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新一辈 第18节
恰在此时,张海洋将那个大提包提过来,拿到大家跟前,将拉链拉开,笑着大声说:“我怕你们忙工作,玩不上,也吃不上,就特意去了趟工会,跟他们要了些,他们给了这老些!”
众人往里一瞧,好嘛,花生、瓜子、冰糖混在一块,还有几个金灿灿的橘子,装了满满一提包底儿!
张海洋也没想到工会小姑娘一下子给这么多,他本来是报着试试看的心态去的,想着就是真给了,装在自己工服的口袋里就行了,上衣两个大口袋,加上两个裤兜,四个大口袋,啥装不下啊?
没想到一下子给了这么多,他只好跟人借了不知道谁放到凳子上的空提包,小心抱在怀里,这一路上小心翼翼抱在怀里,唯恐遇到熟人,万一人家顺手抓两把,自己小组的同志们不就少吃了吗?
“好家伙,你这是把人家工会的老底给掏了吧!”徐良顺手抓了一把,从里面挑出一块冰糖来“嘎嘣嘣”地嚼着,冰糖表面沾了些五香瓜子的咸味,感觉更甜了,他朝着张海洋竖起大拇指,说:“要不组长选你当内勤呢?牛,啥都想着咱们。”
秦今朝:“是啊,咱们小组的每个人都是不可或缺,都是我跟沈总工反复商量后选定的,你们也都没让人失望,反而是超过了我的预期,我为你们骄傲!”
张海洋脸上放光,只觉得自己到技改小组后听到的鼓励,比这一辈子都多。
颜丹霞和陈向阳也投去敬佩的目光。他们两个都是比较内向的人,可张不了这个口。
张海洋胸脯挺得高高的,说:“我也没想到她们给这么多,还跟我说你们辛苦了,今天全厂人都在大联欢,只有咱们还在忙着工作,真不容易,还说了好些鼓励的话。”
这是去跟工会要东西去了,一般人可舍不下脸皮去。
张海洋本也不是脸皮多厚的人,只是他一想到自己这是为了小组要的,不是为了自己,心里头就坦然起来,并不觉得丢人了。
以前他在办公室里也做了类似的工作,可从来没有人觉得感谢,甚至还觉是理所当然,他但凡有一天卫生没打扫好,还会被人抱怨。
而此时,看到小组同事们高兴的笑脸,感谢的表情,只觉自己这份工作真是太有意义了!
这会儿,又有人敲门进来,正是沈总工,他一眼就瞧见了桌子上组装好的核心部件,站在一边前后左右,仔细地瞧着,脸上也盈满了笑意。
他这个名誉组长不是白当的,小组的每一点进展,每个人手头的工作进行得如何,他都很清楚。秦今朝几乎每隔两天,都要跟他做工作汇报,他也经常过来小组,视察工作,慰问下小组成员。
知道今天要组装核心部件,本来想着要早些过来了,可是工会涂主席亲自过来邀请他去参加歌舞晚会,又跟他聊起了他儿子小涂的事儿。
听涂主席的意思,沙厂长想把小涂从驻京办事处调出来,说是总务那边有人员调出,空出个副主任的位置,想要提拔他。
这理由,也就是听着好听,谁都知道这是明升实降。驻京办天高皇帝远的,厂里每年给的办公费用充足得很,在首都这个更广大的世界里,小涂那种爱玩乐的人,早就在那边乐不思蜀了,怎么可能舍得回来?
想也是上次沙厂长去燕市的时候,对小涂不满了。
要按之前,小涂是梅书记安排过去的人,沙厂长没有权利调动他,但最近梅书记和沙厂长两人和谐了许多,沙厂长的提议,梅书记一般不反驳了。
涂主席之所以亲自来邀请他,看似闲聊天似的说起这件事,目的是想让沈总工帮着去跟沙厂长求求情,最近因着技改小组的事儿,沈总工和沙厂长走得很近。
沈总自然是不可能帮着求情的,反正涂主席也没有明说让帮忙,也就当没听懂,少不得敷衍着,费了不少口舌才把涂主席送走。
没有亲眼看见组装的过程,直接看到了结果,惊喜之情加倍,不免又好好把秦今朝这个副组长,还有每个组员都大大夸奖了一番,又勉励了一番。
就在技改小组的各种组员们沉浸在获得重大胜利的喜悦中时,歌舞会的现场却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儿。
事件的主人公叫蒯鹏,这哥们在厂里也是个知名人物,知名就知名在了他的争议性,喜欢他的,觉得他热心,爱帮助人,心眼好,讨厌他的,说他就是个小流氓,大背头,花衬衫、喇叭裤,走哪儿都是人群的焦点,在一众身着黑蓝黄白的人群中,尤为醒目。
好人谁这么穿啊!
