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前男友的孕检报告 第129节
她抱着肚子躲了躲,贴着墙站稳,手机啪地一下滚落台阶,骨碌碌得像个皮球,撞到一面墙才停下来。
小男孩儿自知闯祸,立马屁颠屁颠地跑去捡起来,弱弱地道歉:“姐姐对不起。”
屏幕摔碎了大半。
这是今年新买的手机,朱伊伊心里堵了一口哑火,想着病房里只有朱女士一个人在,没跟一个几岁小孩计较,揣着手机回了病房。
忙完一切,关上病房门,耳根终于清净下来。
朱伊伊长长地喘了口气。
她坐在病床边守着,赶来宣州的时候满心焦急,注意力全部牵挂在朱女士身上。现在静下来,才发觉自己小腿发胀。过年休假后,她没走过多少路,今天匆匆忙忙地奔波,腿酸,头也晕,神经困倦。
一天之间事情接二连三,朱伊伊根本腾不出时间去深想。
现在静下来,趴在床边,脑子还没转两下,睡意先一步袭来,眼皮越来越重地黏住,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夜幕四合。
耳边若有似无地听见碗筷碰撞声,之后是护士的推车叮铃哐啷响,几声交谈后,病房重回宁静。
朱伊伊撑起厚重的眼皮,抬眸,对上夹了两根土豆丝的朱女士。
筷子一僵。
“醒了?看你趴床边睡,没喊你。”朱女士没提朱伊伊为什么会来宣州,也不提她知道多少,恨不得三言两语揭过去,敲敲大姨送来的饭菜,“还是热的,吃点?”
朱伊伊板着脸,语气严肃:“为什么不告诉我?”
“……有什么好说的,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是二十七岁,又不是七岁,我有分析和解决问题的能力,你被林海福缠着回不了京城为什么不跟我说?他能报警,我就能帮你请律师,请最好的律师,送他进去吃牢饭。”
“我就是觉得没必要——”
“为什么没必要!”朱伊伊突然吼了一声,发完火,眼圈一下子红了。
林海福缠着她妈回不来没必要告诉,贺绅被家族掌控要联姻没必要告诉,就她跟个傻子一样蒙在鼓里。朱伊伊知道,是因为她怀孕,担心她焦虑伤神,所以打着“为她好”的旗号,把她当个宝贝一样圈在象牙塔里护着,所有的风浪都不让她经历,恨不得比避风港都只有她一个人,搞什么啊,她又不是个一碰就碎的花瓶!
压抑许久的情绪忽然崩塌。
视线渐渐朦胧,鼻酸到无法自抑,她咬着唇,强忍不要掉眼泪,可一张嘴,咸而苦涩的泪就落了下来。
朱女士被她吼得一愣,平常泼辣的性格这会儿像是吞了黄连,跟犯了错的孩子似的,不知所措地捧着碗筷,嘴唇嗫嚅:“丫头,妈错了,别哭啊。”
“骗子……”
朱伊伊红着眼,哽咽:“你们都是骗子。”
第80章 “原谅我吧,宝贝。”
京城, 雨丝蒙蒙。
还未到傍晚,天边已经暗了下来, 今天是休息日,除了自愿加班的几个部门亮着灯,只有顶层总裁办还灯火通明。
时瞬集团开始独立之后,各方面的项目合作都受到了一定阻碍,贺绅加班加点地处理公务。到了七点,是朱伊伊用晚膳的时间,手头没忙完的项目暂时停下,拷贝进u盘, 带回城南晚上再继续。
乘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
解锁,上车,发动引擎, 贺绅今天开的是一辆黑色的柯尼塞格,副驾驶座还有半小时前派人订的一束玫瑰。
车是过年时贺米送的新年礼物,说感谢这一年他的庇护,特意选的这辆黑色限量款,车身黑亮, 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 色泽永远是最耀眼的一个。贺绅不喜欢, 觉得招摇,但贺米说女孩子都喜欢这种酷酷的车, 朱伊伊肯定也喜欢, 开起来特别帅特别拉风, 贺绅要拒绝的说辞又停在了嘴边, 最后扬眉,觉得试一试也可以。
黑色的柯尼塞格, 最浓烈的红玫瑰,独有一番味道。
车开出停车场,驰过时瞬集团门口,贺绅不经意侧眸,意外瞥见凌麦站在路边不停地张望,像是在等人。
他记得,朱伊伊今天跟凌麦约了一起吃饭。
方向盘掉转,车身停在路边,车窗降下,贺绅转头喊:“凌麦。”
脚都蹲麻了的人猛地弹起来。
凌麦一个下午心底都不踏实,尤其是联系不上朱伊伊后,更慌了,她不知道找谁,想打给贺绅又没联系方式,只能在集团大门口蹲着,希望能撞见这位逢年过节都加班加点的大boss,没想到,还真给她等着了。
“贺总。”
看她脸色不对劲,贺绅惬意的心情缓缓凝滞:“有事?”
