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欺负老实的她 第48节
火苗一直在燃烧,一直在向上,一直把所有的桃汁烤干。
许久,火焰终于冲到了最顶峰,屋内的温度也到达了极点,接着便是骤然放松,轻风细雨缓缓地滋润已经干涸的桃子。
可被榨干的桃子变得木讷涣散,就算重新得到了滋润,也不会再给出令人满足喟叹的回应。
所以,火焰又开始熊熊燃烧,发出更加暴烈的响动,逼迫桃子分泌汁水。
她只能无意识地呜咽。
然后这时,梅林中传来了一声清晰的呼唤。
“薛娘子。”
“薛娘子在吗?”
木屋外面,有一个相貌不俗的男子在寻找今日与他约好的女子,他的神色颇为懊恼,本来出门的时候一切顺利,可不知从何处冲出一个孩童撞到他身上。偏偏那孩童衣服上沾染了许多墨水,把他也弄的一团乌漆抹黑。
无奈,他只能回去重换衣服,甚至洗漱。洗了不少遍,费劲功夫才将脸上和手上的墨水弄干净。
这时,他急匆匆地往梅园赶,可怀里的爱犬又大声叫起来,害怕地瑟瑟发抖。
飘雪体型小容易生病,若是执意抱着出去,估计要出事,所以,他又把爱犬放回去,安抚了一段时间。
午时就要到了,男子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梅园,人群也在散去,毕竟很多人都要回
家用午膳。
他猜测薛娘子可能久等他不到已经失望归家,于是便想到薛娘子的家中去赔罪。不过,走了几步路,他皱了皱眉还是进入了梅园。
万一呢,万一薛娘子还在里面等他。他先找一找人,找不到再去她的家中。
“薛娘子,你在这里吗?”梅园的其他地方找过,男子又来到了木屋这里,梅林的最深处。
他隐约看到有人影,说不定就是薛娘子。
木屋内,桃子的呜咽声消失,取而代之是一声粗重的吐息,极为惬意,极为舒适,极为愉悦。
因为神明享受到了最为满意的奉献,他不得不大发慈悲轻抚桃子的脸颊,好心地提议,他们不如就这样出去和那位稽夫子见一面吧。
“避而不见太过失礼,你听,他还在喊呢。”
桃子听到的语气是轻柔温和的,可是她迎接的是更加密集强烈的火势,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幅度很小地摇头,绝望地摇头。
不能被发现,不能被看到,
“好,既然这是你的心愿,那就只能满足你。”崔伯翀的脸上露出些遗憾,其实,他颇想试一试呢。
可惜了,不过好在时间还足够。
“你是不是很可惜,我居然没有死,成为棺材里的短命鬼,不然,你就能和外面那个稽夫子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了。”
稽夫子的呼喊声远去,薛含桃的口中尝到了一滴自己的泪水,仿佛有了些力气说话,“不是,我祝愿世子长命百岁,姻缘美满。”
她勉强抬起眼皮说完,还讨好地笑了一下。就算被灰溜溜地赶了出来,她也在心里衷心地祝愿着他。
“可是,世子已经有了…比我美丽,比我高贵,还可以救命的夫人。”薛含桃在脑海中勾勒出神女的模样,顿了一下,委屈的哽咽声,再也忍受不住低低地传出来,“不需要我了,为什么还要出现?”
她的眼神茫然困惑,难道是因为种子吗?
“还没开花,再等一等,等一等吧。”她疲累至极地闭上眼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
好难受,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
已经很努力了。
已经很勇敢了。
可是所有人都说没有用,她该滚回自己的世界。
她滚开了,为什么不放过她。
崔伯翀看着她蜷缩成一团,喃喃自语地流着眼泪,不为所动,而是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那些人中,从始至终包括我吗?”
他从未说过自己不需要她,而她只留给醒来的他一封和离书。
想到这里,他眼中的嘲意愈加浓厚,拿出那封她写的和离书,好整以暇地念起来。
“差点还忘了,你不愿意守寡,骂我是小人骗你成婚。”
“确实是啊,我不早早地就让你见识过了,我不是神,而是连寻常人都不如的畜-生。”
“所以,不要哭,今日只是刚开始,接下来几日你还得受着。”
“我的确快死了,但两三个月还是能撑到,到时候就看是我的命长还是你这颗桃子耐磋磨。”
崔伯翀伸手拂去她脸上的泪珠,笑容肆无忌惮。比起做神明,其实做个毫不顾虑的畜-生更合他的意。
两三个月,比命长…什么意思?
