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后背朝向出风口,冷气一股一股地吹来,冷得杜禾敏打了个寒噤。那一下,她几乎分不清是空调的凉意还是由心底生出来的战栗。
  她这一抖,何欢的眼里总算有了点波澜,手也翻过来握住她,似在确认她是谁一般向她靠来,越凑越近。
  在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的鼻息时停下,杜禾敏呼吸不稳地扯出一个笑。
  “眼花了吗?是不是看我都有重影了?”
  她擦着何欢下巴上未干的酒渍,语气宠溺,“还说我和楼楼是小孩呢,你也跟个小孩似的,喝酒还漏,衣服都打施了。等会儿你先去洗,衣服月兑下来给我,我让服务员拿去洗了烘……”
  “干”字还卡在齿关内,何欢就托住她的后颈稳了下来。
  并且伴随着一句:“我们z.a.吧。”
  杜禾敏瞳孔骤缩。
  因为何欢那句放浪不羁的对白,也因为何欢稳得很用力,像要把她的唇瓣吮出血肉般,牙齿也一并发力地咬着她。
  她与何欢仅有的那两回热稳,何欢在稳技上表现得很生涩,所以每一回都是她在引导和主导。
  几次加起来不低于三十分钟的接稳教学,何欢从顺应她,再到迎合她,已经培养出了七八分的默契。
  但今晚这回,她们之间不但毫无往日默契可言,更甚至,她都没法确定何欢想稳想“做”的究竟是她杜禾敏,还是那位红遍全网的衡原台当家女主持——明柚。
  她能当伺机而动的补位者,但不能当替代品。
  然而就在她想推开何欢时,却摸到了一手的眼泪,很快嘴里也尝到了眼泪咸咸的味道。
  何欢在哭。
  何欢,在为谁哭?
  杜禾敏的双手若即若离地贴在何欢脸侧,没办法给她擦眼泪,也没办法再说出一句关心或安慰的话。
  似觉察到了她的心不在焉,何欢更加使力地卷吸着她的舌//头,吸附力强如某些海洋生物的触手,齿列碰撞的钝响也没入了喉咙深处的忏音里。
  曾经缠绵的探索变成了蛮横的征服,舌//尖在她上颚划出一道道不规则的抛物线,卷住她试图退缩的舌根时,力道再度加剧。
  何欢仿佛,仿佛要将她整个的人都倾倒进她自己的身体里。
  这样强烈的占有欲。这样霸道的占有欲。
  又是对谁呢?
  她张大嘴想喊“何欢你停下”、“何欢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却只发得出含混的闷音。
  终于,当手机铃声刺破这一切,当她委屈的眼泪也大颗大颗落下,这场唇//舌之战戛然终止。
  杜禾敏推开了何欢,她的身体猛然向后仰去,青色颈动脉在皮敷下暴起。
  而那震耳欲聋的来电铃声,每一下都撞在何欢的警钟上,震得她太阳穴胀痛,脑袋似要炸裂般的疼。
  五月的冷风与热风都躁动不已,拂起她不愿提及的难堪往事,忧戚夹杂着嘲弄,停留在怎么也翻不过去的那一页上。
  纷扰的思绪飞上了云际,飘越千里无栖处,又落进了尘埃。
  岁月以不可逆的方式,淡化着一些过客的名字和样子,另一些,则早已被写入了属于她的这一卷人生史册。
  时间没有等过任何人。
  所有秘而不宣的承诺也好、爱意也罢,一旦过了预设期限,即使还能续写,也只涵盖从前。
  明柚曾许给她的未来,永久地被时间封印在了从前。
  她只有现在。
  她的现在里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她的杜禾敏。
  她想好好爱她,想好好跟她谈一场恋爱的,可刚刚,她做了什么?
  看着奋力抗拒自己亲稳,跌坐到地上正委屈落泪的杜禾敏,何欢羞惭愧悔,跌跌撞撞地走去了浴室。
  杜禾敏亲眼见何欢进去后放下了点心,不是跑出房间就好。
  她靠在床沿,一腿打直,一腿弯起,盯着茶几上被何欢独自一人喝掉大半瓶的威士忌,又听着何欢的手机铃响了一遍又一遍。
  不清楚具体过了多久,身后始终没有玻璃门再打开的声音,里面的淋浴声也没断过。
  久到屁股都坐麻了,嘴唇和舌头的麻也已舒缓,杜禾敏揉揉自己的脖子,又拍拍胸口,再张嘴呼出了好几口闷气。
  她扶着床站起身来,斜眼朝浴室看去,磨砂玻璃上挂满水雾,什么也看不清。
  意识到不对后,这时的她才心一慌,急急忙忙拔腿跑过去。
  敲门问道:“何老师,何老师,你还在洗吗?”