他的流氓之处不光在穿着上,还在与他爱唱流氓歌曲,没事儿就哼哼,据说是港城还有海峡对岸那边的歌儿,都是通过口口相传学会的,还有那奇奇怪怪的,叫迪斯科的舞蹈,跳起来跟抽筋儿似的,手舞足蹈,伸胳膊拉腿儿,一脸下流样!
他无数次被人举报到运销部,但因着他是大车司机,且开车技术精良,运销部的领导力保,每次都是被批评教育几句,不痛不痒的。
今天出事儿,是因为又在歌舞晚会上张牙舞爪地跳迪斯科了,结果手臂不小心碰到了旁边嗑瓜子聊天的一个女同志,结果这女同志就大叫着“耍流氓”,闹了起来。
女同志打从一看见蒯鹏进来,就不满得很,仿佛他是瘟疫,嫌弃得不行。被人碰到的时候,本来也没在意,谁碰谁一下,多正常啊,可转头一看碰她的人是蒯鹏,立时心头火起,摸着被碰到的地方,就叫了出来,紧接着就挥舞起双手,朝着蒯鹏打去,“个臭流氓,敢欺负我!”
很多人正在看蒯鹏跳舞看得高兴,真正觉得他跳得好看的有之,抱着看耍猴心思的有之,却忽然听见有人来了这么一声,又见有人狰狞着脸就上来打人,连忙过去拉架。
他们可是全程都看着的,蒯鹏怎么可能耍流氓呢?又帮着安抚辩解。
可这位女同志就是不听,非说蒯鹏就是故意的,闹嚷着让领导赶紧开除蒯鹏,让保卫处的人过来,将他扭送去公安局,判个流氓罪,枪毙他!
在现场的两名工会女干事连忙赶回来,安抚女同志,又让其他人先把蒯鹏带走。这才算是暂时把事情平息了。但瞧着女同事不依不饶的架势,谁都不会以为她会就此罢休,两人将女同志带回了四楼工会办公室,请了厂里的妇女主任过来陪着。
这位妇女主任叫吴兆仙,跟何嫚关系非常好,都是海州厂搞基建时娘子军中的一员,因为性格爽利,能说会道、人缘好,深得女同志们的信赖,在厂子建成,留下来转成正式工人后,被提拔成了妇女主任。这个职位隶属于工会,是五十年代,为了保障工厂里广大妇女同志们的权益,而专门设置的。
平时宣传、传达些有关于妇女的政策,发放妇女们的专属福利,倾听厂里妇女们的心声,帮着解决矛盾什么的。
吴兆仙和蔼可亲地跟女同志聊了好久,才算安抚住了她的情绪,勉强接受了蒯鹏只是不小心碰到他,而不是耍流氓的说法,不过跟妇女主任讨价还价,要求蒯鹏必须在厂广播里给她公开道歉。
对此情况,妇女主任不得不劝说:“这种事儿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闲话传来传去就变味了,明明只是不小心碰了你一下,就能传成你被糟践了,你一个没结婚的大姑娘,可别给自己找这些麻烦。”
她实在不屑于用这种理由!如果这位女同志被人耍了流氓,她绝对会劝说着站出来,将坏人送进局子里去。可蒯鹏是冤枉的啊,如果真让他公开道歉,就坐实了耍流氓的事情,那对他也太不公平了。
她虽然没在现场,但听其他人详详细细地讲述了当时的情况,再说,用常理去想,哪个脑子正常的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耍流氓?蒯鹏这个人虽说名声不太好,但他这些坏名声里,还真没有和女同志扯上关系的。
她做的是妇女工作,可也不能纵容着妇女同志去冤枉别人。当然,她愿意相信这位女同志不是故意的,只是看不惯蒯鹏,打从心底里就觉得他是个流氓,被他碰了一下,就敏感起来,所以她也在尽力安抚。
果然,还是这个理由最好用,女同志不吭声了,咬着嘴唇低头好一会儿,才作罢。
吴兆仙掏出钥匙,打开办公室旁边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粉色塑料皮,印着着迎客松图案的笔记本,又找出卫生带、卫生纸等女性用品递给她,又安抚了她几句,等到女同志承诺不再为此时闹腾了,才让女干事送她回宿舍,并且叮嘱女干事找找她的室友,让多注意下她的情绪,要有不对之处,及时通知。
将她送走,吴兆仙松了口气,在旁边办公室关注情况的工会副主席也送了口气。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能在他们这里止步就是最好的了。这要闹出去,轻则影响海州厂的形象,重则影响年度评比,这可是关系到全体职工福利的!
工会副主席决定,等明天上班,一定要找运销处处长段军好好谈一谈,让他们加强对于这位蒯鹏的管理。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蛋,他要是自己没点问题,人家姑娘能冤枉他吗?穿得花里胡哨,跟个野鸡似的,他瞧着都不像是个好人!
