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前男友的孕检报告 第154节
孕六月,肚皮隆起弧度愈发明显。
朱伊伊抽空去拍了一套孕期照片当作留念。
场地和摄影师是贺绅专门预约的,他们去时,整个团队的人已经做足准备。
造型师分为妆容和服侍两批人,将各种风格的孕期写真照拿来供朱伊伊选择,叫阿美的女人推荐:“这两年国风潮热度高,很多孕妈妈拍古代写真,唐宋清的妃嫔妆造还是汉室我们都能做,贺太太的意思呢?”
朱伊伊对古风不太感兴趣,挑来挑去,最后选了港风和现代风。
amy在微信里听说她要拍港风照片,激动地立马派人送来几大盒夸张又莫名适合的首饰,尤其是素圈耳环和深红发箍,配上港式明艳张扬的妆容,整个人大变样。
“好不像我……”朱伊伊盯着镜子里的女人惊叹。
“贺太太五官偏淡,偶尔试一试浓妆,效果很不错的。”阿美给她涂抹口红,“抿一下均匀些。”
朱伊伊照做,抿唇,发出“啵”的一声。
对面在沙发上翻看财经杂志的贺绅,动了动,浮皮潦草地看过来一眼。
淡淡的一眼,只有朱伊伊察觉暗流涌动。
昨晚她也做过类似的动作,嘴巴张得特别大,空气来回流通时就会发出“啵”的一声。那会儿贺绅正头朝下,对她做着她对他做的事,不知有意无意,她啵一声,他那边也会传来啧一声,空气流通地速度比她这边更快。
此时谁也没说话,却心知肚明。
朱伊伊臊得慌,先挪开眼。
拍照过程里,朱伊伊被十几个人注视着,肢体僵硬,笑容也不自然,刚开始反反复复拍了十几张也没达到想要的效果。见状,阿美上前宽慰:“要不让贺先生陪您一起?”
她怔了怔。
“我们这边也有配套的男士服侍。”
朱伊伊摸着存在感日渐强烈的孕肚,喊了声:“贺绅。”
人群之一的男人从始至终都在紧盯着她。
听她喊,走过来,身上的高定西装和条纹领带,与一袭红裙的朱伊伊意外得登对。听着摄影师的建议,贺绅半蹲下来,腕肘搁着膝盖,左耳倾斜到隆起的孕肚上,贴住。
熟悉的触碰像是一记定心针,朱伊伊松弛地露出小梨涡。
一家三口完美合照留念。
-
日子一天天过,京城迎来新的仲夏。
七八月的城市,蝉鸣聒噪。
温度持续上升时,朱伊伊也正式步入孕晚期。
在怀孕到八个多月时,她的肚子就不怎么变化了,里面的小家伙胎动也比孕中期减少一些,问尹医生,得到的回答是胎儿快要发育完成,宫-腔内活动体积减小,胎动频率相应比中期少。
尤其越靠近临产的这半月,小宝动的次数不算频繁。
偶尔举起小手小脚鼓起肚皮时,朱伊伊都会惊喜地拍一拍,拉着贺绅,夫妻俩逗小孩儿。逗久了,小家伙长了记性,开始使坏,专门挑没人管它的时候动来动去,一旦有人回应它,立马缩回小手小脚,躲起来,任凭朱伊伊怎么拍孕肚也不理人。
朱女士乐了:“这娃娃跟你小时候一个样。”
朱伊伊:“?”
她不服气:“怎么不说它随贺绅呢,没准他在他妈肚子里就喜欢这样恶作剧。”
被点名的人正坐在沙发里削苹果。
银色水果刀在指节里来回穿梭,贺绅抽空回一句:“随我。”
朱伊伊昂首挺胸:“我说的吧。”
“——大概不可能。”男人慢悠悠地补充后半句。
“……”
朱伊伊一把夺过苹果,狠狠啃了口,留下一块像被兔子咬过的苹果:“我的孩子当然像我,才不要像你。”
没理她就倒反天罡。
贺绅把她手里的苹果掰过来,切碎,用牙签戳着递过去:“孩子一点都不准像我,这么狠的心?”
朱伊伊冷哼一声地吃苹果,不想搭理。
贺绅在旁边任劳任怨地喂,她吃一块,他递一块,吃到只剩下最后一块的时候,朱女士出去上厕所,贺绅将苹果衔在唇边,朝一脸惊讶的小姑娘挑了挑眉,而后迎着她迟疑的目光,吻了上去,二龙戏珠般的苹果辗转数回,最后被瓜分得稀碎,吞进了朱伊伊的肚子里。
亲吻是最好的抚慰剂,朱伊伊那点气消失不见,接完吻,顶着发麻的唇瓣,没头没尾地问:“小宝会不会不喜欢朱这个姓。”
临近生产的这些天,两人就这孩子的名字讨论了几回。
不管男孩还是女孩,大名和乳名都取好了,没想到最后却在最早决定好的姓氏上卡壳。孩子从怀上那刻就决定随妈妈姓“朱”,本来没什么,直至最近,朱伊伊想起小时候自己被一群男孩嘲笑。
“朱伊伊的朱是笨猪的猪。”
“猪伊伊你爸爸呢?”