  里头仍没动静,但从何欢进去后,她也一直没听到有重物倒地的异样声响,所以何欢肯定不存在失足摔倒的情况。
  “何老师,何欢,何欢,你应我一声好不好?”
  “我很担心你,你没事吧?”
  “你,你若再不出声,我就进来了。”
  杜禾敏焦急地在门外说了好些话,门也敲了无数下,却仍旧只闻流水声,不闻人声。
  她不得已未经允许就拉开了门,结果却看到何欢抱腿蹲坐在花洒下,蹲坐在浴缸和玻璃墙的夹角里。
  埋着头,衣服一件未脱。
  那一瞬,杜禾敏只觉得心脏被一只大手捏住,痛得她喘不上气来。
  “何欢!”
  她大步迈去淋浴间,关掉花洒,半跪着把何欢抱入怀中,“你干什么啊,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这么折腾自己?”
  被她抱着的人挣了挣,挣脱失败后,两手抓紧了她的衣服,顷刻间痛哭出声。
  “何欢,何欢,”杜禾敏一遍遍唤着何欢的名,亲她的额头,含泪安抚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我刚刚被你亲得有点痛,推你太大力了,弄疼你了是不是……”
  怀里的人仰面望着她,满脸的水。她用手帮她拨开淋施后贴附在面上的头发,却两只手腕都被何欢抓住。
  “我跟男人结过婚,还流过一次产,我这样的女人,很不干净是不是?”
  “杜禾敏,你也嫌我脏,是不是?”
  “可我不想啊,我不想的,我一点都不想……”
  “杜禾敏,你是不是也不要我了?”
  “没事的,我理解,真的理解,你可以说,可以说的……”
  第88章 再让我亲一会儿。
  何欢悲痛欲绝的哭诉令杜禾敏的心也跟着痛到了极点,可这次的她没有事先打草稿,说不出那么多漂亮的话。
  她只能更紧地抱她,吻着她的唇说:“不是、不是、不是,何欢,我没有嫌弃过你,没有觉得你脏。”
  “现在结婚离婚的人那么多,怎么能叫脏呢?你只是在一段特定时期里跟另一个人有过亲密关系,我也有啊,我也谈过对象,你会觉得我脏吗?你没有对不对?”
  “对不起,是我让你误会了,是我没做好,是我的错,我只是以为……”
  以为你喝醉了,把我当作了别人。
  如果她偷听到的只有何欢原来也对女孩子动过心的事实,其实不算坏事,可偏偏,偏偏她听到的是何欢十几年了都没从那场“幸运”里走出来。
  也是啊,像明柚那样光彩照人的女孩,谁能不喜欢,谁又能在喜欢了之后再轻易忘掉呢?
  更遑论她们曾是相互喜欢,却阴差阳错,生生离散了。
  有那么好几个片刻,杜禾敏都在心里嘲讽自己。
  想起她在温泉酒店那一段段自以为是的发言,是多么地像个滑稽的跳梁小丑。
  什么女性相亲对象,什么容貌尚可,什么工作体面稳定,她跟明柚这种优等一比,撑死了算个中下等。
  被明柚深切地喜欢过,何欢的眼里心里又怎么还装得下她这样容貌、工作都平平无奇的女人呢?
  本来就没多少信心的她,现在是更自卑,更哀叹自己情路曲折了。
  但眼下何欢情绪不稳,不是与她深究根源、向她陈述自己内心委屈与不安的时候。
  “我以为你是喝多了,在不清醒的状态下才说出那句话。何欢,我很爱你,连做梦都很想跟你有亲密关系,但我不希望我们的第一次是酒后乱性你懂吗?”
  “是,可能你现在还有些意识在,知道跟你在一起的人是我。”
  “但酒精这东西它真的很邪门,它就跟致幻剂一样,是能蛊惑、操纵你的心智的。尤其你喝了太多了,那个量对你来说已经大大超标了,所以你自己以为的清醒,都不能算作是真正的清醒。”
  她捧着何欢的脸,不停地用唇对唇的温柔方式安抚着,何欢也没再挣扎过,只闭着眼任她吻、任她说。
  “你衣服都湿了,要赶快冲一下,换上干爽的衣服,不然容易生病。”
  “这里头也很闷,待久了会缺氧,你、你身体没力是不是?我陪你一起洗好不好?一起洗会快一点、安全一点,我保证、保证老老实实的,你,我,我也脱了给你看,不让你吃亏……”
  “何欢?何欢?”
  杜禾敏尝试唤起何欢的反应,共浴不是件随随便便的小事,何况她跟何欢还并非恋人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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