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前男友的孕检报告 第134节

  一记耳光啪地一声甩过去,贺安清冷下了脸:“我看你是被她下了蛊。”
  消耗殆尽的母子情分,在这一巴掌之后彻底打散。
  贺绅胸腔里有一股火,他拼命压,拼命压,这一压就压了几十年。所以这一刻骤然爆发时,嗓音似是利刃在火石上一滑,溅出火星:“我心甘情愿。”
  所有的情绪都像是被火烧光的荒原,面对贺安清,只剩下了陌生和疏淡。
  他平声告知:“时瞬集团已经从贺氏集团旗下独立出来,不再属于纽约总部的控制,我也不会再做您控制贺家的工具。”
  “以后你是你,我是我,贺夫人。”
  他连一声装模作样的母亲都不喊了。
  先是女儿跟自己断绝关系,现在悉心栽培的儿子又犯混,贺安清气得胸膛不断起伏。她多想跟以前一样,命令管家将不听话的孩子拉入禁闭室,关上几个月,等他们害怕了,软了膝盖,听话服从命令了再放出来。
  可她不想这么做了。
  贺米和贺绅流的都是她身上的血,越长大,脊梁骨变得越硬,碾碎了都不肯折弯一下。
  她要他们乖乖地、主动地过来认错。
  “好,你好得很。”贺安清抚了抚鬓角弄乱的头发,戴好玉扳指,眼里的泪意转瞬即逝,“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时瞬集团的资金硬。”
  -
  今晚的月离港风起云涌,城南朱伊伊家一样不太平。
  下午,邹楠走后没多久,凌麦就来了,打开门,鞋子一脱,包一甩,抱着朱伊伊就痛哭,嚎得楼上楼下都能听见,温热的眼泪珠子跟下雨似的落个不停,朱伊伊肩膀被她打湿一片。
  “怎么了?”朱伊伊着急地给她抹眼泪。
  凌麦抽噎得话都说不清:“我不活了,天天就知道催婚催婚!女人不结婚怎么了,是犯了什么杀人放火的死罪,要被拉出去枪毙吗?”
  催婚这事没人比朱伊伊更懂,轻声细语地拉着凌麦往客厅走,朱女士不在家,两人说话没什么顾忌:“老一辈的人都是这种想法,觉得儿子女儿结婚生子了,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搞不懂他们到底有什么任务。”
  凌麦眼睛肿得像被蜜蜂叮了两个大包:“我现在一回家,我爸妈开口闭口就是这个公务员见不见,那个老师会计相不相,你知道最让我生气的是什么吗?”
  今天下班,凌麦路过一家卤菜店,记起爸妈叮嘱她晚上舅舅来吃饭,让她带几个凉菜。她兢兢业业地每个买了一份,兴高采烈地回家,看见的不只是舅舅,还有一个陌生男人。
  男人瘦高个,不年轻,手边牵着一个小男孩,那小男孩一看就是性子顽劣的,见着凌麦第一眼就略略吐舌头:“胖妹!”
  这一句没给凌麦气炸。
  没想到更生气的在后头,舅舅苦口婆心地劝:“小张开了个加工产,一年赚个百来万呢!他今年三十六,也就比你大九岁,离异带个四岁儿子。麦麦,他这条件别家女人都抢着要,舅舅是心疼你才先介绍给你的,你俩今晚先聊聊,明天下午两点小张在品茗居定了位子,你俩再好好处一处?”
  “处个屁处,脑子糊屎了吧!”凌麦抽抽搭搭,“我骂完就哭着跑来找你了,伊伊。”
  她呜呜呜地哭,委屈得不行。
  凌麦父母比朱女士更难说话,还管的严,朱伊伊也垮着小脸:“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反正明天下午我去是要去的,拒绝也得当面拒。”说着,她又耷拉着眼尾,“可是那个男人肯定很难缠,不然也不会直接上我家来。想想我就来气,有时候我真恨不得……”
  话音戛然而止。
  凌麦吸了吸红通通的鼻子,目光移向朱伊伊隆起的小腹,欲言又止的。朱伊伊眨了眨眼睛,以为她是想剑走偏锋,一手捂着肚子,一手屈起食指重重地弹了下凌麦的脑袋瓜:“我警告你啊凌麦,怀孕这事不是闹着玩的,千万不要因为不想相亲、不想结婚就去搞个孩子出来,这可不是七天无理由退货的快递。”
  “我不是那意思。”她吃疼地捂着额头。
  “那什么意思?”
