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前男友的孕检报告 第52节

  叮咚一声,微信提示音。
  平日里最熟悉不过的声音,在今夜,在此刻,格外的惊雷震耳,轻微响动都能让朱伊伊抖了抖。
  她蓦地停下。
  漆黑的卧室里闪了闪光,很快又暗下去。
  她斜了眼闪屏的手机,犹豫了会儿,伸出两根手指,在床上走路似的小碎步地走过去,握住外壳有些凉的金属,拿了过来。
  摁亮屏幕,两条消息弹出来。
  看清的那刻,朱伊伊全身似通过一到微弱电流,瞳孔微缩,手一瞬间收紧。
  贺总:在干什么?
  一句轻飘飘的话,宛如碎石击中湖水,激起千层浪。
  像极了抓包刚做坏事的她。
  第30章 我的宝贝…们。
  国内深夜已至, 万家灯火渐灭,入眠, 美梦。
  同一时刻的国外,不过上午10点。
  虽同为冬季,但这里却是艳阳当空,湛蓝如洗,橘橙色的光线透过医院半开的窗户照射着地板,暖烘烘的太阳,驱散走病房里浓烈的消毒水味,在四周惨白的墙壁间, 增添了一丝人气儿。
  病床上的老人虚弱躺着,插满管,床侧各式医疗器械嘀嘀嘀地工作着。
  静谧, 安分,此刻正是歇息的好时刻。
  连日奔波困倦的贺绅却毫无睡意,一闭眼,就闪过一小时前朱伊伊的那条朋友圈,下面大喇喇挂着的地址:
  [京城国际成人用品连锁店]
  朱伊伊去情趣店了。
  还在里面待了很久。
  必然是买了。
  贺绅重重喘息着, 独占欲像一头野兽在胸膛里疯狂叫嚣。他按捺着情绪, 起身, 走到窗前,打开窗吹沁着寒意的冷风, 蒙蒙雨丝打在镜片上, 模糊视线, 脸上皮肤感受到阵阵凉意, 这时,才堪堪吹灭贺绅心头燃起的一撮火星。
  他摘下眼镜, 另一只手拿出手帕,轻轻擦着。等一点一滴的雨丝都擦干净,人也差不多冷静下来,捡回了出走的理智。
  她定是难受得不行了。
  是他的错。
  是他不好。
  贺绅架好鼻骨上的镜框,抬手,摁亮手机,打字,发了条消息过去:在干什么?
  那边的朱伊伊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才回:刚准备睡觉。
  睡觉在今夜是个敏感词。
  贺绅盯着这两个字眼看了许久,关上窗,进了病房隔间。
  高级vip病房的隔间一应俱全,有床,有办公桌,桌上的花瓶里摆着娇艳欲滴的新鲜花朵。
  贺绅这些天最长待的只有一张办公桌。
  坐进椅子里,背往后靠,右手一揽,轻而易举地拿到那支银色钢笔,微微转一圈,光线下折射出细碎的莹光。
  是朱伊伊送给他的那支。
  他一起带到国外了。
  贺绅翻开手术单和各类繁杂的合同,麻木不仁地签字。唯有掌心握住银色钢笔,触碰到那层冰凉又温热的感觉时,心才像是活着的。
  揭盖,握笔,洋洋洒洒地签了几个单子,笔尖滑过纸张发出飒飒声。
  贺绅签字的手停下。
  他突然很想听朱伊伊的声音。
  黑色给了人无所畏惧和为所欲为的保护色。
  贺绅一手把玩着钢笔,一手拨弄着手机屏幕,良久,一个语音电话拨了过去。
  -
  另一边。
  朱伊伊等不到贺绅的回复,下床,去了浴室。
  她长颈、手臂、胸脯到处都是细汗,湿哒哒的黏腻得很,在浴室里用毛巾擦了擦,换上一件干燥的小裤。出来前,特意洗了把脸,把几分钟前的那些羞耻和罪恶全都洗干净。
  躺会床上的时候,人清醒了一大半。
  朱伊伊翻了个身,右脚一勾,孕妇枕头被她侧身卧倒在腰下垫着,舒服多了。
  两手捧高手机,正要查看消息,手机忽然叮铃铃的响起,铃声像是黑夜的一声警报。
  她虚虚的盯着对面打来的语音电话,一时不知接还是不接。
  朱伊伊脸颊还留有红晕,她摩挲几下手机外壳,最后在催命般的铃声里妥协,指腹划了下,唇一抿,呐声:“喂?”
  “怎么这么久才接。”
  朱伊伊撇嘴,明明是他深夜来电搞偷袭。
  “饿了,啃面包去了。”她胡诌。
  电话里的人默了默:“没吃饭?”
