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消 第22节

  东宫没有秋千,环境处处陌生,她无处可解闷,只好跟着太子,他去哪她就跟到哪,跟着到了书斋。
  淡金帷帘后,暖炉轻轻燃。
  容珞坐着听外面的交谈声。
  这么晚了,竟还有幕僚和太子议事,都是省地民生的决策之事。
  太子没赶她离开,任由着她藏在帷帘后边,她这算不算也是一种垂帘听政了?
  等幕僚离开,容珞把帷帘撩起挂在金钩上,灯光落进来,明亮许多。
  她忽然说:“我何时可以回凤阳宫。”
  太子翻阅奏疏的声响很轻微,抬眸瞧了瞧她,不疾不徐地问:“你想何时回去?”
  容珞斟酌言语:“我留在东宫过夜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宫中森严,人多眼杂。”
  太子停了片刻,没有给她留下的理由,只道:“好好歇着,明日回去。”
  男人的口吻不容她反驳。
  容珞启唇又阖。
  她气馁地趴回美人榻上,百无聊赖。
  太子又道:“待看完这两本奏疏,本宫便陪你。”
  声音沉朗,带着似有似无的惯宠。
  容珞下颌枕着藕臂,“才不要你陪。”
  像之前那样,太子心平气和地改了口:“你陪我。”
  容珞没同太子再继续说,侧过身去轻歇。
  不知他何时在这里置放的美人榻,男人的身量高大躺不了,躺着她最适宜。
  才半盏茶的功夫,万俟重放下奏疏时,她悄然睡着,他俯身抱她去休息。
  她在东宫不安心,也罢,下次去念云居相见,虽然路途较远。
  回到寝殿,吹了灯。
  两人同榻而眠,难得的清静时光。
  -
  趁着下半夜时无人,容珞回了凤阳宫,不过她没睡好,回来便先是补觉。
  照莹翠宝见此,都心知肚明了。
  清晨容珞醒来时,忽然想起一件事,她把沈阙给
  她的定情之物落在东宫了。
  想着太子的冷颜,她自不敢提拿回玉佩的话,怕是太子嫌那玉残次,当个没用的东西扔了。
  容珞揉揉脸,思索来思索去,还是不敢让保顺带话去东宫要那个玉佩,只能希望沈阙以后不会问起玉佩。
  春日暖阳,庭院里的海棠花长了花苞,照莹和翠宝在盘算何时开花。
  早膳后,容珞倚在长椅里晒太阳,养养精气神,就听外面一阵动静,她的四方庭院里有人闯了进来。
  照莹正要出去看看情况,一身锦衣的齐王大步走进来,后面的宫人还在劝说他:“长公主尚未出阁,庭院不能随意闯呐,齐王殿下。”
  容珞刚坐起身,齐王便在院里瞧见了她,他把阻拦的宫人推开,快步到她跟前来,张口便道:“小姑姑,那个沈阙不是好人,你当真是要和他成婚?!”
  齐王风风火火地进来,弄得容珞有点手足无措,看来是得知了那纸赐婚而来的,她说:“额…齐王殿下,这是陛下指婚……”
  皇帝指婚,又怎是她说了算的。
  “我知道。”
  齐王皱着眉,认真说:“沈阙这人朝三暮四的,小姑姑若不想嫁的话,我代你去请父皇收回成命。”
  齐王握住容珞的手臂,就往外走:“父皇若生怒,我来担着。”
  容珞听完齐王这番话,顺势被他拉着到了院前,她挣脱他的牵拉,无奈道:“齐王若因这事来凤阳宫,便还是算了。”
  齐王神色不解,容珞道:“君无戏言,皇命不可违,沈阙是否朝三暮四,我并不在意。”
  容珞往回走,重新走到长椅处。
  说道:“齐王殿下打扰我晒太阳了。”
  齐王上次在清和行宫,听光崇帝和太后谈及她的婚事,他以为她并不想嫁沈阙。
  “事关你的终生,怎能轻视。”
  他思索了一下,又说:“是不是祖母幽禁清和行宫一事,让小姑姑改变了心意。”
  容珞没接齐王的话,转而道:“说起朝三暮四,齐王府上不是也有个侍妾吗,沈阙有个妾室,无伤大雅。”
  她好歹是长公主,是要正门抬进去的正妻,若一个无家世的妾室就能动摇她的位置,是不是太荒唐了。
  齐王登时有点哑口,近了几步说:“本王一句话便可将那侍妾送走,沈阙做得到吗,他对苏姑娘是真心实意的。”