凌麦一向都很怵上司,缩了缩肩,弱弱地说:“那个,我今天和伊伊出去吃饭,我去买水的时候伊伊突然说她临时有事,待会儿联系我,等我回去店门口找她,人就不见了。我回到家几个小时,给她发消息打电话都没人接……”
在凌麦说第一句话的时候,贺绅已经拿出了手机,朱伊伊前两天把他从黑名单放了出来,他可以联系她。在凌麦声如蚊呐地说完最后一个字时,手指滑动屏幕的速度越来越快,选择拨通。
冬雨顺着车窗飘了进来,打湿屏幕。
对面响起冰冷的机械女声,提示“对方已关机”,结果与凌麦说的无异,男人攥住手机的力道登时收紧。
不会的。
可能是与前几回一样,出去玩了,她就是一个爱玩的性子。
贺绅把手机扔在一边,望着漫天雨丝席卷,在车里拿了一把伞伸出窗外:“撑着吧。”
“谢谢贺总。”
“要派人送你回去吗?”
凌麦头摇地像拨浪鼓:“不用不用。”
贺绅颔首,要驱车离开,却又在下一秒扭过头,低声道:“如果伊伊有联系你,希望告知我一声,谢谢。”
凌麦忙不迭地点点头。
男人最后一点冷静快要消耗殆尽,勉强维持着温和的状态与凌麦道别,在关上车窗的那一秒,贺绅脸色瞬间冷漠下来。
淅淅沥沥的雨珠拍打着车身,滴滴答答。
就在这样静谧的环境里,好像全世界都只剩下贺绅一个人,他听不见其他声音。人在极度安静的空间里,思维要么彻底罢工,要么疯狂活跃,此时此刻的他,显而易见是后一种。
朱伊伊是谁?是他的人。
她要去见谁、干什么不可以吗?可以。
但不能玩消失!
躺在坐垫里与尸体无异般的手机,倏然惊起,铃声中带着一丝期冀与希望,却又在贺绅看见来电人时,再次陷入晦暗与失望。
他接通,一个字也懒得说。
章特助感受到这边的低气压,吞咽一下,迅速道:“贺总,刚刚收到消息,下午夫人来找过朱小姐。”
贺安清。
贺绅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前面的马路,车辆一下接着一下地滑过,他沉默着。所有的个人情绪全被他压制下去,全身只有一个念头,回月离港。
见他的好母亲。
柯尼塞格狂奔在雨幕中。
大雨滂沱,路面积水,车轮碾过,激起一阵水花。
-
月离港的会客厅,灯火熠熠。
长桌前,贺安清坐在主位,律师正在根据她的意见拟定合同,还差最后一项内容时,管家步履匆匆地进厅:“夫人,二少爷回来了。”
贺安清用丝帕擦着手腕的玛瑙珠串,闻声,停下,抬眼示意律师先去偏厅候着。后者点了下头,快速地收起一沓文件就要离开,还未起身,大门就被人用力推开。
贺绅冒着风雨回月离港,一路上伞也没打,短发,肩头,镜片淋湿不少雨珠。
他没动,也不会说话,就这么森森地站着。
受惯性作用,门大力撞击两边的青花瓷瓶,“砰”的一声,瓷瓶滚落地面,摔得粉碎。
会客厅众人噤若寒蝉,僵在原地。
贺安清斜眼看过去,只一瞬便明白了什么,唇角闪过一抹讥讽。
倒是紧张那个女人。
她摆了摆手,示意其他人先退下,贺绅倏地开口:“都站着。”
上位者动怒从来不歇斯底里,寥寥三个字的命令,冷肃而不容置喙。众人畏惧贺绅,又不敢不听贺安清的话,一时间,各个杵着像块木头。
贺安清蹙了蹙眉:“大晚上来月离港,还淋成这副样子,贺家教导的规矩你学到哪里去了,你的修养呢?”
“不成体统!”
贺安清鲜少说这样的重话。
贺绅没有半点反应,发梢的水汽凝聚成一滴水珠,砸在锋利眉骨间,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会客厅的所有人,管家、佣人、律师、贺安清——最后回到律师身上,没有温度的目光紧锁着他:“你来干什么?”
这是贺家的律师。
曾为贺绅置办老宅事务时见过几次。
律师没想到火药一下子冲到他头上,两边都不好惹,寒毛直竖:“我、我是夫人喊来拟合同的。”
“什么合同。”
“……不动产和一些资金转让的合同。”
“给谁。”男人一个字一个字地问。
律师战战兢兢地张合嘴唇,想说,又不敢说,贺绅明知故问,他就是盯着,阴恻恻地威逼。这种时候身上哪还有半点斯文样子,抬脚走近,夺过律师手上最上页的合同,睨一眼,就找到了心心念念的名字。
贺绅永远能在漫天四海的文字中,精准地找到朱伊伊三个字。
商人手里过遍的合同成千上万,只需一眼,就能懂得这份合同什么意思。
两栋房产,一张无限额的卡。
条件是朱伊伊不能干涉他的婚姻,如果违反合同,将以千倍的金额赔偿。
贺绅轻呵一声,合同页像垃圾一样弃如敝履地扔在桌面:“您凭什么觉得这么点东西就能打发她?”
他捧在手心里的人,就想这么轻飘飘地被赶走。
荒诞。
“她在我这里的价值还不如这些,给她开出的条件,不过是看在她怀孕的份上。”彬彬有礼的儿子为了个女人犯混至此,贺安清愠火翻腾,强压着情绪,睇一眼过去,“看样子下午的事你知道了,她跟你说的?你这幅怒气冲冲的来月离港,是想帮她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