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虹 第101节

  梁淙开了门,无奈地看她一眼,周倾自然不会跟过来。
  梁淙把她拽进来,“你都要跟我拆伙了,我还有那闲心愧疚你病不病、死不死?”他摸了摸她的脸,很软很凉,鼻尖也紫了,都这样了她还一副硬气的样子,“我看上去像有良心的好人吗?”
  “我说要跟你拆伙了吗?”周倾装不知道,一脸懵逼,“我还以为你要跟我拆伙呢。”
  他们进去就贴在了门上,没再挪动一步,几乎贴了个严丝合缝,她低声说:“其实我不想这样,每次因为工作跟你吵,都影响性生活质量了。”
  “……”
  周倾没想开玩笑但嘴上忍不住要狂,“当然,我们现在的关系也影响工作心态,至少,谈钱的时候是这样的。”
  梁淙搂着她的腰,接住了她那些强强弱弱的气息,“伴侣之间能谈利益分配,是极度的坦诚,不必避之不及。”
  周倾朝他贴了贴,“好吧我坦诚到底。首先须得承认,在工作方面确实想法不一样,这是无法调和的,就不必强行要求对方。”
  梁淙静静看着她,有些话想说,但不着急,明显周倾的表达欲更盛。
  “我也知道天使投资人不是什么天使,让你现在退出,的确有损你的利益,我回家想了想,愿意做出让步。”
  她的眉头微皱,一副忍痛割爱的样子。
  梁淙问她:“什么让步?”
  周倾跟他说了她本就准备好的方案,分期退出。任何行业都不可能长虹,当风口不再,市场又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两年期限,他也算赚够,后面的风险由周倾独自承担。
  这是周倾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也是对梁淙来说最优厚的条件,她话音落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他大概是听进去她的话了,不知道是接受了这个条件,还是被周倾的诚意感染,冰凉的眉眼里终于有了些松动。
  至于他自己的想法,梁淙什么也没说。
  *
  过了几天,在律师的陪同下签协议。
  几人已经在会议室里了,周与行堵在路上,迟了快二十分钟。周倾让林薇去她办公室把协议和章拿过来。
  周与行对待这件事非常认真,意味深长问周倾:“关于手续变更,还有结款这些,你跟梁总谈好了吗?”
  周倾点点头。
  梁淙斜了他一眼,一个破协议,他还要专程赶过来看着,周倾自己看那么多都研究明白了,用得着他刷存在感?
  周与行仍然细心解释了里面的条款,隔着一张会议桌,坐在周倾这边把文件滑飞给他:“梁总仔细阅读,有不清楚的我们可以再商讨。”
  梁淙已经扫过一遍,没有问题,大手一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双方都算了了一桩心事,”周与行心情不错,公事公办地道:“虽说签的是退出,但还有两年时间,仍然是合作关系,今晚我请客一起吃饭吧。”
  周倾和梁淙交换文件,桌上只有刷刷的声音,都没有吱声。
  梁淙两份都已经签完,他摸着塑封的保护壳,这才隐隐约约觉得有些猫腻。这两个文件夹放在一起很眼熟。
  是周与行送周倾回公司的那天,下着雨,他返回来一趟给周倾的。他记得很清楚。说明周倾一开始准备的就是这份协议。
  她手上也根本没有那么多钱,能一下子回购他所有的股份,中间种种,都是在欺骗他。
  梁淙眼风瞥向周倾,她肃穆端坐,谨慎完成了手里的动作把文件递给周与行,由他来保存。
  她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像完成了一件大事。
  现在木已成舟,即使他发现自己被骗,也已经晚了。
  第93章 变蝴蝶
  chapter93
  梁淙一直没说话,周倾开始没注意,只顾着整理文件,和桌上的钢笔,印章印泥等东西,待会还要锁进柜子里的。
  过会儿她瞟了梁淙一眼,他似乎在想着事情。现在周倾心里的弦松了松,很难卯着劲儿再去想别的。
  周与行再次问:“天气这么好,去不去吃饭?”
