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她震惊抬头望着顾卓,俊美至极的脸庞带着不解的恼意,狭长的眉眼耷拉着,敛住了平日温柔缱绻的目光,嘴角抿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高兴。
原来是为了这个,在和她闹脾气。
白知微道:“你难道不是二皇子顾卓?那你想让我叫你什么?”
“之前我便向你言明了身份,你也并未……”顾卓的声音越发冷了,像山野间流动的泉水敲击石头。
“哦,之前在山寨是为了遮掩身份,那你想让我唤你什么?哥哥,顾卓,还是顾卓哥哥。”
她笑得越发放肆,将灯笼提高,微弱的烛光好看清他的脸。
她搞怪的手被顾卓抓住了,顾卓眉梢也染上些许笑意,“我姓顾,名卓,字行川。”
白知微内心咯噔一下,原著里顾卓的表字未告诉任何人,她抬起眼眸,只见顾卓一字一顿认真道:“日后唤我行川便好。”
她提着灯笼的手一僵,提着灯笼急急上前几步,旋即反应过来,歪过头对顾卓乖巧一笑:“行川,快走吧,快赶不及啦。”
顾卓站在原地未动,白知微的举止有种割裂感,强烈的不适动荡充斥在他的内心,他习惯性想要握刀,但手中空空如也。
“嗯?”白知微转过身,微笑的跑向他。
将八角宫灯往他手里一塞,另外一只手也挤入了他的手,柔软温热的手灼烧着他。
久处冰寒之中的人,初初感受温暖只会觉得滚烫灼热吧。
他久居黑暗,初见光明只会觉得刺眼。
他被拉着快步走过九曲回廊,原本白日里平平无奇的白府,晚间挂上灯笼出奇的漂亮。
握着的手明明那么软,却那般强势,带着他来到这热闹凡尘。
花灯会是庆祝农忙的一年丰收而举办的节日,在农忙的空暇时分,寻常人家做出特色精美的灯笼,来到这花灯会选拔比赛,决出高下便为赛灯。
比赛前三甲高高挂于擂台之上,达官显贵先以金银竞价得以灯王。
得灯王者得天神庇佑,许三愿告知天神,便可保佑其愿望成真。
街道上挂满了各色灯笼,街边小贩挂着新奇样式售卖。
白知微真是被这些小兔子、孔雀样式的灯笼迷花了眼,第三次有人想借着赏灯笼的由
头贴近她时,她还未发作便是扯入了温暖的怀抱。
顾卓的手虚虚揽着她,形成一个庇护但不禁锢的姿势。
此番倒是免了骚扰,但平白也少了看灯的乐趣。
“有了,你等等我。”白知微挣开顾卓的手,小跑两步消失在熙攘的人群中。
顾卓望着周遭空出的位置,心里好似缺了一块。
“姑娘来选面具啊。”卖面具的大伯热络地招呼着白知微。
她蹲在货架前挑选,最终锁定在狐狸和白猫上。
狐狸眼角处延伸出几条红线,狡邪又妖冶。
白猫表面倒是乖巧可爱,惹怒了抬手就是一爪子,必须得顺毛撸。
“就要这两个。”她将铜板往大伯台子上一扣,拿着面具欢欢喜喜地跑开了。
她面上扣着狐狸面具,跑回去一看顾卓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等着他,周遭的热闹仿佛和他隔绝了,他站在那就如海中的孤岛,海上的风浪再热闹也带动不了他。
“猜猜我是谁?”
顾卓瞧着眼前去而复返的人,面上扣着狐狸面具,魅惑妖娆的面具上只露出双清纯至极的眼,这样半遮半掩之下更显得这双葡萄眼纯真漂亮。
顾卓嘴角带着笑,神色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放松亲昵,“狐狸精?”
“无知凡人,本姑娘乃在世狐仙是也,今晚你若是哄得本狐仙高兴,你说上十个八个愿望,我便都能帮你实现了。”白知微说完将白猫面具往顾卓脸上一扣,挡在那张招蜂引蝶的脸。
“实现愿望,你还有这本事?”顾卓顺从地将面具的绳子系好,跟着白知微身后。
白知微威胁道:“胆敢质疑本狐仙的本事,小心我抓你回我的狐狸窝,拆皮扒骨。”
顾卓笑着顺着她往下说:“哦?狐仙不都是诱拐无知凡人吸干精气的吗?”
