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哦?”施蓉儿抬头,只见白知微从袖子的里拿出张银票,得意洋洋地拍在她面前,面额正是五百两。
白知微大气道:“其中两百两便是答谢你的救命钱,另外三百两算是我追加的,你的香料生意我听着不错……三百两先试试水……”
施蓉儿立刻将银票收进袖口里,瞧着白知微的打扮,多以珠花金钗压发为主,衣服也是明亮蜀锦外接貂绒,比以往华贵了不少,从头到脚都是不差钱。
摆明是给她撑场子的,自被拐以来,从来都是她护着幼妹,护着朋友,还第一次有人用这么笨拙的方式帮她。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趁着喝汤的功夫,眼泪便掉在了碗里,连着汤一起喝了下去。
施蓉儿想了半晌,只道:“多谢,明日我就不来同你话别了。”
“到了锦州,见到何渡春记得告诉她,我在建邺混得风生水起,让她好好给我赚钱。”吃完糕点白知微便不太饿了,她端着碗汤喝了几口。
醉香楼的菜是真的色香味俱全,施蓉儿和长荣大快朵颐,连带这白知微都多吃了好些,一顿饭倒是吃得痛快。
施蓉儿吃完饭撑了撑腰,从怀里掏出本蓝皮书本:“既然你钱都给了,不给你点好东西,显得我不够朋友,替你家小姐收着。”
长荣顺势将它收进袖子里,白知微拒绝的话只好咽了下去。
吃饱喝足后,施蓉儿便在醉仙楼前和白知微告别:“天高水长,有缘日后再见。”
说完便洒脱地挥一挥衣袖走了。
长荣埋怨道:“这人真是,不是说好陪小姐逛建邺吗?”
“本来就不是出来逛建邺的,积雪未融,有什么好看的。”
醉仙楼前不远处,正好支着个卖话本的小摊,游文杂记都有,白知微站在小摊前挑了一堆,这些看完,大概便开春了。
白知微惯例往袖口拿钱币时,一直放在袖子里的玉佩不见了,那块定亲玉佩,长荣站在她身后,抱着厚厚一沓书,她慌忙丢下银锭,往醉仙楼上跑,“长荣,在这等我一会,我上楼寻个东西。”
应当是方才装阔,拍银票时,将玉佩弄掉了。
白知微急匆匆爬上三楼,店小二已经在收拾包厢,跨进包间前一刻,正巧店小二往对面送菜,包间对面醉仙楼最大的雅间开了扇门。
谁这么不巧抢了这包间,白知微往里扫了一眼。
主位处坐着位男子,玄衣金冠,正支着头听着身前人叙话,从她的位置,只能瞧见侧脸,越发显得他轮廓俊美到凌厉,面上满是漫不经心的笑意,另一只手放在桌上,手指曲着轻轻敲着,不远处放着把刀。
男子对面那人被门挡住了,只能瞧见那宝蓝色的异域裙角。
不巧这两人她都认识,顾卓和梁洛嫣。
他们为何会单独在这?
一时之间,她只觉得心里堵得慌,莫名的情绪在心里乱撞,方才帮了人的得意劲,散了干净。
也顾不上找玉佩了,趁着二人未发觉她,连忙往楼下跑。
第70章
敲定了围猎布防,总算能够松快一些,顾卓回府时,时至正午,休沐都只剩下半日。
热烈的阳光洒满了沧澜院每个的角落,连带着他的心情也染上几分愉悦。
他快步进了小厅,没见到白知微的身影,再进了内间也没她的人影。
屋子变得冷清,心变得空落落地。
顾卓长叹口气,想起她昨夜呓语都在念叨出去玩。
真是难得见她这么积极。
侍女上前,低着头恭敬道:“二殿下,白小姐留了信给你。”
顾卓快步走到书案前,一叠叠奏疏间夹着张宣纸,很是显眼。
他轻轻将宣纸扯了出来,宣纸上的字毫无章法可言,简直就是用小木棍戳出来的,比他这半道出身还要奇异。
抬眼一瞧,笔架上最边角的那支狼毫笔身尾部,果然沾着块墨迹。
还知道选他不用的笔来写,真是不知怎么说她才好。
白知微倒着笔写字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心中柔软一片,坚固的防线早就触碰到白知微那一刻,便分崩离析。
瞧着信笺上的内容,捏着这张纸手指曲起,指节用力到泛白。
“六月初八,酉时二刻?”
