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消 第101节
江皇后忙拽了拽光崇帝,说道:“我看你啊,是在漠北苦寒之地待久了,福儿瑞儿多好啊,不准改。”
光崇帝见江皇后有点愠怒,悻悻地说:“朕没说不好,朕只是说说而已,不改就不改。”
江皇后没再说他,转而对太子和容珞说:“就叫福儿瑞儿,莫听你父皇的。”
乳名这种事不能让皇帝取,当年就为太子的乳名吵过架,到最后干脆不取,先帝赐表字后才叫的长渊。
万俟重淡笑:“多谢母后了。”
帝后赏了两把长命锁给福儿瑞儿。
黄金制的,坠着小铃铛,样式和做工都十分精致。
等太医来给光崇帝诊脉时,太子和容珞便不再打扰他休养病身,退出乾清宫时,皇帝还嘱咐了些太子政务上的事。
容珞隐约听到说是北镇抚司在查谋逆之臣和晋王造反所牵连之人,案子有些麻烦,难怪太子殿下近来总忙着。
她没记挂在心上。
但在辇车中,漫不经心地提:“晋王之事还没完吗。”
万俟重神色淡淡:“嗯,不过快了。”
似有似无地蕴着一丝暴戾。
容珞微微一顿。
后宫不得干政,她也就没继续问。
从乾清宫回来之后,容珞是不再担心光崇帝会如何看待福儿瑞儿了,但开始担心他会给孩子们赐什么名。
忧心几日。
赐名的圣旨来时,她有点不忍心听。
好在光崇帝取正名较为看重,没打算敷衍了事。
为皇孙们定下屹和霁两字。
长子万俟屹,寓意岿然屹立,坚定沉稳。幼子万俟霁,寓意光风霁月,赤诚明亮。
圣旨上写:望二子兄友弟恭,相辅相成。
接过圣旨,容珞把上面的内容来回斟酌,隐隐看得出光崇帝对长子福儿更寄予厚望。
万俟重立于她身旁,似乎早已知晓孩子的名字,不紧不慢道:“父皇有立福儿为太孙的打算,不过孩子尚小,不着急立储。”
景朝的皇祖训,以立嫡长子为储位。
光崇帝为双子取的正名中看得出来,得皇帝的认可,外朝再有异议,也不好造次。
容珞念着儿子们的名字,心里隐隐悬着的一处地方总算落了地,笑着说道:“好听,这名字好听。”
万俟重回到桌椅处斟茶,不枉费他近日总在乾清宫待着,循循善诱,引着父皇这个武人选定这两名字。
此前在云州平乱时,他便把名字想了,只是尚未确定腹中孩儿的性别,男女皆有考虑,最后还是用的男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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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旬,京中萧家失势。
内阁首辅萧清堂被查出曾与造反的晋王勾结,于幽州起乱,贪污幽州赈灾款项,有赤燕营的头目吴莽的供词为佐证。
萧清堂连同府上所有男丁关押于诏狱问审,几日后萧府抄家搜出金银财宝,数百万两白银,良田五十万亩。
照律法诛以九族,于秋后问斩。
一时间萧家倒|台,有关党羽官臣一同被查处,此案由皇太子主审。
朝野内外人人叫好,一片倒戈。
多年积压的谏告萧清堂的奏疏一一涌现。
萧太后被迁出寿明宫,于兰雪堂静养,经此打击郁极成病,卧床不起。
萧太后曾派人去乾清宫求见无果,萧清寒所犯的可为十恶不赦之罪,底下学子回避不及。
外朝经此翻天地覆的变故。
双男婴的不祥之说似乎已无人再留意。
……
听闻此,容珞吃了一惊。
没曾想有太后把持的萧家,短短半月内被定罪抄家,贪污财物之多。
光崇帝病中发怒,因而茉阳公主林初瑶亦被牵连,俸禄食邑被减,为太后求情亦被赶出来,萧太后年岁已高,希望得个好去处颐养。
萧家所贪数百万两,想必太后应没少分赃,而今将她关在兰雪堂,已是碍于皇家的颜面轻饶,林初瑶再去求情,不过是徒惹皇帝厌烦。
萧家的案子查办还未结束。
所牵连的亲贵诸多,凡与之曾有过接触的官臣皆被查办。
东宫清逸阁。
身着朝服的李棹正在门外等待,片刻后宫女将他领进正堂。
容珞刚把儿子交给奶娘,衣饰端庄地坐在堂内正座,命宫女给他备座椅。
李棹却未坐下,恭敬行礼。
见这模样,想来是有事相求,李棹很少会做阿谀奉承之事,她月子里只是派卫氏过来照顾过。
询问之下得知,是李棹之子李酌七出了事,因早年和萧家走动,曾赴过萧清堂部下的酒宴,被停职关押至刑部大牢。
李棹有些难以启口:“那酒宴上皆是贿赂萧家,给钱买官之事,一连抓了四五余人。”
容珞沉了沉眉:“堂兄怎能赴这种宴呢,他可有向萧家花钱买官?”