此话一出,两人一愣,两人脸颊泛红转过身去。
“押灯王了。” 身着灰布短打的小二提着荷花灯,站在在塞仙楼外一声。
衢州城内最好的酒楼塞仙楼,今日承接赛灯比赛,三层高的酒楼挂满了各色灯笼,照的亮堂堂的一片。
街上多有男女戴有面具,如此他们便是真的隐没在人群之间,不再引人注目。
行人听见吆喝齐齐往里聚集,白知微扯着顾卓钻进熙攘的人群,牵着他进了赛灯楼。
她拉着顾卓穿过一楼大厅,踏上木质楼梯时被小厮拦住了。
小厮客气道:“公子,小姐,二楼是押灯王的才可上。若是图个热闹喜庆楼下也有雅间。”
白知微掏出块以金镶边木牌,中间大大的赛灯二字。“可以放我们上去了吧。”
小厮定睛一瞧,双眼放光,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意:“原是贵客呀,请往三楼,玄字上房请。”
白知微勾唇一笑,得意地牵着顾卓踩在木质楼梯往上,
她算了解为何贵绅为博美人一笑一掷千金了,这也太爽了。
小厮在前引路,推开一扇雕花大门,便进了玄字雅间。
内里窗户大开,正下方便是赛灯台。
房间内设有古筝桌椅茶具,坐在房间之内,品茗听琴便可将赛灯盛况收入眼底。
“贵客请慢用。”小厮识趣的关了房门退下。
一时间屋子里便只剩下他们两人,来得此间天地的这些时日,她和顾卓独处的时间颇长,她并未觉得尴尬,反而有几分自在。
顾卓的体温比她稍高,她拉着他走了一路,手心已经有了潮热的湿意。
她放开他的手,取下狐狸面具,两人面对而坐。
顾卓将八角宫灯放在古筝旁,自然地浊洗茶具斟好茶,推到她的面前。
白知微捧着茶小口的喝着,她小时候觉得茶太苦,总是憋着鼻子一口气喝光,被她爸教训牛嚼牡丹,喝茶喝得太快,只尝到了苦味,反而将茶香抛弃了。
从那后喝茶慢的习惯倒是保留了下来,又过了很久她才终于品到了茶香。
她视线飘到了窗外,而对面的人的视线却一直在她身上。
顾卓目光从她奔跑后发红的脸颊,鼻尖沁出的细汗,再到残留着茶水泛着柔亮光泽的唇,再往下便是修长纤白的脖颈。
白知微无疑是好看的,他对世人的评价仅在于能活着,和杀了无所谓两者状态,还是第一次生出好看这种念头。
那在她眼里他是好看的吗?
顾卓摩挲着茶杯,将念头和茶水一起吞进肚子里,视线转向窗外。
赛灯是从晌午后便开始了,现在已经决出了前三甲。
“你还未看过衢州的花灯会吧。”她支着脑袋支着赛灯台,“热闹吧,行川——”
顾卓被这一声叫得内心痒痒的,最柔软的地方被猫挠了一下。
她的手指纤长,指节不明显,指腹是漂亮的粉色,他清楚的记得方才握在手心里有多软。
他不自在地再倒了杯茶,余光就瞟到矮机上并排放置的狐狸白猫面具。
“很热闹,很有很趣。”
“那就好,接下来的更好玩。”
听到顾卓称赞,白知微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只要接下来好好表现,提高好感度,保住小命便不再话下。
第一名手艺人身着粗布短打,一身结实的腱子肉,提着滚灯上台,滚灯外表为竹篾编制轻巧活动,手艺人将滚灯顶在头顶,身体猛地跳跃,滚灯抛在空中,再稳稳落在手臂上,手艺人身体倾斜,滚灯从左臂一路翻滚至右臂。
任由他如何抛动,滚灯都稳稳地在正中燃着,灯油丝毫未洒出。
一楼厅堂内围满了看热闹的行人,叫好喝彩。
“厉害厉害。”白知微放下茶杯,跟着拍手欢呼。
“吱呀——”左面房间窗户开了,折扇一转露出一双狡诈的狐狸眼,那双眼里的好奇探究毫不掩饰,但更多的是不怀好意,顾稷身着宝蓝色锦缎坐在对面黄字号上房。
他们像被毒蛇盯住猎物,毒蛇还在张牙舞爪地吐着蛇信子,白知微强忍着不适感,抬头见顾卓眉头紧锁。
原书中,顾卓是顾稷的对照组,顾卓求之不得,自幼缺失的父爱,长大缺少的朝堂支持,青年时缺少的爱恋。
顾稷全部唾手可得,他自幼长在父皇身侧,是最受宠的皇子,皇后嫡出,朝堂之上三公及儋州旧臣均支持,就连女主梁洛嫣也是和他……
顾卓眼睑微微垂着,浓密的睫毛形成黑影,遮住了他的情绪。
白知微拍了拍顾卓的手,指节分明的手正默默蓄力,青筋隐隐有些凸起。
她力量太过薄弱,好像能帮他的不多,但在她能陪他的这段时间,绝对不能让他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