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虹 第112节

  她惊讶的是张宇背后的人。幕后主使竟然一点儿动作没有,如此大费周章没有激起一点点涟漪。这不太像他们的作风,以他们的肮脏手段,会不惜安排栽赃的。
  无论如何,周倾可以暂且放下,专注去做接下来的事。
  隔天是周末,周倾之前说好去梁淙家里取东西的一直没去,她在睡前给他发了消息,问他是否在家。
  很快他回:“干什么?”像得了失忆一样。
  周倾直言:“拿东西。”
  “晚上。”
  行吧。
  周倾忽略掉内心的一切杂音,本来她是打算白天去的,她已经答应周源晚上带他去外面吃饭。
  周源近几次约徐成阳都不再知会周倾,每次都是徐成阳悄不作声地早上来接他,晚上再给送回来。一大一小的忘年交,处的跟忘年恋似的。
  是徐成阳跟周源说的,咱们见面不要告诉你姐姐。
  周源问为什么,徐成阳说不方便。
  周源就说那你放心好了,我姐和梁叔叔快完蛋了,徐老师你又可以上位了。徐成阳说:“有没有可能,是我不方便?”
  周源不理解,但有自己的一套想法,
  其实哪个做他姐姐的男朋友,最后都会变成浮云,他都不太在乎。
  这天早上,徐成阳的车停在别墅门口,周倾跑步回来看见周源背着书包,鬼鬼祟祟地上车,“喂”了一声,“你干嘛呢?”
  徐成阳和周倾许久没见,彼此都变化了许多,“你瘦了挺多,听你弟说你最近失恋了?”
  这人一旦不攒好感了,说话可真不客气,周倾也不客气地说道:“你看着倒是壮了很多。”
  “没办法,工作太忙,只能见缝插针地锻炼。”
  周倾准备进门了,徐成阳又说:“我刚刚是开玩笑的,但是看你状态真不怎么好,要不要今天一起出去逛逛?”
  周倾思考了两秒,点头。
  路上,周倾忍不住八卦地问徐成阳,“你和你前女友复合了吗?”
  徐成阳摇摇头。
  “没有,还是不想说?”
  “我是想先判断一下,你想找找同理心还是纯粹找乐子。”徐成阳说:“我总不能把自己放餐盘上供你逗乐吧?”
  周倾已经知道答案了,“看来故事还是悲剧结尾。”
  “在很多故事里,其实分开算是he。”徐成阳又说,“在一起,或者分开,都是为了成为更好的生活。”
  周倾笑笑,“好文艺的道理噢。”
  徐成阳说:“这也不文艺,很好判断。看你想要哪样,重要的是你自己的感受,与形式无关。”
  周倾把徐成阳的话听进去了,放在心里琢磨。她和这两人在郊外钓鱼,晒得眼睛睁不开,快傍晚回城,她拜托徐成阳送周源回家,自己要去另外一个地方。
  临下车的时候,她说:“我是个俗气的人,在我世界里像阖家团圆,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样的结尾,才配得上he,否则都是自欺欺人。”
  徐成阳说:“看得出来你是个强求圆满的人,这也算一种结果。”
  周倾打车去了梁淙家,在小区门口下车,往他所在的楼号走,空荡荡的电梯间,她的每一道呼吸都很沉重。
  第102章 母亲対女儿
  chapter102
  以周倾的性格,一辈子也不会说出她曾经在分手后还去找前男友的痴女剧情。
  她总是要爽利地转身,做个酷的女人。
  心思坚定了以后,她的胸口也挺得更直了,摁了门铃,门从里面打开,梁淙今天一直在家,戴着眼镜看她。
  一时无言,周倾进门换了拖鞋,主动说:“我拿了就走。”
  梁淙没理这句话,眼神在她脸上观摩,发现她今天的不一样。穿着一身户外衣,戴一顶鸭舌帽,换下的鞋边还带着一圈湿泥。
  梁淙看这打扮怪异,“你去插秧了?”
  周倾:“不是。和徐成阳去钓鱼了。”
  说完她进了卧室,她的东西主要集中在浴室,护肤品占据了他盥洗台的半壁江山,其实每周也就留宿一两天而已,还不是同居。
  “你要不要看着我收,万一我不小心拿走了你买的东西。”周倾喊道。
  “你都拿走,留下来也没用。”他已经走了进来,抱着手臂站在门口。
  周倾把所有东西一股脑放到地上,她从外套口袋里掏出只透明的塑料袋,瓶瓶罐罐丢进去,没用完只剩一点点的面霜又重又麻烦,虽然买来很贵,她不想再用了就直接扔垃圾桶。
  衣服在衣帽间,是他给她买的,周倾思考后决定也带走,没用的玩意儿,难道留给他下一任,膈应人家吗?
  她的动作很快没有拖泥带水。走出这道门,她就和他没有关系了。
  但问题是她能不能潇洒地走出去。
  “你是和我谈恋爱又谈烦了吗?”他在门口拦住她,目光咄咄逼人,“所以要去别人那里找新鲜感了。”
  “你胡说什么?”
  “有没有被我说中心事,你自己清楚。”
  周倾脸板板正正的,说:“从始至终我们都是利益至上的人,你很好,我很欣赏你这样的人。但不管是你还是你家里的人,伤害我的利益,这是我所不能容忍的。”
  “这跟你今天过来一副永远跟我划清界限的样子,有什么关系?”
  他之前说她可笑,可是现在,周倾却觉得梁淙才是可笑,“你不会真的相信什么‘相爱可抵万难’这种鬼话吧。事实就是,我听到你在我车里的录音很难受;知道是张宇举报我的时候,我知道自己会渡过这个难关,但我会怨恨你。”
  梁淙最后一次说:“不是我让他这么做的。”
  “别逗了,我不是上帝,不能宽宏大量地去体谅一切。你舍不得放弃梁家的财产,就要履行自己的义务,包括他们给你带来的负累。三岁小孩都知道甘蔗没法两头吃吧?”
