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前男友的孕检报告 第49节

  时瞬集团的地下车库出了名的宽大,甚至每个部门都规划好了一片停车区域,谁在哪,谁今天开没开车,一目了然。
  就连朱伊伊这种只进过地下停车场寥寥几次的人,也能顺着提示牌,一步步找到最高层的停车位置。
  ——贺绅的宾利。
  与南尔这些京城公子哥不同,贺绅身价最高,行事作风也最为低调。
  香槟无谓,豪车亦然。
  他换车的频率不高,哪样坐得舒适、开得顺手就不会换,看起来有些念旧的性格在里头。
  曾经朱伊伊还因为这事儿,依偎在他怀里咯咯笑,打趣:“贺先生看来很念旧呀。”
  男人一手搂着她,一手办公:“怎么说?”
  “你看啊,别的有钱人都换豪车换的这么频繁,就你不。”小姑娘掰着指头数,一脸认真,“还有你公寓里的一些老古董物件儿也是,都没换新样儿式的,还说你不念旧?”
  贺绅淡笑:“你形容的那是暴发户。”
  朱伊伊一愣,仔细想想,还真是。
  在认识贺绅以前,她接触的最有钱的人,也不过是城南附近筒子楼里突然发家致富的那个暴发户——四十多岁的老男人,甩了原配,身边成天跟着几个花枝招展的坏女人,成天脖子上挂着几十斤重的金链子,贵手表圈一胳膊,车子一天一个样儿,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
  那暴发户还戏弄过朱伊伊,说跟了他,吃香喝辣,差点没把她恶心吐!
  把自己的心上人与讨厌的暴发户相提并论,朱伊伊有些愧疚,小手扯了扯贺绅的衣角:“对不起嘛。”
  “我的意思是想说你还挺念旧的,念旧的人一般都长情。”
  男人停下办公的手,看她,挑眉:“长情?”
  “嗯!长情就是会一直喜欢一件事,一个东西……”小姑娘白皙还带着稚气的脸上露出一点陀红,嘴巴抿了抿,“一个人。”
  贺绅单手合上电脑,“啪”的一声,在狭窄逼仄的车厢里显得尤为突兀,像平静的湖面投进一颗石头字儿,水面波光粼粼。
  跟那会儿朱伊伊的心一样,微波荡漾。
  男人倾身朝她压过来,她双手抵着他昭示斯文绅士的西装,低声:“别,司机。”
  司机在前面开车。
  他们在后面干坏事。
  男人啄了下她的软唇:“他看不见。”
  “听得见……”
  他们每次接吻的口水声,啧啧作响,惹人遐想。
  贺绅顿了顿,再次吻过来,正儿八经的嗓音里夹杂点点戏谑和逗弄:“那我轻点儿。”
  吻细细秘密的。
  从粉白的耳骨到纤直的天鹅颈,贺绅的吻温柔而缓慢,不唐突,不激烈,像是对待他整个世界里最珍爱的至宝。
  他真的好喜欢我啊。
  那时的朱伊伊天真的想。
  ……
  遥远的记忆在脑海里翻江倒海。
  等朱伊伊从回忆里抽出身来,人已经走到了贺绅的车边。
  车内一片漆黑,也没动静,看来贺绅还没下班。
  也对,他就是个工作狂,谈恋爱的时候,因为工作还犯过几次低血糖。
  大boss没下班,朱伊伊只能靠在一边等。
  打开消消乐,接着玩上次没过的1314关,这关她几次都过不了,前天还气得把手机狠狠扔在床上!
  消消消,她还不信了。
  玩到第七遍的时候,朱伊伊只差一步就能大获全胜。
  她的精力瓶已经被用完了,这是最后一次。
  朱伊伊绞尽脑汁地盯着屏幕看,终于,找到最关键的一步,指腹触摸屏幕,正要移动——
  一道冷不丁的嗓音在头顶响起:“朱伊伊。”
  空旷的地下车库里荡起回音,阴恻恻的像恐怖片,她手一抖,指腹一滑,不小心移动了旁边的方块。
  半秒后,屏幕弹出“游戏失败”的提醒。
  朱伊伊怔了足足五秒,眉头一皱,抬眸,瞪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男人:“你干嘛呀!”
  贺绅看她那懊恼气愤的小样儿,有些错愕,随即是浅浅的笑意:“怎么那么凶?”
