着去吗?”长荣跟了一路,像憋了好几日的话,倒豆子般倒了出来,“按照惯例,行军打仗不会带家眷同往。”
白知微刚咬下最后一颗糖葫芦,连忙粗略地嚼了几下咽下去,她潜意识里当然是跟着顾卓走,但她好像完全没问过顾卓的意思,顾卓这几日也没说过这事。
“自、自然是一起去啊。”
长荣拧着眉,大着胆子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小姐,若是上了战场刀剑无眼,奴婢说一句万不该的话,若二殿下真是心疼你,便不会带你去那种地方,应该让你安然地在建邺等他。”
白知微轻轻拍了拍长荣的脑袋:“大胆。”
“小姐……是奴、奴婢、知错了。”长荣震惊地盯着白知微,连忙要跪,被她拦着了。
“吓你的,怎么一点都不经逗啊。”白知微脸色一收,立刻哈哈地笑了几声,不再逗长荣,“你就是想太多,哪有人走一步算十步的,这样活着多累啊,况大晋七州都是他收复,区区一个踆州,他能拿下第一次,便能拿下第二次,你别这么担心了。”
长荣长叹一声:“小姐,我只是担心你。”
白知微笑道:“我知道,放心吧,我有手有脚,真的到了万不得已时,我跑得比你还快呐。”
长荣的一番话,倒是让白知微挂了心,顾卓不会真打算将她留在建邺吧。
等到了夜半,白知微强忍着不去床上,她怕一沾床就睡着了,她窝在软椅里,就着烛火,看着话本,强打精神,等顾卓回来。
话本第三次掉在她脸上,白知微揉了揉被话本打红的脸颊,蜡烛燃半,只听见遥遥几声打更声。
“三更了?”白知微将扣在面上的话本掀开,随意地放在书案,擦拭着眼角沁出的泪水,转头一瞧长荣正坐着小椅子上打瞌睡。
顾卓到底每天多晚才回来,也不知得等多久?
“长荣,快睡吧。”白知微挥挥手,打着呵欠进了内间,长荣灭了小厅的烛火,小心地关了小厅门。
原本如长荣这些一等侍女在小厅需得值夜,夜间最多不过口渴起床饮水,白知微免了这个规矩。
她白知微解了外袍,麻利地爬进被窝里,自从在雪夜跪过后,她便格外怕冷,长荣贴心地在锦被里塞了个汤婆子,整个被窝都暖烘烘的,她自在一裹,沉入梦乡。
就在她睡得香甜之际,忽感身侧下陷,锦被掀开了,一具带着凉意的身子贴近,一股清雅的檀香袭来,却没有着急靠近她,白知微转身埋进熟悉的怀抱里。
“行川,你回来了?”像清醒时的发问又像睡梦中的呢语,亲昵又甜蜜,仿佛这世间最美好的蜜糖。
“醒了?还是在做梦?”温柔的声线伴随着胸腔的略微震动,挠得她耳朵酥麻。
“醒了,原本想等你问些事情,太困了便等睡着了。”白知微强行睁开眼,眨了好几次眼睛,视线终于清楚了,她伸手将顾卓的发冠除了,墨发披散开和她的纠缠在一起,“今日怎么这么晚?还是日日这么晚?”
似乎真如白知微所言,她真的困极了,眼睫上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水渍,杏眼湿漉漉地,眼尾还有些红。
动作间,棉质长袍领口打开,露出纤长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绵软正贴在他的右臂上。
语调动作是在撒娇,像刚化形的狐狸,还不会控制妖术,胡乱魅惑凡人。
怎奈狐妖丝毫未察觉,还凑得更近了,白皙的小脸枕到他的胸口。
他喉结滚动一遭,强压欲。火:“这几日忙了些,去兵部和几位将军商量晚了,什么事情这么重要?非得等到半夜。”
才进被窝一会,顾卓的体温就比她高,是个人形暖宝宝,她挤了挤,总算找到了个舒服的位置。
“还有多久离开建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