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前男友的孕检报告 第143节

  “不怕。”她回。
  贺绅率先走进电梯,摁了地下停车场的按键,朱伊伊进来后站在他身侧,在电梯门关紧之前,忽然抬眸望向外面,对或熟悉或陌生的员工笑了一下,露出小梨涡:“下班啦,拜拜。”
  -
  接下来几天,朱伊伊每天中午都会送饭去时瞬集团,贺绅派来专车接送。有时候是煲汤,有时候饭菜,她会跟贺绅一起吃,吃完犯困就去休息室午睡,醒来后就在总裁办待着,贺绅工作,朱伊伊坐在沙发里看胎教动画,闲的无聊还能下去宣传策划部串个门,跟amy和凌麦聊个几分钟的天。
  这天下午。
  在上次季度合作被抢之后,海市的一个项目又突然出了问题,贺绅临时决定去海市出差,预计三四天才回来。章特助订了傍晚五点的航班,在三点的时候,贺绅派司机将朱伊伊送回家。
  地下停车场内,分别停着两辆车,一辆开回城南,另一辆即将驰往京城国际机场。
  朱伊伊坐在车内,等贺绅给她一点点系好孕妇安全带后,倏地拉住他的袖口,他从车厢内离开的动作停下:“怎么了?”
  没怎么。
  她就是心里不舒服。
  朱伊伊眸中露出一丝茫然,说不上来是孕激素作用,还是因为突然分开而不开心,紧抿着唇不说话,就这么一直看着他,看得人心里发软。贺绅摸了摸她的小脸,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蹭了蹭:“别胡思乱想,乖乖等我回来,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朱伊伊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将人往下拉了拉,在他错愕的注视下,给他重新系了个温莎结:“等你回来,给你加4分。”
  前天辛苦费涨价到4分,他现在已经46,再加4分,就是50。
  离及格线指日可待。
  这可是泼天的富贵。
  “为什么?”他扬眉问。
  “你回来我就告诉你。”
  “好。”
  ……
  将朱伊伊平安送到城南,司机与她道别。
  京城温暖回暖后,天也黑得晚,三点多的太阳金灿灿的,朱伊伊走回小区的路上,手机叮咚响了一声。
  掏出手机,还没摁亮屏幕,巷口骤地传来几声剧烈犬吠,汪汪汪的一声高过一声,吓她一跳。
  转头,望了过去。
  一个鬼都没。
  怀孕后心脏负荷过大,一点动静都能心速飙升,朱伊伊拍拍胸脯,低头,看微信,是大姨发来的几条消息。
  点开,扑通乱撞的心跳停了半拍。
  大姨:[你大姨夫刚去工地说没见到林海福。]
  大姨:[工友们说他好些天没去上班了,不知道去了哪。]
  大姨:[伊伊,他身上背着赌债,又是个地痞流氓样,你跟你妈在京城当心点。]
  寥寥几句话朱伊伊却盯着看了许久,久到眼眶充血发涩。
  她缓慢地眨了下眼,动作迟钝地收起手机,脑子里的神经却活跃地一突一跳,思考着接下来去哪打听林海福的动静。
  不,不用打听。
  只要他不来京城,不打扰她们母女的生活就行,至于他是死是活,缺胳膊少腿还是进局子蹲牢狱,都无所谓。
  朱伊伊闭了闭眼,安慰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正抬脚欲上楼,突然听见背后有人喊她:“伊伊。”
  沧桑又浑厚的男人声音。
  不到一秒她就认出来是谁。
  大脑宕机,手机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朱伊伊久久未转身,双目无光地盯着掉在地上的手机,想捡,却因为鼓起来的孕肚而无法动作。只能呆站着,眼睁睁地看着一身污垢、满脸蜡黄的林海福走近,捡起她的手机,在手里捣鼓两下念叨是个贵牌子,然后笑着递过来,用父亲的慈祥嗓音喊她:“伊伊。”
  恶心感爬满全身。
  朱伊伊抢过手机,避如蛇蝎般后退几步,不动声色地拢紧外套遮住孕肚:“你怎么找到这来的?”
  “上回宣州的事是个误会,我一直都想跟你们母女道歉,所以找到京城来看看你们。”林海福挤了挤眼睛,有两滴泪从布满褶皱的脸上滑落,情真意切。
  “不需要你假仁假义。几十年过去了,你不是有老婆有儿子吗,现在来缠着我们干什么?”
  “爸爸是觉得亏欠你。”
  “你才不是我爸爸!”朱伊伊柔和的声线陡然变得尖锐刺耳,过激的情绪波及肚子里的小宝,一跳一跳地动弹,她深吸一口气,“林海福,我还没出生的时候,你就抛弃我妈抛弃我,转头娶了别人,让我妈背了十几年的小三骂名,我也被人说是野种,那个时候你跑哪去了?”
  林海福丧着脸哭:“那时候我做生意亏本,欠了钱,走投无路才娶别的女人……”
  “伊伊,爸爸还是很想你和你妈的。”
  这个男人就是自私自利,狼心狗肺,他的话朱伊伊半个字都不信。
  “你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
  她转身就要走。
  林海福却抻开双手,又哭又求地拦着:“伊伊啊,怎么说我都是你老子,女儿养爸爸天经地义。你看你现在过得那么好,还跟了个有钱男人,我不贪心,你只有拨十四万给我养老就够了。”
  朱伊伊捕捉到个中字眼:“你跟踪我?”
