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消 第64节
相隔不过百尺,猎场宽阔。
容珞一眼便能望见他。
江皇后把马缰扔给太监,带着容珞上前行礼,光崇帝一瞧皇后这个样子,便知她是等不及去游玩一番,年年都提前换好衣装。
今年借着太子的婚事,两个藩王晋王和纪王赴京贺喜,暂留至秋围狩猎,人多热闹正好叙叙旧。
先帝在世时,京中四位皇子,便是当时为太子的光崇帝,晋王、纪王,还有最后谋逆身死于幽州的燕王。
主营帐前众人皆是一圈的场面话,倒是江皇后让太子留下教教太子妃骑术,以免明日打马球,她驾驭不了马匹。
太子新婚不过月余,夫妇两人多些相处,在场的皇帝皇叔自不会怪责什么,皆瞧着太子夫妇笑笑,劝说多陪陪太子妃。
闹得容珞怪不好意思的。
万俟重则瞧了瞧她,照着皇后的话应承下来,没有随驾狩猎。
要想骑马,容珞这身衣裙肯定是不行的,还得回东苑换身轻便的衣装。
在旁的林初瑶不好打搅二人相处,笑吟吟地退回女眷的营帐去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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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猎场时,容珞更换一身合适骑马的淡红劲装,顺道把发髻挽高不少。
太子身着文武袖劲装,已在等着她,不远处的侍卫牵着挑选好的马匹。
她来到身旁,瞧了瞧男人神色。
容珞嘟囔道:“是不是打扰殿下随驾狩猎了。”
万俟重把她挽到马前,“没有。”
他选的这两匹马比较温顺,适合用做生手练习。
他道:“正好可以与你偷闲。”
若皇后不提,他恐怕得到晚宴后才能陪她。
容珞松了眉,又听万俟重问:“还知道怎么骑马吗。”
京城里的王公贵女多少都是会骑马的,容珞自然也一样,只是她学不好,就是实操起来,很马马虎虎。
容珞点点头,回:“知道。”
万俟重虽听她这样说,但还是把步骤和理论讲解一遍,声音温温沉沉,令人听得进去的讲法。
年年秋围狩猎,她总会引来各王贵世族男子的青睐,随着愈发长成,那些看向她的目光便愈发灼热。
秋围是太后唯一允她参加的活动,也成了京中青年争相前往的活动,只为一睹长公主的芳容,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不安心。
去年更甚,频频有人示好。
他生怕她看中哪家的王贵公子,与之有了情愫,若是这样,他会嫉妒得发疯。
好在容珞学不好骑马,不用在猎场驰骋,引人注目,但总有人想讨好教她骑马,一群恼人的苍蝇。
万俟重说完步骤,看着她认真思索的眉眼,今非昔比,如今他亲自教她便是。
容珞试着去抓马鞍:“我试试。”
她踏上马镫,可还是觉得很高,不免有点手抖,生了退意。
她回首看看他:“我还是……”
距离上次骑马,已经是三年前了。
差点坠落的感觉并不好受。
万俟重扶上容珞的腰身,说道:“别怕,这马匹温顺,不会突然暴走。”
容珞将马鞍抓紧,沉沉心。
一把跃上马,身下马匹的四足动了动,万俟重拽着马缰稳住。
他本
想放马缰,让容珞掌握。
她却紧紧看向他:“殿下。”
二人相视,
她没说,情绪都写在眼睛里。
万俟重起身跃上马,干脆利落地骑在容珞身后,臂弯环到她身前握马缰,示范如何指导马匹怎么前行和转弯。
容珞松开眉眼,从他手里接过马缰。
轻声说:“若是坠马,殿下和我一起。”
万俟重失笑:“有我在,你还怕坠马?”