颜丹霞是在刘艳娟回到宿舍后,听到这一大新闻的。
当时才下午4点多,颜丹霞洗完澡,去借了杂志,将脏衣服泡上了,正歪在被子跺上看书,刘艳娟却突然回来了,颜丹霞下意识地看了下手表,问:“怎么这么早?”
一般有这种玩乐的活动,刘艳娟不玩到散场是不肯回来的。
刘艳娟把棉服外套脱了,往床上一扔,说:“别提了,被搅合了,提前散场了。”接着,她绘声绘色地将当时的情况讲述了一遍。语气中带着气愤,嘟着嘴说:“我可是亲眼看见的,蒯鹏就是不小心碰到的。他那个叫迪斯科的舞蹈动作,本就是手臂前后摆动的,我以前看蒯鹏跳过的……”
她说着说着,脸上忽然又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说:“那个薛洋,跟高小萍本来准备了一首《敖包相会》,唱高音显摆一把的,你知道的,薛洋这个人,歌唱的还是不错,高小萍唱得也还行吧。结果,还没等他们表演,晚会散了,嘿嘿,没给他们出风头的机会!”
“对了,你知道高小萍吧?就是咱们厂的广播员,都说她是海州厂最漂亮的,哼!有一回我碰见她跟你们组长说话来着,瞧她那表情,我觉得肯定是看上秦工了。
“原来我还以为她以后就跟薛洋好了呢,没想到还是那个势利眼,熊瞎子掰棒子,看见个更好的就把手里的给扔掉了,也不知道秦工会不会看上她,可千万别……”
她自顾自地说着,颜丹霞却只听见了她的第一句,回忆起那个只要下班时间就换上自己醒目衣服的年轻人,总是笑着,眼神很干净,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都热情打招呼。
她对这人印象很好,有时候在厂区里碰见他,如果拿着重一些的东西,他会主动过来帮忙提。不光是帮助自己,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只要需要帮忙的,他都会去帮,且很注意分寸,保持着距离,绝对不会碰触到身体部位。
颜丹霞也不相信这样的人会耍流氓。
没少听人讲究蒯鹏的坏话,比如车间里的一些人,他们闲聊天时,时不常就会提起他,语气鄙夷中,又透着丝羡慕,批判他小资产阶级,批判他学洋人,净出洋相,批判他居然会游泳……
别的就不说了,颜丹霞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游泳也成了资产阶级专属了。蒯鹏是华县人,就说海边长大的,哪个不会游泳?那是人家为了生活,练出来的本事!她有些想不通,不是一直在提倡解放思想,大胆一点嘛,怎么这些人还生活在旧时代?
第23章
这个问题, 秦今朝也在思考,他是从邹新军那里听说了整件事情。海州厂就是这样,一点事儿就能传得沸沸扬扬的, 也不知道经过一个晚上的发酵, 明天会传成什么样。
晚上, 他在给父亲写的信中,提到了这件事儿,写到“我了解过这名叫蒯鹏的年轻大车司机的事情, 他入厂时,当的是装卸工, 因为表现好,被选拔为司机。在工作上,他听从运销部的调度,安排去哪条线路就去哪条, 从来不讨价还价, 他爱护车辆,车开得精心, 每次出完车回来,都要把车擦得干干净净的。去年考核的时候, 他得了大车组技术考核的第一名,还因为拾金不昧,上过厂报,可就是这样的人,从来未曾当选过优秀团员,也没有被评为先进工作者, 一切皆因他的‘不正经’, 一看就像小流氓。”
“这样的人不被大肆表扬, 是海州厂的错误,虽然思想解放也已经有一年的时间,但旧思想依旧牢牢桎梏着人的心,任重而道远啊!”
元旦过后,厂内又恢复了生产。但很快,各个车间都接到了减产的通知。
虽然这在海州厂,还是第一次,但人们都没觉得多惊讶,海州厂本来就是按计划生产单位,第一季度减产,第二季度,第三季度增产,都是很正常的。职工们大多都觉得是好事儿,去年年末的时候赶生产进度,都给累够呛,正好可以好好歇一歇。
尤其是三班倒的职工。
随着减产通知一块发出来的,还有暂时取消三班倒,全体职工都按照一个作息来生产、生活的通知。
生产车间里一片沸腾。
谁愿意上夜班啊?就是有夜班补助也不愿意!夜班太熬人精神了,昼夜颠倒的,上一次夜班,好几天都修整不过来,且白天睡觉晚上上班的,总感觉自己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心情也憋闷。
大家为了上班的时候不犯困,能打起精神来,不知道想过多少招数,指甲掐中指,喝浓茶,大声说笑等等,可以说是充分发挥了想象,还能互相传授经验。
最好能永远取消三班倒才好呢!