“猪伊伊都姓猪了,她爸爸当然在猪圈里哈哈哈哈!”
年少不知事的几岁孩童随口开的玩笑,却在无形中对幼年的朱伊伊施加了偌大的语言暴力,乃至多年后她也忘不掉。
抚上圆鼓鼓的孕肚,朱伊伊叹口气:“它会喜欢吗?”
“它还没生出来,你怎么知道它不喜欢?”孕后期激素影响心情,贺绅尽量宽慰,“你的姓氏很好听,这些都只是你的童年阴影在作祟。”
“真的吗?”
“姓名无所谓,身份不会变。”贺绅拍拍她圆溜溜的孕肚,啪啪的轻响,像拍超市货架上的圆西瓜,朱伊伊听得脸热,打掉他使坏的手,在名字的事情暂时妥协:“行吧,等小宝长大后再说。”
……
真正生产的日子是在一个清晨。
那天朱伊伊挺着腰漱口,她没法弯腰,唇角溢出几行清水,顺着下巴和脖子流进衣服里,贺绅拿干毛巾给她擦掉,擦了几下,她皱眉说了声“疼”。
贺绅手轻了些:“我去拿纸。”
“不是……”她声音尖锐。
男人步伐猛地停驻,在听见朱伊伊略微急促的呼吸声时,迅速转回身,他喘息的频率在一瞬之间比朱伊伊还要快、还要重,扶住她腰的手臂青筋暴起,嗓音一下子哑住:“是不是宫-缩?”
她白着脸点头。
贺绅喊来尹医生和护士,朱伊伊被小心安放在病床上,车路滑动,她被推往待产室。贺绅陪产要穿无菌防护服,换好后,走到床边,握住小姑娘微微发凉的手,单膝着地,俯首,亲了下她的额头。
她鬓角疼得湿润,他眼角心疼慌乱得充血。
“伊伊,”这一刻,喧嚣褪去,他找不到一个词汇能精准表达他的情绪,只能将那句说了无数遍的三个字搬出来,“对不起。”
没谁知道他在胡言论语什么,朱伊伊也不知道,她只是虚弱地抬起手,像他平时那样摸了下男人柔软的短发:“我还是喜欢你笑的样子。”
男人挺直的脊梁骨在这刻彻底折弯。
发寒发冷的额头抵着朱伊伊,低头的姿势像是在祈求神佛,他尽力在她面前扯了扯嘴角,眼泪和笑同一时刻印在她的唇角。
佑她顺遂。
熬过漫长的等待,一声婴儿的啼哭如金鸡破晓,象征着新生破局而来。
阴霾褪去,黎明将至。
生产过程顺利,母女平安。
因为是女孩,大名朱斯淩。
小名兔兔。
肚子里古灵精怪的小家伙,生出来后变得特别乖,窝在保温箱里,瘦瘦小小的一团。白净柔软,皮肤嫩得像纯白棉花,奶呼呼的小肚子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小胳膊小脚被包裹在被褥里。
贺绅隔着玻璃罩看她时,觉得朱女士说得很对。
孩子特别像朱伊伊,连小脸上的梨涡都复刻了下来。
“朱斯淩。”他喊。
“欢迎你被妈妈带到这个世界。”
在这个蝉鸣不歇的仲夏,多了一个叫斯淩的小朋友。
像她,也像他。
是他们唯一的女儿。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朱伊伊都在恢复期。
在朱斯淩小朋友快满两月时,出了月子,尹医生让她抽空去医院检查子-宫、盆底肌等等的恢复情况。
检查完,报告显示恢复得很好。
从医院出来,贺绅驱车载朱伊伊回了趟城南。
之前为了坐月子,朱伊伊住在伽粤湾,朱女士和贺绅也住那儿,方便照顾她。现在朱伊伊出了月子,婚房那边开始布置起来,接连几天都从伽粤湾和城南筒子楼里搬行李过去。
公寓还好,她东西不多,城南这边就麻烦了,各种杂七杂八的琐碎物品眼花缭乱。
刚上车,朱女士就来了电话:“伊伊,检查做完没?”
“做完了。”她扣好安全带。
“医生咋说?”
“恢复得很好,月子算坐完了,现在跟贺绅回城南收拾东西。”朱伊伊听见那边咿咿呀呀的声音,弯了弯唇,“兔兔呢?”
“刚睡醒,在这里喝奶粉。”
“我听听。”
朱女士把话筒靠近婴儿床,不满两月的小婴儿只会哼唧,哼哧哼哧地用力喝奶,偶尔溢出小猫样的细碎吞咽声,听得人心里特别软。
朱伊伊点开扬声器,摁大音量,覆在开车的贺绅耳边:“兔兔醒了,在喝奶粉。”
小家伙不停地吸溜奶嘴,咕叽咕叽地响。
贺绅转着方向盘,嘴角提起一丝弧度:“饿着了,喝得这么快?”
“小孩子就不知道饱。”话筒那边的朱女士插嘴。
说完,轻摸了下小孩儿软乎乎的小肚,鼓起来像个小皮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