  “我哪里凶了!”朱伊伊气得像个张牙舞爪的布偶猫,游戏输赢是大事儿,更何况她都卡了这么多天。她抬手,一把将手机怼到贺绅脸前,一字一顿:“我都要赢了,就差一步,都怪你。”
  她的语气像是丢了八百万。
  贺绅敛睫,轻飘飘地扫了眼她的游戏界面,果然还是消消乐。
  他们还未相识的时候,朱伊伊就在玩;他们在一起了,朱伊伊也在玩;现在他们分手了,她还在玩。
  他忽然想起许久之前,朱伊伊聊起的“长情”话题。
  其实,她也很长情。
  “抱歉,不该打扰你。”贺绅坦荡荡地道歉。
  朱伊伊瞪他的眼睛圆溜溜的,原本蹿地高高的火焰,因为男人礼貌温矜的一句道歉偃旗息鼓。
  也想起来,今晚自己的目的,是在等他。
  她尴尬地缩回手臂,垂下,默了默:“没关系。”
  空气里弥漫着几分诡异的宁静。
  一个人呆着,一个人等着,谁都没有擅自出声打破。
  直到地下车库的电梯门再次打开,三三两两一起下班的女经理们走出来,嘻嘻哈哈地聊着公司八卦,嗓门大得震天。
  “要我说啊,还是贺总最帅。”
  “他帅关你什么事儿啊,难不成你还想做贺太太?”
  “怎么,想想也不行啊!”
  “你要是有后台没准可以试试哈哈哈哈。”
  随后是几下开门关门的“嗙”响,车引擎轰轰一阵,陆陆续续地开车离开了。
  朱伊伊望着消失的车影,埋着头,眼底稍黯。
  “贺总。”
  他回应得很快:“什么事?”
  仿佛一直等着她开口。
  朱伊伊倒没关注那些,她整门心思都飘在包里的“人情”上。手摁着包,停了几秒,还是拿了出来,黑色的礼盒在她白净的手里格外明显。
  她深呼吸几下,说了出来:“这个,是给你的。”
  贺绅看了眼精致的黑色礼盒。
  自接手集团以来,想攀附上来的人一茬接着一茬,主动送资金的、上赶着往他身边塞女人的、费尽心思送各式各样的礼物讨他欢心的,数不胜数。
  他一眼就能辨出里面装的是一支钢笔。
  生意人的精明头脑,在这一刻有些卡壳。
  不懂她此时的所为。
  贺绅微怔了会儿,没接,淡然的视线重新回到朱伊伊的脸上,问:“什么意思?”
  朱伊伊花了十秒组织语言:“贺总,你出资赞助慈善机构,让很多家庭一般的人能免费上老年大学,这是一个很值得敬佩的善举,我也很感谢你。但你在天台说的那笔交易,我还是想,算了吧。”
  铺垫这么久,她磕磕巴巴地进入正题:“这个就当作还您的人情,可以吗?”
  为了彰显感激和尊重。
  都用了敬称“您”。
  男人清寂的声线里裹着一丝轻哂:“一支钢笔,就想还人情?”
  朱伊伊举着礼盒的手僵住。
  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自己都为自己的厚脸皮害臊:“可那天,在天台,你说过不会勉强我的。”
  良久都没等到回复。
  反而男人看她的眼神,愈发灼热和威压,像一张摸不透风的黑网,慢慢逼近,再一点一点地将她裹挟住,包裹住,透不过气来。
  朱伊伊忍不住埋下头,屏息,脑子一会儿万马奔腾,一会儿苍白贫瘠。
  漫长的等待过去。
  朱伊伊举着钢笔的手臂发酸,穿着雪地靴的脚有些发凉,就在她以为贺绅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的时候。
  他忽然伸手把礼盒接了过去。
  而后没头没尾地提了一句话:“但很久以前,你也说过不会分手。”
  男人低沉的夜色像冬日里微凉的雪水,冰凉,透着彻骨的寒意。
  可无人知雪水也是被高温融化的。
  剖开外表那层冷隽光鲜的外表,某一处最柔软的地方,正在被反复灼烧着。
  只有面对朱伊伊的时候,才会渗出一点又一点的疼。
  绵延不尽。
  朱伊伊轻颤眼睫,蝴蝶振翅般,她没料到贺绅会毫无征兆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这回,陷入缄默的人倒换成了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地下车库常年见不到太阳,比外面的气温还要低,待了这么久,朱伊伊后知后觉地发起冷来,羽绒服里包住的躯体也忍不住抖了抖。
  微不可查的小动作,但还是被贺绅收入眼底。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