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欺负老实的她 第51节

  他们准备出门置办过年时的年货,可以带着大黑狗。
  “可以是可以,不过,”崔伯翀轻笑着眯起了眼睛,语调肆无忌惮,“舌尖伸出来。”
  只愣了一下,仗着没有其他人在,薛含桃照着做了。
  不仅如此,她还配合地踮起了脚尖,作出一副献祭的姿态。
  “乖桃子。”
  崔伯翀喟叹着夸了她一句,但动作一点都不温柔,而是疯狂地,粗暴地,索取。
  只有这样,她才会记得自己。
  -
  两人一狗来到青石县唯一的一处坊市,感受着平和喜气的氛围,买了很多东西。
  以往薛含桃还会纠结一番价格,总是害怕自己的荷包变空。但这一次,她只要看中便会买下,一点犹豫都无,不仅两个人的手上提的满满当当,就连阿凶的脖子上都挂了一个装着东西的小竹筐。
  不仅买得多量也很大,光是屠苏酒就买了五斤,最后隐身在暗处的罗承武不得不露面,驾着马车过来。
  因是小年,罗承武又依照崔世子的吩咐从酒楼买回了一副色香味俱全的席面。
  当然……没有他的份儿,罗承武放好菜肴自觉地迈步离开。
  薛含桃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她和世子两个人,再加上阿凶,也吃不完啊。
  “世子,要不然让……”
  “闭嘴。”
  崔伯翀直接开口拒绝,眼神里面是毫不掩饰的晦暗,罗承武在这里他还怎么品尝自己的桃子。
  时间越是过一日,就越是少一日。临到生命的尽头,他要把体内所有的狂热倾注到她的果肉中,占有她,抓紧她,让她为自己失去神智。
  崔伯翀的骨血里面开始生出一个被自己放弃过的念头,自私的,卑劣的,让她怀上他的孩子。
  有了血脉的牵连,他和她就可以融为一体,永远不会被遗忘。
  但他的心底仍旧残存着一分仁慈,或者说一分奢望,他想要桃子的勇敢,桃子的无所保留。
  所以,他在等待,静静地等待。
  崔伯翀神色自若地倒了些屠苏酒在自己和女子的杯中,哪怕他现在的身体根本沾不得一丁点儿的酒水。
  “人人都说屠苏酒驱邪避凶,你信吗?”他端起酒杯,好整以暇地注视着里面的酒水。
  “信。”薛含桃点头,默默抬眼看了看他的手腕,肯定道,“一定有用的。”
  重阳的茱萸手串,小年的屠苏酒,都可以保佑他,一定会保佑他。
  比崔世子更快,她大口地喝掉杯中的屠苏酒,一杯不够,薛含桃变得大胆
  起来,接连地往自己的嘴里灌驱邪避凶的圣物。
  求求了,让种子开花吧。
  很快,她脑袋晕乎乎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嘴里一直嘟囔着一句话,像是绝望地哀求。
  可是,没人能听懂。
  崔伯翀也不例外,他只是温柔地拂去她眼角的泪水,然后垂眸喝下了手中的屠苏酒。
  熟悉的疼痛如约而至,他面色不变,弯腰抱起他的桃子回到了榻上。
  她紧紧地依偎在他的怀里,没一会儿,崔伯翀颇为不耐地啧了一声,随手拭去唇角溢出的血液。
  可能是浓郁的血腥气作祟,薛含桃在这时忽然睁开了眼睛,慢慢地,她的眼神从迷糊懵懂变作惊惧慌乱。
  “不!”
  薛含桃的眼泪稀里哗啦地往下流,她手忙脚乱地擦拭那些血迹,此时发出的声音无比凄厉。
  可崔伯翀竟意外地觉得十分悦耳。
  “不要怕,死不了。”他愉悦大声地笑着,一点一点把她沾上的鲜血擦拭干净。
  桃子染了红色,虽然艳丽但终归不祥。但有他的安抚,她还是魂魄尽散,可怜地哀求他活下去时,模样令人心碎。
  “求求你,不要死…不要这些血…”
  “不能在这里,回都城,我们回去,那才是世子的世界。”
  “无论生或死…都会陪在世子的身边…永远…永远。”
  薛含桃哽咽着,彻底迷醉,也彻底清醒,“不要离开我。”
  她会比以前更努力,更勇敢。
  献出她的一切来留住神明。
  第52章 一点点的花芽。
  “如果这是你的请求,”崔伯翀笑着用染血的薄唇在她的脸颊上留下一个印记,低低道,“我会满足你。”
  他知道能让一只胆怯的桃子说出这些话有多么不容易。
  而这正是他想要的。
  死亡不是一个人的结束,被遗忘,被切断与她所有的联系,才是永远的消失。他答应会永远留在她的身边,无论生与死。
  “你要成为真正的世子夫人,崔伯翀的夫人。”
  他的眼睛里面映着她的身影,完整而清晰,像是要把她刻在自己的灵魂里面。
  -
  次日,小院的院门大开,马车一辆接着一辆地驶进青石县的街道,然后停下。
  那个之前与薛含桃搭过话的妇人,热情又好奇地凑了过去,先是惊叹了一番马车的不凡,接着问他们搬东西是何意。
  “我们要…归家了。”薛含桃忙碌地跑来跑去,像是只花丛中不辞辛劳的小蜜蜂,回答妇人的语气也是甜甜的。
  他们,指的是她和她的夫君。
  她回望正悠闲坐着拿肉干喂狗的崔世子,对着妇人又认真重复了一遍,“回我和夫君成婚的家,要过新年。”
  过年要开开心心的,才不会把福气赶走,所以薛含桃哭过以后,又在笑。
  妇人附和着点头,说夫妻之间没有隔夜仇,她是听到之前和离的那些话了。
  “阿嫂,劳你的关心,这些屠苏酒送给你。”薛含桃听着有些窘迫,赶紧抱来了一坛酒。