李棹恼怒不已:“我也是如今才得知,酌七曾这般大逆不道筹钱买官,萧家见他是我李家之子,收了钱把他赶走,并没有给官。”
“萧家权势滔天,酌七不敢声张买官之事,因此隐瞒下来,此事已有三年之久。”
容珞道:“这……”
三年前她尚为长公主。
那时萧家和太后正如日中天。
李棹跪下来,说道:“李家出此逆子,我本无脸面来求你,但酌七是我最看重的长子,他一时鬼迷心窍动了念头,此后再没敢犯。”
“还请太子妃看在情面上,向太子殿下求求情,对李酌七从轻发落,免去死罪。”
萧家的案子是由太子主审的。
秉正严明,手段果决狠辣,连同萧家已有数千人被处决,一时之间震摄朝中亲贵。
容珞让人把李棹扶起来,他却长跪不起,只求她帮忙说说情。
近来常听旁人说起萧家之案,求情递帖的不在少数,太子殿下只令她闭门不见,李棹是她唯一让宫女领进来的。
容珞思酌之下,答应道:“我会和太子殿下求情,但殿下如何处置,我也难以保证。”
平日那些小事,太子殿下处处都依着她,但这毕竟是前朝政事,她身处后宫不得过多询问,况且李酌七的确有贿赂买官之举。
李棹神色感激:“只要太子妃愿意说情,太子殿下定会松容的。”
容珞轻轻颌首。
她自也做不到冷眼旁观。
当初李家和萧家难免有牵扯,堂兄动这般念头,怕是有人故意诱劝,因而被萧家骗了钱财,又因其权势过大,上告无门。
如今萧家事发。
李酌七因此被查了出来。
李棹走后,容珞左思右想,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回到隔间陪福儿瑞儿午歇。
屏榻内,她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着绣球,渐渐便把手覆在瑞儿的红肚兜上,近来伏热孩子们都穿得少。
等容珞睡醒来时,奶娘已抱着福儿瑞儿喂食,屋里冰鉴清散着闷热,窗外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感觉要下雨。
容珞枕着美人榻,向照莹问:“太子殿下可回来了。”
照莹为她扇着蒲扇:“刚回来,殿下去了浴间沐浴更衣。”
容珞想了想:“嗯。”
起身去往东卧殿的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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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檐清铃声声作响。
长风吹过,竹帘飒飒摇曳。
雕花隔扇门正敞开,暗卫贺黎躬身站于一展水墨长屏侧边,架揽处叠放着干净的玄衫。
他低声道:
“太后在兰雪堂的重病是假的,囔闹着要回寿明宫。”
两个太监正在为万俟重脱解衣袍,呈着彩金革带放于衣架方桌内,矜贵迫人。
言语没有情绪:“用些合适的药,两个月之后太后该寿终正寝了。”
贺黎回道:“得令。”
外袍脱下,袒露着高壮的身躯。
太监退下,万俟重从长屏后走出来,庭檐扇门前一池沁凉的清水。
贺黎随着:“漠北战事暂平,萧家倒势,齐王向陛下呈了班师回京的请书。”
太子微微一顿,未言。
挥手让贺黎退下了。
第86章 “我…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