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雁眠云推开门刚走没两步,书房内又传来雁亭的警告声,“我不拦着你,但雁松尘身上出的事情迟早会牵连到你,雁氏不足以为那背后的势力抗衡,如果你不想重蹈覆辙,就离他远点,等风声降下去再另寻。”
他对雁亭的警告充耳不闻,他自顾自地走出家门,让孙管家把他送去医院。
在行车的路上,气氛异常凝重,雁眠云仿佛快要窒息过去。而坐在主驾驶的人似是察觉出他的异常,对方叹息几下说:“小少爷,其实你们刚刚的对话我不小心听到几句……但是小少爷,董事长真的是为你好,希望你不要埋怨他,他也是身不由己……”
“三十年前我就跟在董事长身边,他为人不差,只是有时候无法控制情绪,会说出伤人的话,其实你母亲当年去世的事情跟任何人也没有关系——我至今也不会忘记董事长看着你母亲的那个眼神。”
随着孙管家的讲述,雁眠云仿佛真的看见当初在病房里的画面。
那时候雁眠云刚满六岁,家中的经济状况不稳定,再加之雁亭为给秦阮香治病找人借过不少钱,也因此得罪过不少人。
但秦阮香的脑癌恶化速度完全不给他反应的时间,一次又一次的开颅手术让秦阮香身心疲惫,千万倍的痛苦宁她无法忍受。
直到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候,雁亭已经连续五十四小时没有合过眼,他就守在秦阮香的床边,心疼地望向眉眼紧皱的人。
他刚为秦阮香揉开眉眼,对方便缓缓转醒,其眼尾含着泪水,“雁亭,放弃吧……即便我这次手术成功……也活不长的。”
“我怎么可能放弃你,你是小眠云的妈妈,也是我的妻子,我没有义务放弃。”雁亭的手有些发抖,“我会尽快把钱交给医院,等我——”
秦阮香哽咽着摇头,“可是我太痛了……不想永远都被困在这里。
“雁亭,小眠云喜欢物理,他将来想当一个科学家……你把这些钱都拿给他用,让他实现自己的梦想,我是他的妈妈,倘若他能得偿所愿,我也会为他高兴……我不想让他成为一个时刻都要为钱发愁的孩子……他至少不能像我们一样,他有更广阔、更美好的人生……你把我放弃掉……好不好?”
雁亭此刻如坠冰窟,他凝望着病床前的愛人,心如刀割,如果他能更努力一点,说不定就不会走到今天的地步。
“你……真的想清楚了?”雁亭握住秦阮香的手,抵在唇上吻住,泪水早已浸湿眼眶,“我绝对尊重你的意愿,阿阮。”
“我早就想清楚了,我不想拖累你们……我愛你们。”
听到这里,雁眠云的心底有股强烈的愧疚感正不断折磨他,他抓住剧烈起伏的胸口,缓缓抬眼看向前方的孙管家,“……既然他这么愛我的母亲,那他当初为何还要跟别的女人——”一时之间,他欲言又止。
“大少爷的出生完全是意外。”孙管家认真解释道:“在董事长年轻的时候,有个住在烟花地的女子追求过他,也许那个女人是鬼迷心窍,居然往董事长的酒杯里面下药,一夜过后,那个女人顺利怀上董事长的孩子,但经过董事长的警告后,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但后来那个女人的生活潦倒,同时还要拖着大少爷长大,后来她愛子心切,迫不得已找上门把大少爷独自留在家门口,然后她一个人离开,至今也没有下落……有人说她是自作自受早就死在街头巷尾,也有人说她此后嫁进了有钱人家。外面的风言风语一天比一天严重,最后还是董事长出面才勉强压下的。”
雁眠云听后许久也没有出声,等他们快要到医院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出声询问:“既然这些都不是他的错……那他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他为什么要隐瞒我。”
“董事长一生都在奔波,即便是孩提时代,也没人教过他该怎么去愛一个人,更没有人告诉他,有误会就要及时解开。”孙管家停顿片刻,又补充道:“所以小少爷,你从小到大的拧巴,都是从他身上学来的。”
第47章 去英国。
雁眠云的心脏好似被什么东西无情揪住, 令他无法呼吸。比起做错事,他更怕说错话,何况雁亭还是他的至亲, 愧疚和负罪感死死压在他的心底,让他一度消沉。
车窗外的林立高楼如残影转瞬即逝, 五分钟后孙管家停下车辆,侧身提醒还未回神的人,“小少爷, 该下车了,这次我就不进去了,董事长已经开放你照顾大少爷的权限, 你直接进去便是,想呆多久都可以。”
“……嗯。”雁眠云的回应极为沉闷,他别开发红的眼眶, 抖着手打开车门, 一步一步朝雁松尘的病房走去。
他推开病房门的刹那, 映入眼帘的就是雁松尘独坐在病床边, 窗外映进来的光辉洒在对方的长发上, 仿佛与这个世界分割开。雁松尘半垂眼帘, 转头跟雁眠云对视, 随即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朝他招手,“宝贝儿,快坐过来。”
他走过去扶着对方往上靠,又帮其掖好被角,说出口的声音仍旧有些沙哑,“哥哥,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雁松尘抬手抹掉他眼尾含着的泪水,旋即轻声回应道:“感觉不错,倒是你,是不是在来之前偷偷哭过?”