薛含桃迷迷瞪瞪中想要开口询问,想要睁开红肿的眼皮去看他,可是她没有机会了。
他只是在她的肩后按了一下,她便失去了知觉昏睡过去,躺在男人怀里的模样凄惨又可怜。
“想和离,痴心妄想。”
崔伯翀一脚踹开木屋的门,冷冷睨了闷不作声的罗承武一眼,抱着她上了马车。
正当沉默的护卫以为风平浪静的时候,车厢里面传来一句轻飘飘的话。
“表兄表妹,在青石县待着想必颇是欢喜。”
刹那间,罗承武的后背漫上一股深深的寒意。
“娘子途中生病,我们不得已改路到此处修养,但男女有别,为了不被人误会,所以才以表兄表妹相称。”
他强作冷静地解释,请崔世子恕罪。
“我们,”车厢里的男人哼笑一声,语气骤然变得阴沉,“下次不要让我听到这个词,还有所谓的表兄表妹。”
“记住,她是我的妻。”
死了也不会改变。
第49章 绝望。
马车回到了县城中的小院。
薛含桃醒来的时候,眼神仍旧是迷离涣散的,仿佛自己还在那个温度足够将她融化的木屋。
她甚至本能地发出了一声呜咽,哭腔里面充满了委屈,悲伤,以及被索求过度的恐惧。
黑暗中,可能是察觉到她的苏醒,一个人影走过来,温柔地托着她的下颌,喂了她一杯水。
温热的茶水抚慰了薛含桃干涩的嗓子,可是她却不觉得放松,而是害怕地瑟缩身体,想要逃离。
她记起来了,就是喂她喝水的这只手,掌控她所有的感知,撕碎了她平静的生活,强迫一颗绝望的桃子露出她血淋淋的伤口。
“哗啦”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让薛含桃的逃离成为了奢望,她感受到手腕和脚腕处一同传来的拉扯,整个人呆住。
耳边似乎传来了一声淡淡的笑,下一刻,烛台被点燃,屋中多了亮光。
不止是蜡烛橘黄色的火光,还有,更加耀眼的金色的光芒,从她的手腕和脚腕四处蔓延,细细的长长的,仿佛一条金蛇。
薛含桃宛若一个木人,她被自己信仰的神明用金链锁起来了。
只要一动,金链就会绷紧,然后将她重新拉回他的身边。
“这是对不听话桃子的惩罚。”崔伯翀漫不经心地拽起一条,微微用力,顺势抚上细瘦伶仃的腕骨,“纯金打造的锁链果然美丽。”
他一边称赞一边在桃子柔腻的表皮留下自己的指印。
微微的刺痛感终于让薛含桃的魂魄重归躯体,她紧紧地抿着唇,垂下脑袋,嘴里嗫嚅着吐出几个字。
“不好吗?”
“不是对的吗?”
为什么要惩罚一颗老实的桃子呢?她留下和离书将责任揽在自己的身上,离开京城让一切回到正轨,世子不仅能和他真正相配的神女在一起,而且可以活命。
这是所有真心为世子的人希望的,所以薛含桃很是委屈。
她不应该得到惩罚,而是奖励,就像是梦中一样,他说她不欠他了。
“好与不好是我说了算。小桃子,听清楚了,”崔伯翀抬起她的头,面无表情地一个字一个字强调,“我说,不好,错上加错。”
留下和离书离开的你,罪无可恕。
薛含桃睁着眼睛看过去,烛光下的他虽然行为如魔,但眉目间的风姿依然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神明。
她的神色恹恹,“那什么是对的?我不能…亲眼看着世子去死。”
她只是想世子活着,想世子继续做皎洁的明月,华美的魏紫。
“我本来也配不上世子,是陛下塞到世子身边的,留下来不仅没有用,反而会成为世子的阻碍。”
就和宋熹一样,把她当作路边的一株野草,随手丢掉吧。
“如果世子是觉得和离书中有些地方不妥,我愿意重新写一封,就写我出身低贱还贪得无厌好了,不仅贪恋世子的财物和权势,还想要一个…长命百岁的夫君。”
“都怪我,好不好?”
薛含桃哭的稀里哗啦,上气不接下气,“所以,你…不能死…”
她不想要他吐血昏迷,随时都可能死去,为什么不接受仪静县主的丹药呢?她高贵,美丽,温柔地像是神女,还愿意为了他去求自己的父王。
“现在说这些,晚了。”崔伯翀云淡风轻地告诉她,在她离开京城的这段时间,晋王因为受寒得了重病,那枚丹药已经被他吃进了肚子里。
既然她因为那枚丹药离开他,那他就让这个可能永远消失。
听到这里,薛含桃的哭声中染上了绝望。
不应该,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的眼底一片灰暗,甚至心中恨上了眼前的崔
世子,他不再是慈悲的神明,而是冷酷的魔,凭什么就这般轻易地放弃生路!
当然,她更恨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带着阿凶来到了京城,而是安分地跟着乡人到别的州县安置,陛下不会为了小皇子赐婚,现在世子和仪静县主就能顺理成章地在一起。
承认吧,薛含桃,是你,都是因为你,一开始就生出了妄想,却还在自欺欺人。
她不停地哭,一直到天色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