  哪怕相信它能够驱邪避凶,经过那个差点让她魂飞魄散的瞬间,她也再不敢将这些屠苏酒留下来。
  丢掉就太浪费,索性送给前来搭讪的妇人好了。薛含桃记得刚住进来的时候,她送给过自己几颗新鲜的菘菜,弯着眼睛将屠苏酒递给她。
  “是,你们夫妻现在和好了,自然要一起回去和父母家人团圆。”妇人没有推辞,接过屠苏酒笑得合不拢嘴,她知道薛含桃的屠苏酒是买的城中最昂贵那一种,这么一小坛就要八百文呢。
  “团圆,”闻言,薛含桃又偷偷地看了一眼身后的男子,得到他一个漠不关心的眼神后,她急忙纠正,“其实我和夫君都是失怙失恃之人,我们都只有彼此…还有阿凶。”
  “竟是如此,怪不得薛娘子和崔郎君不着急归家,”妇人的目光充满了同情,这个年头,凡是失怙失恃都是极可怜的人,“不过,娘子和崔郎君的感情好,过些时日生下几个孩子,家中便会变得热热闹闹。”
  她好心地劝慰薛含桃,又道他们夫妻二人相貌皆十分出色,他们的孩子定然也玉雪可爱。
  薛含桃被她说的害羞起来,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不说话只是腼腆地笑。
  她和世子的孩子啊,自从离了京城好久没再听到了,京城里面似乎堂姐最关心这个问题。
  “孩子,若是生下来,”崔伯翀不知何时站起身走了过来,淡淡道,“不知像父亲多一些还是像母亲多一些?”
  听到他的话,薛含桃愣了一下,半张着嘴巴。她觉得好奇妙啊,世子竟然想过孩子的存在吗?
  “都有都有,”妇人兴致勃勃地同他解释,男孩多像母亲,女孩多像父亲,“但也有和父母都不像的孩子,比如城南的尚郎君,他就像极了他嫡亲的舅父,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话罢,她的目光看向了一直往马车里面搬东西的罗承武,虽然只是薛娘子的表兄,但那也算是薛娘子未来孩子的舅父,她便故意打趣道,“我瞧罗郎君就很不错,体魄健壮,能应一声舅父。”
  四周忽然寂静下来,罗承武感受着背后一道刺骨的目光,扯了扯嘴角,语气硬邦邦地开口,“小桃并无亲兄弟,我与她的…关系不值一提。”
  “罗郎君莫怪莫怪,我只是随口说说。”妇人眼看自己说错了话,讪讪一笑,抱着坛屠苏酒同薛含桃告辞。
  “慢走…也许我们还有一天会回来。”薛含桃注视着她的背影,喃喃自语。
  虽然住在青石县只有短暂的一个多月,但这是她离开家乡后唯一想要扎根的地方。
  平静祥和的小县城,可以给予桃子一个容身之地,供桃子生长。
  只是桃子要为了他,她的神明,而再度回到那个危险的,与她格格不入的世界,努力勇敢地扎根。
  “舍不得离开?”崔伯翀留意到她的情绪,眼神微动,直白地露出了不悦。
  比起从前,他的喜怒哀乐变得异常鲜明,尤其在一颗老实的桃子面前。
  “不是舍不得,只是觉得匆匆地来匆匆地去,”薛含桃安静地摇头,摸着胸口将所有藏在那里的话都告诉他,“好似什么也没留下。”
  她扁着嘴巴问崔世子,不伤心也不难过,但心中有些空空的。
  “这是什么啊?”她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对他全盘托出。
  崔伯翀的心头划过一分满意,轻声回答她,这叫做怅然。
  “今日不宜出行,你想留下在这里的痕迹那就尽快去做。”他修长的手掌覆在薛含桃的手背上,缓缓握紧,笑容意味深长,“比如你的稽夫子。”
  “我,我真的和稽夫子没什么,他是个好人,看我虔诚,在那么多人中将方相氏的面具赠给了我。”薛含桃垂头丧气地解释,很多遍了,她明明是因为自己的虔诚才打动了扮演方相氏的稽夫子,可世子总是认为稽夫子觊觎她。
  他还对稽夫子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平民百姓,没有厉害的权势和出身,根本敌不过那些高官和贵人。”
  “出身不好,那就拼命地往上爬,龟缩逃避只会任人宰割,永远解决不了问题。”崔伯翀听到她嘟囔的话,捏住她的脸颊,轻飘飘地反问道,“现在的你,是平民百姓吗?”
  崔世子明媒正娶的夫人,贵妃的妹妹,皇子的姨母,哪一条拎出来,在这个小小的青石县,都是一座跨越不去的高山。
  薛含桃似懂非懂,一副傻乎乎的模样,不明白世子上一刻还在谈论稽夫子,此时又说到她的身上。
  “既然你感念他赠你面具的恩情,写一封名帖给他,以后他自会用得到。”崔伯翀漫不经心地开口,叮嘱她在名帖上写上自己国夫人的身份。
  “可我不是世子夫人吗?”薛含桃有些不好意思,小声提醒崔伯翀,“那个讨厌的曹夫人才是定国公夫人。”
  “按我说的做。”崔世子不为
  所动,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好,好。”薛含桃最听话了,厚着脸皮为自己加上了国夫人的名头,写好后举着名帖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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