  周倾觉得几个人凑在一起吃饭肯定会喝酒,这很耽误事,下午还要工作,便说:“下次吧,有时间的。”
  周与行点点头,“那我去吃一吃你们园区的食堂好了。”他把文件夹在桌上叩了叩对齐,收进公文包里。
  这个时候,梁淙说:“吃吧,也是值得庆祝的好事。”
  周倾觉察他的语气古怪,但哪里古怪,她也说不上来。周与行征询周倾的意见,还有
  梁淙带过来的他们公司的一名法务,都看向了周倾。
  周倾感觉这俩人都挺想去的,她就没必要扫兴,“好吧。”
  整理完毕,几人出发到附近的一家海鲜酒楼,看着开了挺多年的,装修和桌椅都已经老旧,收拾卫生的服务员也不乏上了年纪的老奶奶。
  走在周倾身边的是周与行,他跟周倾介绍:“这饭店只是看着不怎么高端,实际上味道很好,老明州人都爱来。”
  周倾侧过脸来,“懂哥,你又懂了”什么犄角旮旯吃的他都知道。
  周与行此前跟客户来吃过,说:“不信你等会点两个菜尝尝,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落了座,周倾拿到菜单就点了酿肉烩黄鳝,香糟鸡。她点了两个就递给了旁边那位法务小哥,对方也心无旁骛,一门心思在吃上。一大早就陪着老板来了,精神紧绷了一上午,他早就饿了。
  菜上来以后,的确如周与行所说,每样菜的味道都不错,就是烧黄鳝太甜了。周与行用公筷给周倾夹菜,问她现在吃不吃虾,他给剥。
  周倾皱眉,还是笑着说:“对我就不用这样了,周律,你招待一下梁总,他也是第一次来。”
  周与行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怎么,发起神经来,“我和梁总之间就不用客气了吧,他也不是小姑娘,不用照顾。”
  “周律说的是。”梁淙开口道:“手脚齐全有自理能力的成年人都不需要被照顾,但术业有专攻,周律如果对这方面感兴趣,可以进入家政行业,想必你的领悟能力,手脚勤快点儿,上手也快。”
  周与行听得不爽,嬉笑着接话道:“梁总倒是给我一个启发了,社区养老是未来趋势,我还真可以投资那么一两个项目,试试水。”
  梁淙一笑了之。
  周倾继续吃饭,跟服务生要了一扎玉米汁,她今天不喝酒。这两人事务不断,继而连三地出去打电话,到头来只剩下她和那名法务。
  对方对这情形不太熟,试着问她:“梁总和周律之间是不是有误会?”
  周倾说:“可能是刚刚下车的时候,梁总踩脏了周律的新鞋,不高兴了吧。”
  这理由滑稽到像她胡诌的。
  外面,周与行刚和人打完一通电话,他手里的烟还没灭掉,想抽完再回去,扭头就看见一个高大身影站在他后面。
  周与行把手机塞回西裤兜里,顺便拿出了烟盒,兜出一根儿给梁淙,“我记得,你偶尔也抽烟?”
  梁淙接过来,点后不紧不慢地吸入一口蹿进肺里。
  “烟瘾太难戒了。”周与行叹息,多少有点儿故意把气氛往轻松那挂带的意思,“我们所里合伙人打赌一个月不抽,赌注是一套马嘉斯蒂球杆,结果这帮人没一个坚持住的……”
  梁淙听了一会儿,打断他:“与行,我现在没功夫和你扯淡。”
  “怎么了呢?”
  “周倾骗我,是你教唆的?”梁淙问。
  周与行愕然,但没有否认:“怎么能说骗呢?撑死算对你使用了点讨谈判技巧。难道梁总和人谈生意是跟个木头似的,直来直去的吗?”