  “我是想说我一个人底气不足,你明天陪我。”
  朱伊伊肩膀松了松:“行,你要实在不敢见他,我替你出面说。”
  “好。”
  凌麦今晚不敢回家,怕被爸妈逮着又是一顿训,朱伊伊让她住自己这,在柜子里搜罗一件闲置睡衣拿给她,凌麦接过来去了浴室洗澡。
  朱女士还在陈婶家学酒酿圆子,没回来。
  方才喧闹的客厅骤然安静下来。
  朱伊伊怀孕后神经敏感很多,听着凌麦哭,她太阳穴也跟着胀疼。坐在沙发里缓了缓,安静下来的思绪一件一件梳理今天发生的事情,顿了将近一分钟后,空白的大脑慢慢记起另一个人。
  差点忘了邹楠今天告的状。
  浴室里稀里哗啦地流水,凌麦边洗澡边放“铿锵玫瑰”,有些吵。
  朱伊伊握着手机去了房间,边走路,边发送两条消息过去。
  -
  此时的月离港还未结束晚宴,厅内沸反盈天。
  管家和佣人进进出出,看架势,是在为七点时的那场发言找补。
  贺绅一眼都懒得施舍,出别墅,去地下车库,一脚油门,驱车离开。
  没回伽粤湾,也没去公司,他本想开车去城南小区在朱伊伊家楼下坐着,但怕被她撞见,也怕这一举动更加激怒贺安清,只能作罢。沿着海港路开了会儿,降下车窗,咸湿的海风钻进来时,他侧头看去,远远地望见一座最高最亮的灯塔。
  黑色宾利停在了灯塔的平地前。
  呼啸的海浪如嘶吼的怒兽,不停拍打着礁石,远处还有渔民在摆弄着小船。
  贺绅坐在灯塔下的长椅中。
  今晚的他如愿以偿地报复回去,做了年少时不敢想更不敢做的事,心里却没多痛快。贺安清面目可憎的模样不停在眼前闪过,他低下头,摁亮手机,指腹不停地在微信和电话来回切换。
  这个也是朱伊伊,那个也是朱伊伊。
  只要拨过去,就能联系她。
  但小姑娘三令五申警告过,让他把烂摊子收拾完前再联系她,贺绅有认真听她的话,再想也忍着。他叹了口气,准备把手机收起,眼不见为净时,“嗡嗡”震动声袭来。
  下一刻,手机亮起。
  [你跟邹楠打架了?]
  [两个二三十岁的人还打架,幼不幼稚?]
  压抑整晚的低落心情,在看见这两行字时烟消云散。
  贺绅漠然的双眼多了一丝温度,像大海里快要溺毙的人抓到一根浮萍,迅速地打字回复。打完,准备发送过去时,又停下,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
  最后回了条没头没尾的消息过去,就一个字,但意图很明显。
  [疼。]
  卖惨。
  ……
  朱伊伊收到他消息的时候,在整理墙边的榻榻米。
  她月份大了,跟凌麦睡在一起怕碰着孕肚,就在床边给她捯饬一个小窝出来。铺好被褥和枕头,她才拿过手机,看对面惨兮兮地发来一个“疼”字,怔了怔,随后是哂笑。
  邹楠分明说了他连贺绅一根头发丝都没碰着。
  这明摆着是在骗她。
  朱伊伊坐在榻榻米里,翘脚:[真的假的,伤得那么重?]
  邪恶资本家——39/100:[嗯,很疼。]
  骗鬼。
  朱伊伊陪他演:[伤哪了,好了没?]
  邪恶资本家——39/100:[脸,手,身上都伤了,还没好。]
  嚯,还来劲儿了。
  朱伊伊才不信他,懒得陪他玩些卖惨的小把戏,正欲拨打视频电话过去,她倒要看看伤得有多重。
  没想到对面先一步发了条消息过来。
  邪恶资本家——39/100:[他跟你告状了?]
  朱伊伊打字回:[昂。]
  邪恶资本家——39/100:[那你帮谁?]
  这个时候他还要拈酸吃醋,朱伊伊哭笑不得,手指戳着屏幕打字,“帮你”两个字刚跃然于屏幕,她有些不好意思,又挨个删掉,最后打了“谁也不帮”四个字。
  男人仿佛预估到她要做端水大师,赌气,不想看,于是直接发条语音过来。
  只有短短的数秒。
  朱伊伊愣了下,顾及凌麦在家,她减小几个音量后,将手机贴到耳侧,轻轻点开播放。
  “帮我。”
  男人声带溢出一声短促的笑,他在笑,嗓音里却满是千帆过尽只剩他一人的孤立无援:“帮我吧,朱伊伊。”
  朱伊伊嘴角的笑容僵了僵,她缓慢地颤了下眼,这一刻,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贺绅的颓倦与落寞,心蓦地揪了一下。
  “我只有你了。”他低喃。
  第84章 不要tender,那就送她一个新的fire.
  贺绅今晚有些不对劲, 朱伊伊本想揶揄他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耳边回响着他说的话, 定下心神,一个视频电话拨了过去。
  对面人没立刻接,估计是没料到朱伊伊会打过来。
  他不接,她也不挂,就这么耗着。
  终于,在微信视频电话即将自行挂断时,另一端的人终于接了。
  手机卡顿一秒后进入视频界面。
  朱伊伊这边灯火通明,安安静静, 贺绅那头黑漆漆的,阴森森的,时不时伴有乌拉乌拉的鬼叫声, 听得人瘆得慌。
  浓郁的夜色似要将男人吞没,他轻声开口:“伊伊。”
  朱伊伊把手机挪远了点:“你这是在哪,乌漆嘛黑的。”
  “月离港外的灯塔。”
  “大半夜的去灯塔干什么?”朱伊伊努力睁大眼睛,借着一点昏暗光线和惨淡的月色,大致看见男人冷白的肤色, 没伤, 但冷湿的海风吹得他脖颈都是贲红色, 被冻得,她声音闷闷的:“穿这么点衣服吹海风, 你也不怕生病。”
  朱伊伊在关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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