  容珞未马上回话,端量着眼前的齐王,他五官清隽,不似太子那般深刻,但多年混迹军营,肤色偏黑,呈麦色。
  齐王的心思从不掩饰,她自然猜得到,所以从前常常回避他的示好。
  容珞似有轻叹,说:“这是我的婚事,齐王殿下是否太过在意了。”
  齐王:“我……”
  容珞继续说:“我同你去求皇兄收回成命,这像话吗,齐王还是不要和我说笑了,你还是让我安安稳稳地完婚吧。”
  说完,她不再理会他,也不再晒暖阳,自顾自地回屋里去休息。
  齐王在院里站在原地,踌躇徘徊。
  最后还是苦闷地离去。
  第21章 倘若不作画,实在太可惜。……
  那日后,左藏库的人登门,好似换了副嘴脸,恭维地把月俸递过来。
  长公主的婚旨刚下,他们都不想在这种时候找麻烦,萧阁老也不想。
  至于还有一半的俸禄和食邑,被太后私吞多年,想要回来本就是难事,只得等长公主日后建了府邸后再去提。
  知道不易,容珞没为难左藏库,能拿回原本有的,就已松了一口气,不再担忧用度。
  于是她把太子给的月钱存起来,以前她的月俸只刚好够用,到冬季更是用得紧,现下总算可以存点体己钱,已备不时之需。
  不久,荣国公府的聘书送进了宫,议亲之事开始频繁,王尚仪开始常走动凤阳宫。
  容珞和太子不便相见,只能让保顺为她带话,可她有许多无用的话,到最后还是作罢,或许太子也不爱听。
  因萧太后被幽禁,她的婚事便由皇后和礼部操持的,从纳吉到请期,避开单月,大婚之日定在四月中旬。
  屋檐的秋千处,容珞听着礼部定的婚期,王尚仪把礼书合上,“长公主是待嫁之人,若无他事,不可再随意出宫了。”
  容珞垂着眼帘,淡淡回了声哦。
  以前她也没见得有多自由,总有人困着她,好不容易偷闲,还是上元节那几日。
  待王尚仪走后,
  凤阳宫就受到拜贴,是林家林初瑶要来。
  容珞坐在秋千上,神色微诧。
  细想也不意外。
  此前林初瑶冒雨而行,用马车稍她避雨一程,她曾说要赠一幅画于她。
  拜贴上提的正是避雨一事,特来拜会还伞谢礼。
  过来这半个月,容珞倒有些忘了。
  她让照莹把拜贴收好,正好来个人解解闷,上次她和林姑娘的交谈还算愉快。
  翌日,林初瑶尚未登门,齐王和沈阙打了一架的事便先传进凤阳宫里,人人都说齐王是为长公主,同沈阙争风吃醋。
  容珞为此不悦,齐王所为让她困扰,他定要弄出这些传言任人闲说?
  怕齐王不知分寸,她不得以动笔写了份封斥信,让保顺派人送去齐王府。
  -
  凤阳宫外。
  林初瑶带着自己的丫鬟在朱墙处踌躇良久,她刚从皇后那边过来,明知已让人递过拜贴,却还是这般怯步。
  直到凤阳宫的太监发现她行迹颇为鬼祟,“何人在此?”
  林初瑶被吓一跳,忙回身看向那太监。
  故作镇定地整理了下仪态,“幽州林家之女,林初瑶。”
  太监正是出来派人送信的保顺,见来人他若有所思,随之展露笑容:“原来是昨日拜贴的林姑娘,长公主已待多时,快请。”
  林初瑶松缓口气,跟着太监走进凤阳宫,又暗暗攥紧手中之物。这次过来她带了两件东西,之前借的伞和她作了半个月的画。
  外堂静候,保顺去了后院禀报。
  紫檀方桌上一盏插花,淡淡的花馨香,摆件装潢都清雅秀丽,林初瑶渐渐安下心。
  寝宫后院。
  容珞正放下毛笔,不再习字。
  听是林初瑶已至,便让照莹拿来外衣穿整,去前院会客。
  隔着帏幔,掀起。
  容珞提步走出来,林初瑶正坐在漆椅处,见人出来,起身行礼。
  因今早的流言,容珞原本有些气闷,见到来人才好些,“林姑娘不必拘礼。”
  林初瑶说:“上次得乘长公主马车避雨,一直惦念着,想着待画绘好便登门还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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