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前男友的孕检报告 第136节
白球像黑暗吞噬的巨浪中的一叶孤舟,孤立无援,摇摆不定,只要风浪再高一点,就能将它完全吞没。
周遭只有台球骨碌碌的滚动声。
“不试试,怎么知道扛不住。”他回。
贺绅俯下背脊,手肘发力又是一杆:“鱼与熊掌不能兼得的道理,生意人最懂,贺家和朱伊伊我只能选一个。我既然选择了朱伊伊,所有的后果我就是混着血也会吞下去。”
“……你玩真的?”
“玩真的。”
贺绅淡淡地望着他说:“南尔,我玩就要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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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拍卖会结束,拍出天价的钻石“fire”被贺绅收入囊中。
其他失之交臂的买家唏嘘不已。
拍卖会结束还有一场宴席,这是商圈心知肚明的潜规则,拍卖不是重点,交际合作才是真正的目的。
时瞬集团近些年在京城地位举足轻重,宴席上不少人明里暗里欲与贺绅攀谈。以往这种场合,他都会提前离席,但他今日心情不错,有那么点耐心跟这些人虚与委蛇。
有人谈及那颗钻石:“听说贺先生是专门为‘fire’来的?”
“是。”
“这颗钻石色泽质感都是最为上层,”那人笑着试探,“要是制成婚戒应该很合适吧?”
贺家晚宴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商圈都知道贺先生身边有一位捧在心上的太太。二人一起在集团共事,日久生情,相濡以沫。
贺绅抿了口红酒:“合不合适不重要,我太太喜欢就好。”
“那是,那是。”
“不知道贺太太还对什么钻石感兴趣?”那人讨笑,暗里抛出钩子,“我家夫人在南非有交好的开发商,那块对钻石一类很有研究,要是贺太太得空,不如让我家夫人陪着玩一玩?”
贺绅假意听不出弦外之音:“不了,我家伊伊喜静。”
道完一句“失陪”便离开了宴席。
出了喧嚣纷闹的宴会厅,去到走廊,周遭安静下来。
津市的天要比京城好,多云转晴,万里无云,晌午时分,橘黄色的暖光洒在厅外的廊道上。
这个点朱伊伊一般起床了,在吃饭。
贺绅心情也跟津市的天一样多云转晴,扬起唇,拿出手机,找到在助理封存钻石之前拍的一张照片,点开朱伊伊的对话框,邀功似的发了过去。
打字时,手速忽地慢了下来。
慢慢腾腾的过去几分钟,他才斟酌地敲出两行话过去。
[新拍的钻石,叫fire,]
[你喜欢吗?]
预计的回复却迟迟未收到。
钻石最有代表性的就是“求爱”,怕她有压力,误会他是逼婚不开心,贺绅眉额拧了拧,快速地打字在后面补了一句。
[不喜欢也没关系,扔首饰盒里,不是什么特别好的东西。]
仍旧得不到回复,手机安静的如一具尸体躺在他的掌心。
不知怎地,贺绅突然想起了昨晚视频掐断前,听到的半句没尾的话。
相亲。
勾起的唇角一僵,神色半秒内冷了下来,弃猫效应再次将他包裹在一种名为“忐忑不安”的情绪里。
第85章 “不生气了,抱抱。”
津市正午的光线刺眼, 再次确认已经过了朱伊伊起床的时间,拨了两个电话也没人接后, 贺绅缓缓垂下眼皮。
南尔从宴会厅找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男人晦暗不明的脸色,心里咯噔一声。误以为是贺家又生出了乱子,他忍不住扶额,念叨今年的年生真他妈差劲,疾步过去:“这副表情几个意思,京城出事了?”
