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前男友的孕检报告 第66节

  他们去吃火锅,朱伊伊先行离开,拎着包,推门,顶着屋外凛冽寒风,往十字路口的尽头走去。
  朱伊伊与贺绅约在七点。
  老地方就是通勤车辆较少的南化街,那边最近两个月才开发,人少,清净,不怕遇见熟人。
  步行个几分钟,朱伊伊经过斑马线,走到对面街道,一辆深黑色车辆停在眼前。她靠近时,车门自动感应打开,还贴心地伸出小台阶,供她踩踏。
  出了公司,贺绅就换下深沉严肃的西装,只着一件白衬衫,黑裤。今日交流会持续时间长,他有些倦怠,坐在车后座,仰着头,阖眼小憩,感受到一阵冷气钻进来,眼皮撩起问:“结束了?”
  “差不多。”朱伊伊上车,坐稳,系好安全带,车门随之关闭,阻隔外面的严寒空气,“我们去月离港还是哪?”
  “回伽粤湾,舅舅在公寓。”
  南化街到伽粤湾只有二十分钟的路程。
  下了车,就没机会了。
  朱伊伊心下思索着办法,一边揭开包,拿出化妆镜,正要补妆,听见身边人道:“不用做那些,舅舅不是外人。”
  “会不会不太好?”她奔波一天,脸色憔悴,舔了下干燥的唇,“我涂个唇膏吧。”
  轻轻拧开盖,对着化妆镜,按照唇形涂一圈。
  朱伊伊不是薄唇,有肉,很软。尤其是中心的一点唇珠,如婵中玉,雪中梅,像极了藏珠蚌中的圆圆小小挺立出来的一颗珍珠。
  她买的是有色唇膏,涂完,抿唇,让膏体润开,整个人气色鲜亮了不少。
  看准车拐弯减速的时机,惯性带着人往□□,朱伊伊顺势松手,长筒唇膏骨碌碌地滚了下去,停在脚边。她悄悄抬腿,轻踢,终于滚落到了坐垫底下,不见踪影。
  “唇膏掉了。”
  贺绅应声看向脚下:“哪里?”
  “好像掉到车座下面去了,看不见,”朱伊伊皱着脸,可怜兮兮,“这根唇膏我刚买没多久呢,不会摔坏吧。”
  她眨眨眼:“得快点捡起来。”
  贺绅看着小姑娘拙劣的演技,唇角勾了勾。
  良久,摘下鼻梁架着的眼镜,挺直腰背,挽起袖口,口吻漫不经心:“没关系,我帮你捡。”
  朱伊伊瞳孔一缩,蓦地抓住男人劲瘦的手臂,掌心之下是搏动有力的血管:“我、我自己能来!”
  “不是说看不到吗?”
  “我坐着当然看不见。”朱伊伊一手撑着座椅,身体偏转,头侧弯下去,另一只手从贺绅的双腿下穿过。不知不觉,头贴着他的西装裤,随着动作起伏摩擦。
  一下,一下,又一下。
  这个姿势,像吞吐着什么,令人想入非非。
  贺绅居高临下地俯视,眼神慢慢变得幽深,充满压迫感。
  朱伊伊却浑然不觉,聚心会神地摸索着。
  那天她坐的靠里,如果掉了,车的惯性一定会滚到最里面。她顺着车壁一点一点地往底处摸,指腹碰到一个圆筒状的塑料瓶子。
  是她的叶酸!
  朱伊伊一喜,悄悄屈手,将药瓶塞入袖子里,再装模作样捡起唇膏,起身。
  遽然间车外响起一声刺耳鸣笛,嘀!
  司机发动引擎,提速超车,车身随之晃动,一个不稳,朱伊伊左手打滑,整个人松了力,跌坐在了被西装裤包裹着的双腿上。
  贺绅手快地单手圈住她:“小心。”
  意外来得突然,朱伊伊不经思考地抬手护住小腹,可手掌碰到的并非衣服柔软的布料,而是男人温热的手背。
  他也护在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处。
  某个瞬间,她几乎以为他知道了。
  朱伊伊心下一惊,像温驯的小鹿披上荆棘倒刺,抬眸看过去时,柔和的杏眼露出一抹提防。
  男人并未发现她的打量。
  贺绅神色冷厉,训斥司机:“没听到朱小姐在捡唇膏吗,超什么车?”
  司机惶恐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贺先生!”
  “耳朵没用就捐了。”
  “我下次一定注意,贺先生,求你,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司机将车停到路边,苦苦哀求,反复保证这种事以后绝不发生。
  贺绅不喜聒噪,语调冰凉:“闭嘴。”
  司机吓得禁声。
  “我没事,”朱伊伊趁机从贺绅腿上起来,坐回原位,不动声色地将叶酸药瓶塞进包里,“是我不小心手滑,不怪别人。”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摇头。
  贺绅仍凝视着她,等了等,确定朱伊伊面色如常,没什么不适,才缓缓坐回,戴上眼镜,淡声嘱咐:“开车。”
  接下来,一路无话。
  朱伊伊头抵着车窗,闭眼,像在睡觉。
  脑海里却一直闪过贺绅那只护住她小腹的手。
  思绪纷乱,跟拧成一团的毛线似的,打着结,她想解开,又找不到源头。
  ——难不成他早就知道?
