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前男友的孕检报告 第72节

  下一秒,却听男人道:“空出周末上午的时间,所有行程挪到今晚和明天。”
  这个决定对于一个集团负责人而言,冲动了。
  章特助震惊又迟疑:“贺总,这样一来,您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去。”
  章特助应了声“是”,挂断电话,暗自唏嘘一句,动情如入深海,就连贺总也不能幸免。
  -
  周五周六两天,贺绅连轴转,总算把工作忙得差不多。
  只剩下与南尔的一个局,酒局,都是些生意场上的朋友,觥筹交错,虚与委蛇。南尔让他这两天选一个女伴出席,贺绅没答应,推了。
  南尔不解,周末早晨,专门打来电话:“你真不打算去?是懒得挑女伴还是什么,你要实在没空,我帮你挑。”
  “不用,我不去。”
  “公司有事?”
  贺绅双腿交叠,身子往后倒进座椅里,不咸不淡:“私事。”
  那边试探:“朱伊伊?”
  “你管的太宽了。”
  反手结束通话,贺绅取下一支钢笔,揭开笔帽,翻开最后一份需要签字的合同,继续处理公务。
  总裁办只剩下笔尖滑过纸张的唰唰响。
  画下绅字的最后一竖,笔锋凌厉,入木三分。
  停下笔,贺绅走向休息室,推开阳台的门,直通天台。
  上一次踏入这里还是他父亲即将去世的那段时间,母亲贺安清逼他回纽约,国内时瞬集团暂时放一放,让贺米代管。贺米是什么性子,贺安清话都没说完,她就把电话从贺绅那里抢过来,破口大骂,说想要她管时瞬集团是做梦。她那个暴脾气本想把手机砸了,碍于贺绅在,才缩缩脖子,怂怂地把手机还了回去。
  贺米不爱名利,钟爱玩男人;贺达荣年纪渐大,心有余力不足。
  时瞬集团的担子全都压在贺绅一人身上,离不开国内。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她。
  朱伊伊在,他不能走。
  天台的积雪最厚,也融化得最快。
  贺绅斜倚在长椅边,湿润的雪水打湿裤腿,沁骨的寒意冰的人头脑从愉悦中清醒过来。镜片上落了雪花,化开,朦胧视线,他摘下眼镜,拿出手帕擦净。
  其实那天朱伊伊说去医院的话很刻意。
  像是在暗示着他什么。
  会是暗示什么呢。
  贺绅仰起下巴,整张脸朝上,雪花将落,他闭上眼,唇角无所谓地勾起。
  无所谓啊,她利用他,还是下套他,他都甘之如饴。
  这不正代表着她在乎他么。
  何况最开始,是他先利用她的。
  也该还了。
  走前,贺绅在休息室的衣帽间换了一套衣服,黑色大衣,灰色内衬,褪去工作的冷肃,多了几分闲暇时候的松散温矜。
  -
  公司楼下,司机早早在车里等候。
  贺绅上车,入座,司机不等他说话,便知要去向何处,稳当地发动引擎,开往医院。
  车厢温暖,蒸出人骨缝里的困意。
  贺绅近日疲倦,撑着脑袋小憩,眼皮沉重地阖着,脑内一片清明。
  手伸向一旁的密封袋,搁在腿上,绕开封绳,抽出封存在其中的几张的报告单,因为月份还小,在超声波影像里只能瞧见一粒黄豆大小的存在。
  里面一共有三张,加上今天的,就会是四张。
  须臾,车停在医院前,司机提醒:“贺先生,医院到了。”
  贺绅收敛起眼底柔和:“现在几点?”
  “十点刚过。”
  朱伊伊不喜欢排队,也不爱拥挤,习惯使然的话,大概会在早晨七点就到医院做检查,看时间差不多结束了。
  贺绅小心封存密封袋,搁置在一边,淡声叮嘱:“你在车里等我。”
  “好的。”
  周末大部分医生不值班,只有寥寥几个专家坐诊,人不多。
  乘专梯直达妇产科。
  贺绅轻车熟路地去到最里间的诊室。
  空荡荡的诊室,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正在操作电脑,输入病患信息。听见响动,一看来人,立马恭敬地站起来:“贺先生。”
  尹医生今年四十五岁,原是纽约贺家旗下科技中心的医学研究主任,去年才被医院高薪聘请过来做妇产科专家。至于高薪出自谁,自然是贺绅。不进如此,近一年换新的医疗设备全都是时瞬集团赞助,贺绅是医院最大合作商。
  贺家人身份不同,医院人多眼杂,尹医生轻声带上门,才问:“您怎么来了?”