贺绅在廊亭下站着,神色冷沉:“不是。”
“吓得我, 还以为你妈这么快就出手了。”
南尔随口地一句话倏地掀起波澜,贺绅握住手机的指节收紧,无人知晓他平淡的脸色下, 已经生出几分慌悸。
比起相信朱伊伊大着肚子去相亲的荒唐鬼话,贺安清在背后出手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她还怀着孕,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一旦这个念头涌上来,津市半秒都呆不下去。
贺绅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无视南尔在后面喊他, 只身快步地去向停车场, 司机早早在车内等候, 见他来,恭敬地打开车门:“贺先生。”
津市还有合作商要见, 司机正欲询问接下来要去哪里, 便听见男人沉声吩咐:“回京城。”
平和的声线下似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司机暗自惊讶, 点头应声“是”。
年后复工的车流量大得很, 公路上川流不息,司机怕生事端, 车速一降再降。贺绅在后场拍卖会喝的black russian开始发挥作用,眩晕感一阵高过一阵,呼吸之间溢出浅淡酒精味,他单手撑着额,阖眼忍耐,察觉车速慢下来,掀开眼皮:“再慢,你下午不用上班了。”
在又一辆车提速开至前面挡路时,男人冷声命令:“超车。”
而后找到另一个人的号码,拨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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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在城南的章特助接到贺绅来电,登时慌了神。
他中午掐着点来送花,还带上了贺绅预订的新款包包,跟之前一样挂在朱伊伊家门口。城南筒子楼多得是手脚不干净的扒手,毕竟是名牌包,怕被偷,他走前还特意敲了敲门,等朱伊伊或是朱女士出来拿。
这一等就是等了两个小时。
贺绅不在,集团的其他事宜需要过一遍章特助的手,眼看着快到返回公司的时间,他撤下望远镜,丢下手里的树杈,从草丛里钻出来,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灰尘,脚步飞速地往楼道走。
来到朱伊伊家门前,章特助敲了敲门,没人应。
这下是真确定家里没人了。
正思考着门外的花与包包怎么办,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径直从面前路过,最后停在朱伊伊家隔壁,用方言问他:“你找谁?”
两家是邻居关系,章特助打了个幌子:“阿婆,我来送快递的,找朱伊伊签收。”
老人热情地把东西抱起来,放自家门边:“她们母女俩都不在家,她妈去庙会了,晚上才回来。伊伊丫头好像是……”
章特助一声“谢谢”已经要说出口了,又被阿婆两个字堵了回去:“相亲。”
他一僵。
章特助面瘫脸露出一丝惊诧:“相亲?”
“十一点多出门的。”阿婆说完进了屋。
章特助恍恍惚惚地下楼,开始预想自己把这个消息汇报给贺绅后,会被发配到非洲还是哪个子公司的犄角旮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一通催命电话打了进来。
一时间还以为手机上装了窃听器。
“喂,贺总。”章特助底气有些不足。
“在哪?”
“城南小区。”
“花和包送了吗?”
“送了……吧。”
静默。
模棱两可的态度在职场是大忌,贺绅对下属的态度一向严苛:“送了就送了,没送就没送,什么就送了吧?”
章特助紧着呼吸:“送是送了,朱小姐家没人。”
贺绅:“原因。”
问出这两个字时,他心里已经在盘算贺安清的行动轨迹,以及她会耍的一些手段。京城不比纽约,国内方方面面都有约束,她不敢明目张胆地将朱伊伊如何,至多就是请去月离港谈话,与上次那般,开出各种条件引诱或逼迫。
还来得及。
降下点车窗,津市晌午的风潮湿而闷热,贺绅压着翻涌的心绪吩咐司机“再快点”,一边启唇,欲让章特助回月离港盯着——
“相亲。”
章特助猝不及防的两个字打断了一切。
整个世界都仿佛在这秒被迫按下暂停键,车流和人潮全部消失,潮热的风倏地吹得人浑身发凉。
封闭的车厢内只有这句话在回响。
章特助犹豫再三,秉持着说实话才能拿工资的信念,战战兢兢地把消息传递了过去:“据隔壁邻居透露,朱小姐似乎可能是相什么亲了。”
一句话里全都是小心用词。
说完,内心忐忑地等待贺绅回复。
通话却在这一刻陷入了沉寂。
许久许久以后,话筒才传来沉甸甸的一个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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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天气回暖不过几天,又开始有下雨的征兆。
品茗居在城北商业街,从城南打车过去有四十多分钟的路程。
路上凌麦一直在唉声叹气,朱伊伊在小憩,她孕后嗜睡的反应在车上尤为明显,几乎是上车就眯眼犯困。
下了车,风呼啦啦地吹。
朱伊伊拢了拢大衣,缩着脖子,跟在凌麦身后进了品茗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