  “我是天天看你往那座大楼里跑,里面的大老板是你男人吧?他有钱,十几万不算什么的。”
  大姨发来的消息历历在目,林海福酗酒赌博,身上背着债,什么悔过道歉都是幌子,追来京城就是为了讹钱。人气急时反倒冷静下来,她面无表情:“想我给钱帮你还债?给你养老?”
  他咧开嘴。
  “做梦。”
  林海福僵了僵,随后,又听到朱伊伊一字一顿冷着声说:“林海福,如果可以,我第一个把你送进监狱蹲到死。”
  “我的钱,你一分都别想。”
  没想到外表软和的女儿能说出这么一番绝情狠话,林海福脸色立时沉了下来,摆出长辈的架子,“朱伊伊,你是我的种,女儿养老子天经地义,十四万一个子儿不能少……”反正他是地皮无赖,做事不讲究道不道德,软的不行来硬的,“不然我就在你家小区、到你男人公司楼下闹事,派出所抓我无所谓,放出来我接着去闹,闹到你给钱为止!”
  “你有本事就去闹。”
  在京城,朱伊伊不信林海福还能翻天,不过是个病老虎逞威风。
  “好,好——”林海福要不到钱,也恼了,暴露青面獠牙的真面目,像个恶鬼,“你给我等着。”
  他扭头往小区外走。
  林海福欠了十几万的债,老婆跟人跑了,儿子也不争气地欠高利贷,在他走投无路时撞见朱伊伊,简直是老天赐给他的福报。这么一颗摇钱树,他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这回来京城,他做足了准备,就算是躺几个月公园长椅他也得要到钱。
  出了巷口,又碰见亮着獠牙的恶犬,俯前肢,弓后腰,一副攻击姿势。林海福啐了一口,上去就是一脚,大黄狗被踹的奄奄一息,他泄了那阵邪火才继续往外走。
  林海福抽着烟,计算着今晚睡哪块。
  忽然,眼前停下一辆长车,他不认得什么牌子,不过光是看看就知道很贵。
  车门缓缓打开。
  里边端坐着一个姿态优雅的女人,衣着华贵,转头淡淡看向他。
  “林海福,”她说,“朱伊伊的父亲。”
  林海福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看得出来上了年纪,但那皮肤雪白又紧致。听见女人喊他名,又喊朱伊伊名,有些懵,不过见女人有钱有势的架势,立马摆出谄媚地笑:“我是林海福,朱伊伊的爸。”
  贺安清:“你欠了赌债,十四万。”
  他一愣。
  “我可以帮你还,还能还清你儿子的高利贷,给你们父子配置几套房产,宣州、京城还是其他地方都可以。”
  林海福眼睛亮了。
  “不过我有条件,”贺安清坐回身子,“上车,我们谈谈合作。”
  -
  另一边,朱伊伊回了家。
  开锁进门的时候,朱女士在阳台洗衣服,两手拧干,支着晾衣杆晒好,毛绒绒的布料挂上去“滴答滴答”地落着水珠,听见开门声瞄过去一眼:“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四点没到呢。”
  “饿不饿,”她笑,“妈给你煮点肉丝面?”
  狭小的阳台照进一缕橘黄色的太阳光,朱女士站在那,染黑的头发里露出的几根白色,长出皱纹的眼角笑弯成月牙。头顶上方晾着小孩子的连体睡衣,是上次贺绅送的垂耳兔款,两条长长的柔软耳朵拖到背后,他说,他们的小宝贝裹在里面,一定很暖。
  朱伊伊站在玄关,包没放,鞋也没换,就这么痴痴地望着。
  她的母亲过得很幸福。
  她的孩子很快就会出生。
  她结识了很多朋友。
  还有贺绅,她的恋人,他已经一点点地改掉自己在感情中的坏毛病,学会爱,学会坦诚,努力把一颗真心捧给她看。他们在慢慢修复,不久的将来,也许会步入婚姻的殿堂。
  她的生活一步步地走向温馨圆满。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年少时的遭遇与恐惧早就化为泡影,再也伤害不了她,谁都不能破坏她已有的平静生活。
  林海福也不能,他不过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老男人,无权无势,无异于一只嘴里会放狠话的纸老虎,没什么威胁的。
  朱伊伊一遍遍地安慰自己。
  闭了闭眼,长长地喘一口气,在朱女士皱眉快要察觉出她不对劲时,朱伊伊勉强扯了扯唇角:“不用了妈,我不饿,在贺绅办公室吃完没多久。他今天出差去海市了,提前送我回家。”
  “又出差啊,真忙。”
  “忙完这一阵就好了。”她轻声道。
  是劝慰,也是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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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朱伊伊想的那般,林海福就是个病老虎,只会嘴上耍威风。
  那天在楼下撞见以后,不知是怕她真报警又把他关进拘留所,还是别的原因,林海福没再来找过她。他人不知道躲在哪里猫着,只敢用手机给她发信息,一天发个好几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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