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正想着,姜大年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你们搁这儿吃起来了啊,我找一大圈,还寻思你们去哪儿了。”
  徐鹿鸣转过头去,瞧见姜大年手中的食盒,颇有点不好意思:“爹,你怎么想起给我们送饭了。”
  姜大年把食盒提来跟前笑道:“这边人多,我们一大早就在这边做买卖呢,瞧见你们忙得都没空喝水,可给你娘心疼坏了,生意都还没做完便回去给你们做饭了。”
  中秋节,不光徐鹿鸣他们要过节,家里下人也要过,想着这几天家里人都有事要做,徐鹿鸣便给他们都放了假,让他们有家人的也能回去跟家人团聚团聚,没家人的也能松快几天。
  姜辛夷吃着徐鹿鸣的投喂,好奇地问:“爹,你们生意如何?”
  姜大年嘿笑一声:“别提了,草垛子还没扛出家门呢,绵绵就吃了三串,幕荷见绵绵吃得香,也想吃,又与了她两串。”
  姜幕荷现下到了孕后期,正是食欲大,见着什么都想吃的时候。
  “这就去了五串了,扛出家门,不巧遇着几个带着孩子出门的街坊邻居,又与了他们的孩子几串,这里就去了十几二十串了,加上你娘心软,有时遇到几个钱没带够的孩童,半卖半送的就给了。”
  姜辛夷笑:“那这生意是赔了?”
  姜大年笑更开心了,朝姜辛夷伸出两根手指:“没赔,卖完后我跟你娘一合计,还赚了两文钱!”
  一家人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虽然只赚到两文钱好心酸,但被姜大年这种乐观的态度一说出来,便又觉得没有赔,那就是赚的,是件好事。
  笑过后,姜大年又跟徐鹿鸣他们说:“绵绵知晓两文钱都买不来一串果子后,可生气了,气自己吃了三串,还说要去把送出去的抢回来。”
  油果子用油炸出来的,最低都得三文。
  徐鹿鸣和姜辛夷笑:“她现在可认识到了钱究竟有多难挣了吧。”
  姜大年抿笑:“是认识到了,一回家就让你娘多多地炸呢,还时不时就往灶房跑,看看炸没炸。”
  徐鹿鸣和姜辛夷对视,两人都笑了起来:“坏了!让她给当上监工了!”
  “……”
  中秋节因有徐鹿鸣的活动和姜辛夷义诊一事,城门口的人气爆棚,商人们的货再多,也经不住这样卖。
  他们连轴转了三天,人累得不行,钱也没少赚。
  但当徐鹿鸣把一叠银票塞姜辛夷手里,得到姜辛夷好一阵抚慰,从脖颈到脸颊,再从脸颊到脖颈,每一寸肌肤都叫姜辛夷给亲吻过,没叫他使过一分力气。
  徐鹿鸣便一点累也不觉得了。
  大部分的货全都售罄,只剩下一些零零散散的物什。
  反正利润已经赚了回来,这些零散的货物,徐鹿鸣便让下属们自个挑选一些用得上的拿回家做中秋福利。
  “谢谢老大!”
  众位下属拿着徐鹿鸣给他们分的银钱和福利,喜得眉开眼笑的,跟着徐鹿鸣混可真好,就没有空过手。
  他们也是对徐鹿鸣彻底服气了,本以为三天无论如何也卖不空的货物,叫徐鹿鸣这优惠券一弄,竟全给卖空了。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儿,再也不怀疑老大的能力了。
  “……”
  “杨兴回来了!”
  “杨长随回来了!”
  杨兴下了值,提着他的中秋福利回到浆洗胡同,胡同口的邻居们,照旧给他打招呼。
  不过这次可没人打完招呼就自顾自地做事,转而笑嘻嘻地道:“哟,又给家里带物什啊。”
  杨兴轻描淡写地点头:“司里发的中秋节禄。”
  邻居们羡慕得不行:“还是你们皇城司好,俸禄高,利禄好,权力大,活儿还轻松,不知你们皇城司还招不招人啊,招人可一定要跟我们说一说啊,都是街坊邻居的。”
  最近杨兴时常拿物什回来,杨母和杨小妹也不去接衣裳的活儿了,就在家里闲着,大家可艳羡了。
  觉得杨兴这个皇城司长随,虽然权力不咋地,挣得也不多,可偶尔能补贴家里,也很不错啊。
  杨兴嘴上一定地应着,瞧着挑水的王老头说:“王叔,今儿到我家喝两杯呗,改明儿,我家搬家,还得劳驾你帮帮忙。”
  “搬家?”