容珞道:“不怕。”
夹了下马身,示意马儿走起来。
她只是生疏和胆怯,有太子在身后环着她,很快就能掌握要领。
看学得差不多,万俟重去握她牵马缰的双手,将马驾驭奔驰起来,速度越发加快。
迎面而来的清风吹开容珞的发丝,顿时有点紧张,后背紧靠着太子的胸膛,好像也没那么害怕了。
两人一路驾马驰骋到湖泊,天边这时卷起霞云,映照着如火烧一般的绯红。
容珞看着景色失神时,太子忽然在耳边问:“去年的时候,为什么哭。”
容珞有点愣:“诶?”
去年……
他怎么知道她哭过。
万俟重只是看她,未语。
容珞垂了垂眸。
因为孤单,出行前被太后打骂,难得秋围散心,发现很多人都回避她。
好不容易抓到的野兔,还咬痛她的手。
她道:“因为抓到的兔子咬人。”
万俟重:“……”
第58章 “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当日秋猎收获颇丰,沽林行宫的正殿摆晚宴,杯觥交错,相谈甚欢。
容珞一向不擅长应付这种场合,坐在太子殿下身旁鲜少接话,仪态端庄。
太子未随驾狩猎,光崇帝随驾的队伍除了两个藩王,便是二皇子齐王和年纪尚小的四皇子。
听是齐王被要务耽搁,来到狩猎场晚了些,半途进场随皇帝狩猎的,光崇帝虽有些不喜,但并未怪罪于他。
两个藩王调笑说:“齐王的婚事何时定下,如今太子已成家,可就差你了。”
齐王万俟穆不禁把目光投容珞那方,又匆匆敛去情绪,随口应付:“婚事迟早的,到时皇叔记得来喝喜酒。”
晋王和纪王笑着应和,拉着齐王饮酒,还说要为他挑王妃把关,谈笑风生。
容珞忍不住看过去,宴桌下的素手被身侧的男人握住,她侧首看他,太子的眼眸漆黑,凝着一缕不满。
容珞微微抿唇:“……”
心里默念他是个小气鬼,多看一眼都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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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过半,夜幕低垂。
江皇后让容珞伴着去殿外透气,长廊内灯火阑珊,初秋的晚风微凉。
江皇后走在身侧,语气随和:“东宫的事务打理得可还顺手?”
容珞回:“以前跟着管事嬷嬷学过些,还算应对得过来。”
东宫的事务和规矩都繁多,她起初应接不暇,近来才逐步得心应手,但这些话自是不能同皇后说的。
江皇后:“赏给你的那几个陪嫁丫鬟个个机灵,以辅佐你打理好东宫,兰月和阿梨本是调|教给太子做侍妾的。”
她的话顿了顿:“若是有需要,用用她们也是可以的。”
于皇后而言,太子身为储君,在旁伺候的女人有多少不重要,容珞稳坐正妃之位,重要的为皇家开枝散叶。
江皇后早年遭奸人所害,太子之后再无所出,光崇帝皇嗣不多,因而对于此她尤为上心。
容珞听出皇后的意思,微微垂眸。
太子的房事虽常让她经不住,但想到他若与别的女子亲近,心就堵堵的闷闷的。
江皇后见她没回话,淡敛神色。
夫妻两人正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的时候,她提这些确实不合时宜。
容珞陪着江皇后在行宫走了一圈,皇后倦乏先行回居所歇息,晚宴似乎尚未散场,她便派人去告知太子一声。
白日里练习马术出一身汗,容珞想早些回去洗浴,游廊内分外寂静,照莹在前头掌着绛纱灯。
沽林行宫地界宽广,途经花园时秋风刮得厉害,把照莹掌的灯吹灭,好在四处的庭灯通明,没那么低暗漆黑。
照莹抱怨:“这绛纱灯都不防风。”
容珞拉着照莹加快步伐。
倒不是怕黑,只是想早点回去。
经过假山处,忽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人瞬间高悬起颗心,相互握紧手,附近喊得到巡逻的禁卫军。
忽然,不远不近地传来男子的声音:“秋围最后一日巡防松懈,你可以从围场的后山离开。”
容珞定住身,寻声看向枝丫遮掩的方向,朦胧月光之下站着一位碧裙的女子,她把银钱放进劲装男子的手里:“多谢,还望你为我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