秦今朝敏锐地觉察到了这其中的问题,将元旦放一天假,全体职工休息搞联欢开始,到减产,调整三班制,在将听到的、看到的信息结合起来,便能得出结论:原料供应不足了!
虽然早有预料,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而在一件小事儿就能传得满厂飞的海州厂,竟然没有人讨论原料供应不足的事儿,显然是上面领导下命令叫死死瞒住了。
这么做也无可厚非,这种消息一旦放出去,很有可能造成厂里职工们的恐慌,对于解决问题无济于事。
秦今朝不知道沙厂长打算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他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这位厂长了,听说又去部里出差了。几天的时间里,他在海州和燕市之间打了两个来回了,第一次坐小轿车往返,第二次实在受不了,改坐火车。
沙厂长再一次从燕市回来,是在元旦的第三天,当时他跟沈总工一起,向沙厂长汇报工作进展。
沙厂长听说核心部件组建完成,并且在上面做了化学反应实验,得出的数据十分理想,虽然还不能达到预计百分之百提取废水中的氨,但也能达到80%左右,且还有充足时间,研究也还在继续。
秦今朝双手将自己手写的测试报告递给沙厂长,说道:“我们这款产品,不禁可以在大化厂的设备上应有,也可以应用在中小型化肥厂,调整废水利用装置的大小就可以。”
秦今朝给自己的设计正式取名为“废水利用”装置,一听名字就知道能达成怎么样的效果,简单好记。
他说这句话的意思,是想启发沙厂长,这个装置不止可以自己用,可以当成是争取举办会议的资本,也可以提供给其他大中小型的化肥厂,甚至是其他化工厂。
但瞧着沙厂长的目光都落在那张报告上,对自己这句话充耳不闻,略略有些失望。感受到在旁边坐着的沈总工投来的目光,秦今朝转过头去,对他笑了下。
这句话,秦今朝也和沈总工说过,当时沈总工说:“汇报给厂长吧。”
他没有发表意见,但是听懂了秦今朝的意思。心里头感慨,这真是个有长远规划的年轻人,走一步看十步,但想到沙厂长趋于保守的性格,想到梅书记不干什么还好,一干点什么就搅合得满城风雨的作风,想着,还是需得徐徐图之,得提高自己和秦今朝在厂里的地位和影响力才行。
他虽是总工,又是负责生产的副厂长,但因着两人擅长的东西有很大一部分重合,沙厂长又极为关心一线工作,又更广泛的工人基础,导致他其实一直是被压制,被架空的。原本他不在意,沙厂长愿意管,那他就管去,自己乐得清闲,可这会儿才觉出弊端来,自己想要做成些事情太难了,对海州厂的影响力太小了,事事都得沙厂长同意才能成行。
沈总工安抚性地对着秦今朝回以一笑。两人齐齐转回头去,等着看沙厂长的反应。
沙厂长仔细看了两遍后,将那张印着“海州化肥厂”红标头的薄薄纸张小心地叠了两折,本想放在毛背心里面衬衣的口袋里的,想了想,又将信纸展开一折,在笔记本上面压平了些,夹进笔记本中,又将笔记本和旁边放着的钢笔放进公文包中,站起来对秦今朝说:“跟我去趟部里。”
说完这话,他又想到什么,有些遗憾地问:“沈总全程跟进技改小组的工作,应该很了解吧?”
沈总点头:“算是比较了解。”
沙厂长将公文包放到一边,说:“那沈总跟我出差,小秦留下来继续小组的工作,时间紧任务重,还是以技改小组的工作为重。”
他的命令,沈总工和秦今朝自然都不会拒绝,两人都知道,沙厂长这是终于忍不住了,要去部里汇报了。
是的,当沙厂长听完秦今朝的汇报,还有那些数据后,就再也坐不住了,他非常担心会议地点被提前定下来。现在去部里申请是最佳时机!
“沈总回去收拾下东西,咱们半个……一个小时后出发。”
沈总工连忙答应一声,跟秦今朝点了下头匆忙离开。
剩下秦今朝等着沙厂长的指示,沙厂长的心大概是飞远了,瞅着秦今朝,心不在焉地鼓励他几句,之后说:“这事儿要是办成了,我给你们开个全厂职工参加的表彰会!”
秦今朝:“谢谢厂长!”
沙厂长:“出去忙吧,我往部里打个电话,对了,跟郭亮说一声,让他通知小罗准备车,去家里拿我的行李。”
这次去燕市,第二天就回来了。
秦今朝没有见到沙厂长,但沈总工很快就找他见面了,给他讲述了两人去部里跟王司长见面的情形。
“……王司长对废水利用装置非常感兴趣,详细问了很多专业性问题。对于沙厂长提出,想要让海州厂成为会议举办地的请求,王司长迟疑着,没同意,但也没拒绝,就说要考虑一下,让我们先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