  梁淙吐出烟圈儿后,笑了笑,“之前我们是朋友,我记得你很希望我能买下倾虹厂让家人解脱出来,对吧?”
  周与行瞬间收掉了表情,“你不说这个我还忘了,当初一块儿打球,你通过常总主动认识我,我以为你单纯对厂里的业务感兴趣。其实你早知道周倾跟我的关系,是想接近她吧?”
  “无论我有没有去倾虹厂,我们总归会联系上。”梁淙说。
  “可笑。”周与行身体靠在栏杆上,头发被风吹偏了,有点儿挡视线,正好他也懒得看眼前这男的,“老梁,你的心思也没磊落到哪儿去,在我面前,就别装白莲花了吧?”
  “你怎么看待我不重要,我要说的只有两点。第一,对周倾的照顾保持适当的尺度,我已经提醒过你不止一次;你那见不得人的心思别人不知道,但我知道。”
  他眼神突然变得狠戾,“第二,这是最后一次你和周倾站在一边套路我,我很不高兴。我不会和周倾计较,但咱俩没完。”
  周与行笑道:“那么财大气粗的梁总,是要全行业封杀我,还是要找人暗杀我?”
  “你电视剧看多了。”梁淙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正色道:“我会把你这点儿心思告诉苏荃。她是一个有多谨慎的人,有多爱这双儿女,你知道的。她会排除周倾身边的一切危险分子。”
  周与行被打成了危险分子,“你以为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她会放过你?”
  至少苏荃没反对,就代表支持。
  但梁淙没必要跟周与行说,“不要恼羞成怒,记住我说的话就可以了。我和周倾股权交割只是个开始。”
  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但一致认为对方是物价上涨的漏网之鱼,跟贱人没什么好说的。
  梁淙和周与行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周倾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她本来没想吃太饱,下午会犯困,但是一下子没忍住还是吃的快撑了。
  她起身去结账,梁淙拉住她的手,说已经结过了,但是他喝了酒没法开车了。周倾说:“你要去哪,我送你。”
  “回家睡觉。”
  “你是不是喝多了?”周倾的手指伸到他腕上,探了探温度。
  周与行懒得听,拿了外套从包厢离开,出门碰上服务生拿了他们这间的账单,跟他说加上酒水一共消费了多少钱,请问刷微信还是支付宝?
  周与行无语至极,梁淙这个阴货,马上要当他妹夫了,还要在这小事上阴阳他一下。他懒得对账单,掏出手机结刷钱走人。
  周倾开梁淙的车把他送回家,他的体温很热,好像是发烧了。但梁淙说休息一会儿就好,周倾便放下心回了公司。
  大半天时间过去了,周倾久违地坐在办公室,安静地喝杯茶,拉伸拉伸肩膀,心情愉悦。
  因为长久以来筹划的事情,终于尘埃落定。
  她定下了接下来两周的行程,新品牌那边要挖过来一支设计团队,她会亲自去和人谈的。再者是rb的线下门店扩张,之前她计划把门店开往北方,也要提上日程了。
  周倾有点儿佩服梁淙,这么多杂事,他还能抽空每周一来这边办公室点卯,她有必要学一学他做事的逻辑。
  她一个电话把程锐叫了过来,安排他去线下选址,此外再叫上陆珂一起。程锐有点质疑,虽然周倾没有明面儿上和他讲,但他也看出来陆珂和张宇都是梁总的人。
  警报已经解除,周倾耸了耸肩,“没关系了,事情总要有人做,她在本职工作上一直没出过错。”
  “我知道了,周总。”
  安排完工作,周倾才开始回想梁淙今天中午的古怪眼神。他们谈妥条件并没有费周倾什么事,她摆出了自己的处境,梁淙能理解她的想法,也看到了她的让步,就都够了。
  但那又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是看出来她的套路了?
  晚上下班,周倾没有回自己家。
  她输入密码进门,人应该是在家的,但客厅空荡荡的,周倾洗了手进卧室,发现他还在睡。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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