  “吃了,夜宵而已。”朱伊伊现在没有半点睡意,脑子也清醒,她转了转眼珠,忽然懂得这通电话的目的是什么了,“贺总打电话来是想问那件事吗?”
  那天,地下车库,他让她在他回国之前好好考虑。
  可他还没回来。
  朱伊伊想到他刚刚那条消息打断的事,脸发烧,又有些恼:“就算要问也不用大半夜问吧,很容易打扰别人的……”
  她语气难掩抱怨。
  他冷不丁:“打扰什么。”
  朱伊伊一僵:“睡觉啊。”
  “真睡觉,还是——”电话里的话音停顿,不知有意无意,贺绅少有的说话大喘气。而这边的朱伊伊也跟着他大喘气,浑身发烧,脸也烫,好像刚才做坏事的时候被他看见了。
  可就在朱伊伊心口悬起来的时候,又听他漫不经心道:“在想工作上的事?”
  她悬起的心脏落地,旋即疑惑:“啊?”
  “我听说宣传策划部最近接了一个利润微薄的项目,是一个国风戏曲工作室。”
  “你怎么知道?”
  “身为集团负责人,我有义务知道每个部门的业务对接。”怕她不信般,贺绅简单补充一句,“昨天各部门向高层汇报未来一周的工作计划,我听amy说的。”
  朱伊伊的关注点在“利润微薄”几个字眼上,抿抿唇:“贺总是觉得这个项目利润太低,不该接?”
  “作为一个商人,为集团的利益着想,我的确会觉得amy不妥,”贺绅语调平和,略微暂停后,又道,“但作为一个曾经毕业也想过创业的人来说,这于小型工作室的起步至关重要,是开创未来的第一步,也是这几个大学生敢于迈出社会实现自身商业价值的第一步,我很欣赏。”
  城南旧小区的夜晚静默又喧闹,这会儿,楼上还传来妻子摔碗碟丈夫怒骂摔门声,叮铃哐啷,轰轰隆隆。
  男人的嗓音,此刻,像舒缓燥意的一缕凉风。
  朱伊伊想去捂住耳朵的手垂了下来,改去拿腿上的手机。
  通话时屏幕是黑的,里面映照着她的样子。
  五官寡淡,眉眼间失去了刚毕业时的那股冲劲儿,她在逐渐蜕变为她曾经害怕、提防、为他们的圆滑而惊叹、为他们的阴谋算计而不齿的社会人士。
  轻飘飘的一个物件,却又因刚刚那番话变得沉甸甸的。
  朱伊伊忽然出声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贺总大学毕业的时候,也想过创业?”
  “嗯。”
  “为什么?”
  像贺绅这种出身即站在顶峰的富家子弟,高门大户,父母健在,家底厚到几辈子都亏不完。
  想不开才会去折腾那些普通人期冀往上爬的东西。
  夜色静默,那边的人没答,话锋一转:“你好像很关心工作室的项目。amy例会的报告单上,工作室项目的对接人一栏,有写你的名字。”
  话题跳跃太大。
  朱伊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缓了缓,人慢慢往下滑缩进被子,像蜗牛缩进壳里,闷闷道:“那是因为当时办公室里没人接,我看amy姐急着去开会,我才接的。这个只是初步对接,之后要是成立项目小组的话,那一栏有没有我的名字还不一定呢。”
  来公司这么久,她还是个虾兵蟹将。
  每次项目的主力都轮不到她,朱伊伊永远都是负责边边角角的东西,有时候她也想去争一争,抢一抢。
  等临枪上阵,她又退缩了。
  就像上学那会儿一样。
  不知道从哪听见“刺头不敢欺负跟老师走得近的学生”的话,成绩一般、性格孤僻的朱伊伊,第一次有了表现自己的想法。
  那天上课,老师提了一个问题,她做了半节课的心理建设,才让自己有勇气举起那只手。
  但是老师只瞥了她一眼,忽视,叫了她前面的学生。
  常欺负她的几个刺头变本加厉地取笑她。
  顷刻间,所有的勇气和自尊像一面镜子,被轰然打碎,再也捡不起来。
  每当朱伊伊鼓起勇气做什么事情的时候,最后总是以失败结尾。
  举手回答问题也好,拼尽全力准备高考也好,追到贺绅与他恋爱也好,最后都会走向失败。
  电话沉默太久,久到朱伊伊以为对面已经挂断。
  突然,他低唤:“朱伊伊。”
  男人仿佛看透她的心思,不点破,只是淡淡道:“职场竞争无可避免,不分对错,也不分资历深浅,在时瞬升职降职都靠你自己的本事。别人说什么、做什么,你无需在意,也不需要为此辩驳,陷入自证的困境。你要做的,就是靠自己的本事,让那些人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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