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前男友的孕检报告 第56节

  嘟——
  风雪俱寂。
  -
  老城区的单元楼破旧,泛着潮湿的霉味,稍微捱到墙边儿沾到满衣灰尘,楼道里的灯也滋滋啦啦的。
  朱伊伊爬一层楼,到家门口,边开锁进门边拍去肩头的浮雪,门缝里钻出一丝明亮光线,伴着锅碗瓢盆的碰撞声。
  “妈,你回来了。”
  “五点多就回来了,等你回家吃饭,哪晓得等到八点多你才下班,饿死了,”朱女士出厨房,解围裙,捶捶肩背坐下,“去洗手吃饭。”
  朱伊伊洗完手回来,没坐下,走到朱女士背后,双手替她轻轻揉肩:“这几天陪翠姨累坏了吧,我听说翠姨住的医院没有家属床。”
  “可不嘛,这几天你妈我都挤在一张椅子上,要不是有个空调,冻都冻死了。”
  朱伊伊听完心疼得不行,黏黏糊糊地两手抱住朱女士,晃了晃,“那明天就别去打麻将了,在家多睡会儿。”
  “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母女俩闲聊几句,坐在桌前吃饭。
  朱女士手艺没得挑,今晚还特意做了四喜丸子、糖醋里脊、炸酥肉,朱伊伊吃得舍不得放下碗筷,手里夹一个,嘴上叼一个。
  “鬼丫头,都当妈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儿似的。”
  这话朱伊伊就不乐意听了:“谁说怀孕了就不能是妈妈的女儿了,我就是八十岁,我也是你的女儿。”
  说完,才注意自己提起了她妈的雷区。
  果然朱女士放下碗筷,掉头就要往客厅走,朱伊伊一口闷下碗里的小酥肉,腮帮子鼓得像囤冬粮的仓鼠,麻溜儿地拎着包去了卧室。
  “嗙”的一声关门,她长吁一口气。
  朱伊伊打开空调,侧头,发现窗户没关,走近关上,手松开窗檐时,忽然想起工作室的事。
  那个被她挂了的电话。
  朱伊伊从包里掏出手机,点开来电记录,ip为国外的号码只打过那一通,挂断后再没复拨过。
  也许,只是手滑。
  -
  昨晚的来电被当作一个小插曲,朱伊伊没放在心上,第二天上班一整天都在跟凌麦忙碌项目的事。
  工作室虽小,邹楠他们专业能力还挺强,负责录唱的几个女生唱腔都挺专业,唯一不足的是宣发不够,拉不来业务,工作室运行不起来。朱伊伊和凌麦的工作,第一步就是包装,尽量将工作室包装的高端、高质,为此,还特意去找了技术部的owen,做了一个样板网站。
  “伊伊你出息了啊,”凌麦滑动鼠标,浏览网页,“你竟然还能请得动owen帮你做网页,我跟他打招呼,他鸟都不鸟我一眼。”
  朱伊伊想说,在章特助给她送饭之前,owen也不鸟她。
  两人研究了会儿,觉得缺了些什么,朱伊伊皱眉:“可能缺了些特色?”
  “对,就是特色,”凌麦激动地打开她这两天收集的同类型官网,“你看看这些,是不是每一家网站都有自己的色调、排版、风格,还有招牌。”
  她圈出一块最亮眼的地方。
  朱伊伊醍醐灌顶,对凌麦点了个赞:“聪明。”
  她想了想,“除去网页,还得简单的设计一下工作室的logo以及app,邹楠有说过等工作室做大开发app的想法。”
  “那我待会儿先用figma简单弄个出来。”
  “弄logo初版也行。”
  解决完工作上堆积的问题,条理清晰地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朱伊伊肩膀上的胆子轻了不少。这时她跟凌麦第一次大胆尝试,背后不少眼睛盯着,当然是做的尽善尽美最好。
  朱伊伊在咖啡厅点了两杯奶茶,跟凌麦打声招呼后,下楼去拿。
  电梯下达公司一楼大厅,朱伊伊右脚踏出门外,还没站稳,一道黑影如同离弦之箭般闯进来。
  她护住小腹,迅速闪到一边,升起些薄怒。
  等看清闯进来的人是谁,更怒了。
  “南尔,你能不能小心一点,”朱伊伊的好脾气,分不出半点给眼前这个冒冒失失的家伙,“会撞到人的。”
  南尔在等了十分钟的高层专梯都没下来,耐心告罄,正好见隔壁的员工电梯开了,一股脑地往里冲,谁知道会走出个人。他脾气差,这会儿又着急,谁惹了他都得认糟,脏话都要飙出口了,可听见熟悉的声音时,微微错愕,心里那股火都莫名浇灭了些。
  他意外:“朱伊伊?”