自他求了赐婚的旨意后,衢州白家便送来了白知微的生辰八字,六月十三戍时三刻。
他昨夜询问不过是试探白知微一二。
想起白知微吞吞吐吐的模样,即便给出生辰八字也全是错处。
一个大胆的想法闯进他的脑海里,白知微非‘白知微’。
他既然能重活一世,白知微为什么不能,原本他以为她和他一般是重生,如今看来另外一种可能性更大。
他内心鼓噪狂跳,答案呼之欲出。
驻守踆州时,征战至楼兰边境时,曾听闻。
楼兰人坚信,若是人常年生病,则是身体和灵魂契合度太低,需要另谋求契合的身体。
故造就了一秘法,巫蛊之术,若是修炼至登峰造极之境,官拜大巫师,可摄取摄生魂转至刚亡故的尸体中,若是灵魂和尸体契合度高,则重获新生。
白知微去楼兰求了大巫师,换了俱躯壳?
难怪她总一副有心事的模样?难怪生病比常人更严重些。
魂魄和躯壳还未完全融合吗?
“二殿下,一侠客装扮者的男子,自称宋鑫,在府外有要事求见。”府兵急急跑到小厅,半跪着禀报。
顾卓捏着这张纸出神,之前他是完全不信鬼神之说,白知微之事确实太像了,他不得不多留个心眼。
“宋鑫?梁洛嫣终于是等不及了?”原本是不打算理会他们,但现在……顾卓盯着小院,“带他进来。”
不出半刻钟,黑衣剑客便站在院子外。
屋檐下,顾卓着绣金玄衣,越发显得个高腿长,气势逼人,大马金刀地跨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拿着莲生把玩,刀刃出鞘一寸,寒光打在他俊美的脸上,凭添三分杀气。
面对杀气威严毕露的顾卓,宋鑫小腿直打颤,这样的顾卓才是他所知,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战战大捷的杀神,而在鬼峰寨言笑晏晏,若三月春风拂柳的顾卓,才是他披的假皮。
宋鑫弯腰躬身行了一遍楼兰礼仪,又半跪学着大晋的礼仪,恭敬道:“二殿下,之前在鬼峰寨情势所迫,多有得罪,还妄殿下见谅。”
在鬼峰寨,宋鑫可未在他手下讨得任何好处,当初恨不得杀了他,如今倒是学会了卑躬屈膝。
顾卓冷眼打量着宋鑫,开门见山道:“梁洛嫣找我何事?”
“事关楼兰及大晋,还请二殿下挪步。”
顾卓冷笑一声,之前的事还没找梁洛嫣算账,他有脸找上门来。
到醉仙楼的包厢时,梁洛嫣坐在下位等待良久,面上是掩盖不住的倦色,见顾卓到了,起身迎来。
“二殿下。”声音褪去了伪装,便是清朗的少年音,“今日我找你是为了楼兰北羌之事。”
顾卓拉开椅子坐着,支着头,漫不经心地扫过梁洛嫣,“若是想要大晋援兵,你应当求顾稷帮你上奏疏才是。”
梁洛嫣摇了摇头,求顾稷没用的,这两个月,他早就看清了,顾稷所站的是儋州旧臣,江南水乡出生,早就吃够了战乱的苦,不可能同意援兵。
且顾稷就算想趁此次北羌之事,声名大噪,又无能力请兵出战。
这次北羌来势汹汹,比以往更甚,他之前还天真的以为,他能在大晋虚以为蛇,慢慢建立他的实力,没想到变故突生。
梁洛嫣急切道:“北羌地处极北,雪灾泛滥,每到冬日便想进犯楼兰,今年尤甚,此事本就北羌过错在先。”
顾卓散漫道:“北羌和楼兰玉峰山之争,乃多年顽疾,你一句倒是讲错处全部归咎于北羌,楼兰公主真是好大的面子。”
“楼兰公主”四个字咬得极重,嘲讽意味十足。
“之前总总都怪洛嫣不懂事,还望二殿下高抬贵手。”梁洛嫣将身前的信笺往前一推,“这
些便是我的诚意,也是楼兰的诚意,还望和二殿下共谋大业。”
顾卓冷哼一声,北羌出兵之际,他便猜到梁洛嫣会寻求大晋的兵力,他一直以为梁洛嫣会和顾稷联手,没想到会来找他。
修长的手指捻开信封,看清信上内容时,顾卓瞳孔微缩。
当真是破釜成舟了,看来北羌的攻势比以往都猛烈,居然把梁洛嫣逼成这样。
顾卓将信纸往下一扣,面上一冷,撑着桌沿站起身,眼神不善打量着他:“如今倒是想起跟我合作,前几日有人还妄想夺我妻,这口恶气实在难以咽下。”
梁洛嫣低着头,几日前,楼兰的信笺未到,他还在困扰情爱之中,恨明月高悬为何不照他。
梁洛嫣退后一步:“事成之后,我自是有多远滚多远,保证不出现在知微姐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