  那段录音他很想解释,话到嘴边又觉得罪证确凿,“从我第一天去倾虹厂谈判,你就知道我的一切。”
  “是。但我现在受够猜来猜去。梁家的财富造就你未来事业的基石,我不会要求你站边。但也不想被放在天平上衡量轻重。你觉着为难,对我也是折磨。”
  她不想在这里再待下去了,要立即走人,否则会变得“不爽快”周倾讨厌自己拖拖拉拉的样子。
  “反正我也伤害你一次,咱俩算扯平了,你保重。”
  梁淙抓住她的手,嘲讽道:“现在你的危机解决,我的还没有,损失可比你大多了,谁跟你扯平?”
  这个人有神经病吧?
  周倾对他无话可说,再纠缠下去可就不体面了,“好狗不挡道。”她不客气地对着他的小腿踹了一脚,“滚开!”
  梁淙表情吃痛,弯下腰,原本已经松开她了,结果又攥住,“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脾气有多坏,总是阴晴不定。好的时候将人捧上天,不好的时候踩在泥里都不够。”
  他说话的气息扫到她的脖颈,潮潮热热。
  “再坏也不用你受了。”
  “我乐意。”他站直身体直接向她扑过来,周倾吓一跳,没有躲过去,被他抱住。
  要是有人就想找骂,周倾有一箩筐难听的话等着他,但他说乐意,周倾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抱她太紧,下巴抵着颈窝,硌得她肉疼。“你说把东西寄给了证监局,可我怎么听说不是这么回事。”他在她耳边轻声问:“你举报到哪里去了,不会连人家门朝哪里开的都不知道吧?”
  他的质问带着强烈的侵袭,周倾触到他眼神,屈辱和恼意交替着爬上脸颊,被人揭穿后最终变成了愤怒,“你得意什么?我今晚回去就再提交一遍。”她咬牙切齿。
  “你根本不像嘴上说的那样怨恨我。”他又说。
  “不要自作多情!”周倾烦了又想踹他,但是脚没法抬起来,因为已经被他的手掌箍住了臀腿。
  眼前的这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话多,“你知道我也是嘴硬,那些话让你难过,但行为不是有意伤害你,所以你不能这么对我。你心里什么都很清楚。”
  周倾挣扎半天无果,只会让自己像蛐一样在他怀里蠕动,最后一巴掌打在他手臂上,吼道:“烦死了,能不能不要说这些?”
  梁淙今天已经连续挨了她两下了,她的暴躁因子被他一句又一句的话激发出来,哪个男人能容忍被虐待?要不是过于熟悉她脾气,也难免恼火。
  可他此时一点儿气都生不起来,颇有些愤恨地问她:“你为什么总要说些伤人的话?”
  周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梁淙不急,反正人就抓在他手里,哪也跑不了,“为什么不能好好和我沟通?”
  “你哪那么多为什么?”
  “周倾,你总是这样,一谈烦了就想算了,跑了,以为是断舍离吗?不喜欢了就直接扔垃圾桶?”
  周倾说:“让我浪费感情,不开心的人,我就会直接丢弃,没那么多时间耗着。”
  作为被“丢弃”的人,梁淙的心脏再次被击穿,他仍旧一连串问题:“所以我连地上这堆破烂都不如吗?二手的东西你都要花费宝贵的时间收走,人你说扔就扔?”
  他早已不希冀她的回答,除了让人伤心毫无用处,“你很缺钱吗?没时间耗,这么点破东西还要亲自来拿?”
  也不知道这句话哪里不对了,又让周倾怒意大增,但更像破防,她的脸色变得很差,“放开我!”
  “我没有打算再和你分手一次,你也休想摆脱我。”
  周倾气得嘴唇颤抖,他以为自己是谁,说出这种疯癫的话来?
  看她生气得如此具象,他觉得很好笑,忍不住摸她的脸道:“我是把利益看得很重,因为野心如此,但利益和你不是二选一的选项,也从来没有把你放在哪里上衡量。”
  他的手对她来说有熟悉的温度,有隐约香气,来自盥洗台上的舒肤佳洗手液。
  “我们能不能多一点信任?”他低下头,去寻找她的气息,周倾逃避躲开,他立即追上去,说着说着就摇头轻笑,“其实也无关乎信任这样宏大的主题,你只是太生气了,被击溃了理智。”
  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自作多情。周倾心说。
  可她心里又是异样的难过酸涩,心脏剧痛布满荆棘。又像呜呜叫地开水壶,肚子里装满了委屈,快要扑出来。
  他的气息穷追不舍,再低头时,周倾已经躲无可躲,开始的时候她还在抗拒,直至无法呼吸,费力地张嘴换气,却给他可乘之机舌尖探了进来。
  被他抱起离开了地面,托着抵在墙上,修长手指在她后背不停游弋。
  让她从一只愤怒的开水壶变成盛满水的气球,爆破后,水会喷涌而出。
  她向来是爱憎分明的人,直到不会拐弯。他们很长时间里都互相猜疑,她放下戒备以为和他转换到下一个人生阶段的时候,却遭遇重创,怎么能不怨恨?她不是圣母,只是人,没有那么宽宏大量。
  周倾知道自己无法抵挡这样的攻势,又很羞恼自己总臣服于欲望,努力抽出理智,问他:“你怎么知道我的危机解除了?”
  “有我不知道的事吗?”他一张沉着英俊的脸抬起来,眼里没有犹疑。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