“嗯……”雁眠云没有分毫遮掩。
雁松尘慢慢坐直身体,温柔地抚摸雁眠云的发顶,“什么事让你这么伤心?”
“我……刚刚跟爸爸吵过架,是我不清醒无理取闹了,过错都在我……没有体谅他……”说到这里雁眠云的眼泪已经滑过眼眶,掉在雁松尘的手臂上。
雁松尘忙不迭伸手抱住他,“父亲一直都是这样,但这不怪你,你们两个的隔阂是日积月累下来的,需要慢慢解开,不急于这一时。”
彼时雁眠云已经啜泣到发不出任何声音,他静静伏在对方的肩头,目光偶然落在雁松尘脖颈的纱布上,脑海中回忆起之前未问出的问题,他不紧不慢地松开对方,敛起表情认真发问:“……哥哥,你为什么会突然躺在医院?你在伦敦到底经历过什么?”
雁松尘长舒口气,语气平淡,“最近伦敦不太平,发生恐怖袭击是常有的事,以至于我在商务谈判的时候,就被突然袭击,最后还是父亲放心不下我,才破例让我搁置手头的案子,回国接受治疗。”
“那你还走吗?”雁眠云的眼神里尽是恳求,他似乎真的很害怕失去雁松尘。
病房里的氛围越来越沉寂,无论雁松尘选择缄默多久,他都愿意耐心等待一个答复,可越是这样,积攒的不安就越是躁动。
正当雁眠云以为自己的心理准备已经非常充足时,但没想到雁松尘接下来的话让他的表情彻底失控——“还有些收尾工作需要我去处理,我明天下午就会飞回伦敦。”
他的眸光逐渐黯淡下来,他想努力克制内心的冲动,不让自己说出后悔的话。可他现在完全做不到不挽留对方,“为什么?哥哥,你其实可以让别人替你去,如果实在不行……我去给爸爸说,我陪你去。”
“这件事谁都可以出面,唯独你不行。”雁松尘的温柔表情瞬间被严肃代替。
闻言雁眠云心生出几分蹊跷之意,好在此时的他已经冷静下来,否则肯定会继续追问对方。他只是乖乖应下,“好,我等你回来,哥哥,万事小心。”
“我答应你。”雁松尘忽然凑近,在他的唇角落下一吻,笑意也从脸上晕开。
一时之间,雁眠云的脸发红发烫,他下意识捂住对方的嘴唇,结结巴巴道:“哥哥……现在不可以,我们在……在医院,会被人看见的。”
“宝贝儿,你到底是在害怕,还是在害羞?”雁松尘把额头抵在雁眠云的额间,嗓音沙哑又带着引诱,“我们这么久没见,你就不想我么?”
“我想,我明天都在想你。”雁眠云毫不犹豫回应道,尽管他的声音很小,却被雁松尘听得一清二楚。
雁松尘忽然退回身,略显苍白的脸倒衬得他多出几抹清冷美,其嘴角微微上扬,朝雁眠云轻佻地勾勾手指,旋即启唇用着命令的语气说:“那就证明给我看。”
当这句话轻飘飘地传入雁眠云的耳中时,他的身体竟然开始主动靠近对方,将软唇贴过去,再慢慢伸出红舌舔舐几下。
坐在病床上的人被勾得难以压制情绪,他立刻按住雁眠云的后脑勺,加深这个久违的吻。几番唇齿相依后,雁松尘松开眼前人,分离时相连的银丝渲染出暧昧的气氛,让雁眠云甘愿沉迷于欲望之中。
“宝贝儿真可爱。”雁松尘的眼底藏匿着躁动,因为他所求不满,但他怕吓到雁眠云,所以没有继续下去。
雁眠云的脸已经红到能滴血,目光也飘忽不定,随即他拿起一旁的水杯,借口说:“我……我去给你接点热水。”
许是因为他太紧张,导致差点没走稳路撞到墙根,身后还传来雁松尘担忧的声音,“宝贝儿,小心点,别摔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