  “今天上午的就诊工作结束了?”
  “都结束了,周末预约就诊的病患不多,就五六个,十几分钟前都结束了。”尹医生犹疑问,“贺先生是为贺小姐的术后康复状况来的吗?”
  可距离贺小姐人流手术已经过去许久。
  没道理啊。
  尹医生转念又想起另一个名字。
  那个长相年轻,说话轻声细语的姑娘。
  贺绅启唇,声线淡淡地念出她心中所想的三个字:“朱伊伊。”
  “她结束孕检了吗?”
  “朱小姐,”尹医生沉吟思考,稍后疑惑,“她是昨天下午来的。”
  “昨天?”
  “是的,做完检查就走了,我给她开的营养素都没拿。”
  她果真是骗他。
  贺绅眯了眯眼,敏锐的感知力告诉不对劲,事情在脱轨,往一个难以预料的事情发展。
  没来由的,心口竟升起一丝慌乱。
  他冷声问:“东西呢?”
  尹医生忙不迭把朱伊伊遗漏的营养素递过去,里面还有一张复印的孕检报告备份。
  贺绅接过,转身离开诊室。
  医院里行人渐少,皮鞋磕碰地板的脆响更为明显。
  他左手提着东西,右手轻按手机,派章特助去查朱伊伊昨天的行踪,经过天桥,未关紧的窗户刮进来一阵冷汽,雾蒙蒙,冰澌澌的,漫天遍地都充斥着寒意。
  这时,一道最不该出现的声音传过来——
  “贺绅。”
  男人步伐僵住。
  天桥内还在回荡熟悉的女声,刹那间,像极了幻听。
  贺绅额头短发被风吹乱,迷蒙眼睑,他缓缓转身,视线范围从医院白墙,到玻璃栅栏,再到孤零零站在天桥尽头的朱伊伊。
  她身形瘦削,风都能吹跑,双脚踉跄一下后,朝他走来。
  每走一步,脑海里都在回顾过往的那些蹊跷,一桩桩,一件件,回顾完,人也站在了他面前。
  贺绅下颌紧绷,捏紧塑料袋的手背,青筋暴起。
  他竟没想到她是为了试探他。
  朱伊伊静静地看着他,从上到下,从外到内,一点一点地看清、看透面前这个曾与她亲密如斯的人,轻轻道:“相亲宴上的那张孕检报告,是你寄过来的吧?”
  语调掷地有声,像最后一颗棋子落地,又像判官执书落下最后一笔定了他的罪。
  “t先生。”
  第44章 “是我不好,别哭。”
  “那份孕检报告我查了, 贾皓仁也查了,但查不到半点有用线索, 整个京城除了你有这个本事,我想不出别的人。可笑的是,我以前竟然从来没怀疑过你。”朱伊伊忽然笑了出来,心口酸涩地喘不上气,她停了停,平淡地问,“是你,对吗?”
  “回答我。”
  贺绅喉头吞咽了下, 一句“是”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是我。”
  是他,真的是他。
  一切都清楚了。
  所有的疑惑都真相大白, 一切疑虑迎刃而解,可为什么她还是不开心。朱伊伊张开嘴巴,唇干喉涩,“为什么?我们明明已经分手了,分手的时候说得很明白, 以后桥归桥, 路归路, 好聚好散。你凭什么又来招惹我?”
  一直没什么动静的贺绅,手臂骤然绷紧, 利落短发下的额头青筋若隐若现, 他凝视着她, 抬脚逼近, “就凭你怀着我的种去跟别人相亲。朱伊伊,你当我是死的?”
  “我们分手了, 你听不懂吗!”
  “我没答应。”他睁着眼,黑白分明的眼球里充斥着红血丝,一字一顿,“我们没分手。”
  “胡说八道,”她反驳,“你明明回头,对我说了一个‘好’字。”
  “那是你当时赌气地不听我讲话,扔掉我们的订婚戒指,”贺绅声音低沉,困顿,“我也是人,会有情绪起伏,那仅仅激动之下的口不择言。”
  可他没想到,她当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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