  这个念头刚窜出来,朱伊伊登时乱了呼吸,睁开眼。
  不可能。
  她根本没有跟他提过。
  分手前是还没来得及告知,分手后是觉得没必要。因为分手后的第二天,朱伊伊就去了医院,要把这个孩子打掉。可医生告知,她是难孕体质,这个孩子是意料之外的意外,打掉,身体损伤不可逆,且以后怀孕机率更加渺茫。
  朱伊伊喜欢小孩儿,但她不喜婚姻,因为贺绅的出现,才短暂地相信和奢望过。
  可他也让她失望了。
  那天在医院,朱伊伊坐在就诊部楼下的长椅上,一个人静静地坐了许久,从清晨到落日。
  最后她选择留下。
  但她只要孩子,不要他。
  第40章 “她刚刚买什么,我就买什么。”
  朱伊伊想得太入神, 直到一滴小水珠从鬓角落到脸上,冰凉凉的。
  冬季气温低, 车窗玻璃内部蒙上一层小水珠,她刚刚阖眼靠了许久没注意,伸手一抹,右侧的一小撮头发都被晕湿了。
  此时车正好停在伽粤湾的私人车库。
  朱伊伊抓紧时间打开包,拿纸,只掏出来个空袋。
  她记起来了,凌麦今天急急吼吼地说上厕所,跟个土匪似的直接往她包里钻, 攥着一包纸巾就往外冲,也不给她留一张!
  旁边人伸手将纸巾递过来。
  贺绅:“用这个吧。”
  朱伊伊顿了顿,抽了几张, 一股脑地藏干水,正要扔掉,身边的车垫升起又下陷,清寒的气息靠近,贺绅捏着一张干躁纸巾凑过来:“后面也有。”
  那只手在脑后扫来扫去, 动作轻柔, 朱伊伊忍了忍。
  忽然, 男人的手指自发间穿过,自上而下, 头绳被拉下, 随意绑起来的头发全部散开。
  “你解开头绳干什么?”朱伊伊腰背往前倾, 要躲, 肩膀被男人轻而易举地用手摁住。
  他语调正经,严肃, 像在处理一桩棘手公务:“里面也湿了。”
  她僵住没动:“湿了很多吗?”
  “嗯,我抓紧时间擦干。”
  贺绅嘴上应得快,手上动作不疾不徐,指跟感受着发梢轻轻滑过的酥麻,左绕一圈,右绕一圈,在封闭安静的车厢内,挑弄的动作透出几分缱绻,唇角暗勾,似调情。他悄无声息地埋首,贪婪地将自己裹挟进朱伊伊玫瑰花味的发香里,唇磨挲着。
  不知有意无意,车内只亮了一盏昏黄暗灯,司机屏息偷瞄了一眼后视镜,将男人阴暗卑劣行径看在眼底。贺绅似有所感,掀开眼皮,扫过去,司机登时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喘。
  等了等,朱伊伊出声问:“好了没?”
  “好了。”
  贺绅揉皱那张浸湿一点的纸巾,扔进车载垃圾桶,“你先上去,我处理点事情。”
  朱伊伊看了眼前排的司机,沉默几秒,背着包上楼。
  -
  指纹解锁,进公寓,贺达荣正在阳台接电话。
  闻声回头,见是她,笑着点头算是打招呼,随后转过去,继续倚着栏杆接电话,听声儿,像是在苦口婆心地劝谁:“不管怎么说,贺家都有你的一份儿,贺绅在国内那是要管理时瞬集团,你说说你在国内都做了什么,不就是天天吃喝玩乐?”
  “贺达荣,你别说得我天天不务正业似的,我在国内也有工作的好不好?”
  “贺米,谁教你这么直呼长辈名讳的,没大没小。”贺达荣懒得与对面废话,三言两语说完,“反正我还得在国内待上一个月,这一个月你就给我在纽约总部好好学学怎么管理公司,没我的命令哪也不许去。”
  稍后,又补充一句:“求贺二也没用!”
  电话挂断,贺达荣深深叹一口气,对上朱伊伊圆溜溜的大眼睛,笑了笑:“不听话的侄女,训两句。”
  电话声量小,朱伊伊听不见,只听到贺达荣口中喊出的“贺米”两个字,问:“是贺小姐?”
  贺达荣点头:“吵着闹着要回京城,一会儿说家里的猫要饿死,一会儿说她开的店没老板娘不行,尽胡诌,我没答应。”
  朱伊伊惊讶:“贺小姐一直在京城?”
  她明明听说贺米常驻国外的。
  “几年前就回京城定居了,对外没透露消息。”贺达荣端着茶盏浅酌一口,“这些事儿估计贺二没与你提过,他就是个闷葫芦性子。贺米跟他是同母异父,姐弟俩小时候交集不多,感情也淡,没想到这些年长大了,他们两个交集倒是多了起来。贺米在京城这几年都是贺二照顾着,虽然外界传姐弟俩关系不好,其实在贺家,贺米那丫头最信任的还是贺二,一有事,就求他。”
  贺达荣想到什么道:“对了,贺米她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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