  杨兴的话一出口,炸出了胡同里的不少人。
  “兴娃子,怎要搬家了。”
  有那年长一点的,看着杨兴长大地问。
  杨兴近来心情好,情绪也稳定,很乐意跟大家伙聊天:“这不是大夫说我娘的病不能在浆洗胡同住了嘛,我便在城墙根哪儿买了个门户,打算明儿搬过去,以后上值给我妹治脸都方便。”
  杨兴的话一出口,浆洗胡同的人如那煮过的沸水似的,咕嘟冒泡:“啥,兴娃,你在京城置宅子了!”
  杨兴摇头:“不是宅子,只是一个小门户。”
  京城寸土寸金,杨兴置不起徐府那样的大宅邸,可他买的门户也很好,两厅四屋,还有灶房和杂物房。
  外加一个阳光很充足的小院子。
  院子里他给他娘置了一把躺椅,没事的时候,他娘可以躺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应该很有利于她治疗。
  “那也是置宅啊!”
  众人七嘴八舌,他们这些住浆洗胡同的都是京里的下等人,但凡能在京里的高门大户里头寻上一份活儿,都不会有人来住这种常年阴湿的地儿。
  攒钱搬出浆洗胡同或者在京城里置宅子,是他们最大的梦想。可他们常年干着最廉价最不挣钱的活儿,这个梦想就跟美梦一样遥不可及。
  杨兴才多大啊,二十多出刚出头吧,没有爹,外加一个生病的娘,没有容貌的妹妹,不靠任何人悄无声息地就在京城里置起了屋子,没有人不敬佩。
  这会儿没人再说杨兴驴粪蛋子表面光了,全都是夸得:“哎呀,兴娃,你可真厉害啊,我表叔家有个哥儿,生得唇红齿白的,人也是个伶俐的,配你正正好,要不要我去帮你牵牵线?”
  还有人注意到杨兴话语里的其他话,诧异道:“小妹的脸也能治?”
  杨兴笑道:“是呢。”
  中秋节前夕,杨兴请了徐鹿鸣吃饭,饭桌上问及他妹妹的脸,第二日,徐鹿鸣便叫他带着他妹妹去了徐府一趟,让姜太医仔仔细细给他妹妹看了脸。
  虽然姜太医没说到底能不能治好,但他没说不治,而是说可以试试,不保证能不能治好,但能保证不会烂脸。
  杨兴和他妹妹哪有不开心的。
  别的大夫一看他妹妹的脸全都摇头说没法子,这么多年,就姜太医一个大夫说可以试试。
  就算最后没有治好,最差的结果不就是现在这样嘛。
  众人一听,杨小妹的脸居然会由姜太医亲自给她医治,心里别提有多酸涩了。
  他们身上平时也有个小病小痛的,可请不起姜太医那样的神医与他们医治,就连前几日姜太医在城门口义诊,他们也因操持着生计不能前去。
  待杨兴与人说完话,离开了胡同,拐弯回了家。胡同里跟过年的炮仗一样,噼里啪啦地爆炸起来:“这杨兴家可真是起来了,置得起宅子,也治得起病了,算得上我们浆洗胡同最出息的一户了。”
  “何止是出息啊,那简直是本事大上天去了,我要有这么一个儿子,我恨不得日日吹。”
  “还是杨妹子有福气,苦尽甘来了,等她搬出浆洗胡同,女儿的脸也治好了,再有杨兴这样一个能干的儿子,以后的日子不知晓过得有多好。”
  “哎呀,我们以前怎就没想着多多交好杨妹子啊,这要是交好了,他们搬出去了,我们也能时常去串串门子,万一后头有个好的时机,也能让杨兴扒拉一把不是。”
  杨兴站在拐弯处,静静听了一会儿,没再听到他们说自己孬的话,笑了笑,心情颇好地走回家。
  “兴娃回来了,快来试试娘给你做的这件衣裳合不合身,明儿搬去新家怎么也得穿件好的。”
  “大哥,我给你做了双鞋,你也得试。”
  刚一踏进家门,杨母和杨小妹的声音就从屋里传来,杨兴把手上的东西放下,应了声:“就来!”
  “……”
  热热闹闹的八月过去,迎来有点凉风徐徐的九月。
  这个时节上白班,一点都不遭罪,忙一天回去,身上还是清清爽爽的,不像夏日总是黏黏糊糊的不舒服,一回家就想洗澡。
  屋里的冰都叫人给撤了,徐鹿鸣想到京里冬天冷,正寻思着要不要在屋里弄上个跟在长丰县一样的铁炉子时。
  这日,徐鹿鸣刚一踏进家门,姜大年就在门外丢了个炮仗,噼里啪啦放了好一阵。
  徐鹿鸣捂着耳朵听了一会儿,见家里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笑着问道:“咱家这是出啥喜事儿了,连炮仗都放上了。”
  赵二娘抱着绵绵,赶紧逗她:“来,绵绵,说家里发生了啥喜事。”
  小姑娘张着长着小米牙的嘴,乐呵呵地说:“伯伯,伯伯,中啦!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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