  她不理他,手摸着小腹。
  南尔注意到她的动作:“撞疼你了?”
  可他好像没撞到啊。
  朱伊伊手顿住,若无其事地拿出来:“没有。”
  南尔扯住她胳膊,焦急的脸色露出一点关心,“真没撞到?”
  朱伊伊稀奇地打量他两眼:“南少爷还会关心人?”
  哪一回见到她不是怼她的。
  南尔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说得我跟个人机似的,本少爷我还是很善良很热于助人的好不好?这两天为了时瞬,腿都跑断了。”
  朱伊伊看他几眼,的确比平时狼狈不少,头发凌乱,西装褶皱,风尘仆仆。南尔与贺绅不同,他大部分都是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最在乎形象,像这样的时候还真不多。
  不过她不关心,语毕,要走。
  南尔叫住她:“等一下。”
  朱伊伊不愿与他闲话,鞋面只与地面摩擦时停了半秒,继续匀速朝前走。
  不料他下一句话便叫她惊愣在了原地——
  “贺绅父亲去世了你知道吗?”
  大厅的门呼啦啦灌冷风,凉意从四肢百骸里渗进去,冰得朱伊伊打了个哆嗦。说不上是心里冷还是身上冷,浑身僵硬地转过去,她语速缓慢:“什么时候?”
  “昨晚,七点半。”
  朱伊伊直愣愣地盯着地板,盯到眼球酸涩不已,她才轻轻眨了下眼。
  昨晚,贺绅父亲去世,他一个人来回奔波,像个陀螺一样忙得不停歇,没有半点间隙喘气。
  所以他罕见地拨了她的电话。
  可她挂了。
  心口忽然涌起一股无言的酸胀。
  -
  一整个下午,朱伊伊都心事重重。
  她盯着电脑屏幕闪的初版logo,灵感飞扬的思绪彻底罢工,什么也转不动,脑海里不停闪现南尔的那几句话。
  贺绅父亲去世了。
  贺绅打来的电话被她挂了。
  她斜眼,看着静静躺在手边的手机,半晌,拿起,点开微信,编辑着发了条消息过去。
  [还好吗?]
  消息石沉大海,直到下班也无人回应。
  捧着毫无响动的手机,朱伊伊想想真是好笑,分手后对贺绅的微信还是电话,她一直都是能躲则躲,能避则避。
  这还是第一回 这样期冀贺绅回复她。
  六点已过,部门的人陆续下班,凌麦因为要陪她姥姥,提前走了,就剩下一个朱伊伊不紧不慢地收拾东西,背包离开。
  出大厅碰见几个同事,热情跟她打招呼:“伊伊下班了,拜。”
  “伊伊,明天见。”
  “bye.”
  朱伊伊提不起应付人际的兴致,扯了扯嘴角,故意放慢速度,与一行人错开。
  旋转玻璃门缓缓运作,她走在他们身后,门开,楼外冷空气扑面而来,她紧了紧抓握手机的手,埋头,抵住风雪侵袭,朝地铁口走。
  没走两步,冰凉的雪粒子砸在眼睫,生出一股痒意。
  还没拂开,掌心的震动先一步抵达大脑,“嗡嗡”地不停响着,霎时,朱伊伊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直觉有感,是他。
  手机被她捏在手里,背面黏上不少小冰晶,化开,融成冰水,朱伊伊只看一眼便忽略,翻转手机,注意力全集中在亮起的来电页面,屏息去看——
  是那串来电显示为“陌生人”的熟悉号码。
  她接通,贴到耳侧:“贺绅?”
  那边未有回音。
  只能听见细微的水滴声,像没拧紧的水龙头,又像酒瓶倾倒酒液砸在地板上。过了会儿,像是印证她的猜想,倏地响起玻璃摔碎的噼里啪啦响,裹着贺绅略微沙哑的嗓音:“是我。”
  朱伊伊脚步一下变得松软虚浮:“你在哪?”
  他没答。
  冷风肆虐,树枝狂摇,昏暗路灯下的朱伊伊形影单只,她站在越落越大的雪地里,举着手机,静静等待着。
  须臾,那边的人低沉道:“可以来公寓一趟吗?”
  他人已回京城了。
  第33章 “为了别的男人,挂我电话。”
  朱伊伊许久未来伽粤湾, 保安眯着眼,以为自己眼花, 看清后换上笑呵呵的脸皮:“朱小姐来了,真巧,贺先生最近不在这儿住,偏偏您今晚一来,他就回了。”
  她撑着伞:“什么时候回来的?”
  “两个小时前吧。”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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