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那就等一辈子!”严简说得咬牙切齿,手中马鞭却已落下。打马朝着来时路回奔,严简在不近不远的地方同赵四嘱咐,“向南走十里有援军。”
“什么?”赵四望着严简的背影,怀疑自己的耳朵。
但她的怀疑并未持续多久——着火了!
赵四先是嗅到草木烧焦的气味,而后是看到腾起的烟灰。
“娘子!”赵四应激地在升腾的烟雾中寻找云倾的声音。
一个带着怒意的女声先抢传到了她耳中。
“竟然是你!”
“婵弥西卡!”赵四认出了婵弥西卡的声音。
婵弥西卡挥着马鞭,劈开了二人之间的浓雾。
“坏人!”
婵弥西卡朝着赵四挥来一鞭。
赵四侧身躲过,提醒道:“婵弥西卡,你且看清楚!我是你的朋友!”
“什么朋友!”婵弥西卡怒气冲冲道,“婵弥西卡才没有隐姓埋名的朋友!也没有背信弃义的朋友!旭光!你可知,你烧了这些粮草,会害死多少人!草原上的粮草并不是如你们那边,用来打仗。我们的老人、孩子都要靠着这些粮草过活!你烧了它们!你!你是草原的罪人!”
“我……不是我。”赵四辩解道,“这其中或是有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守兵们都说了,是看着你带着一个红衣女孩子来的。那个女孩子现在在哪里?”婵弥西卡收鞭朝赵四逼近。
赵四摇头道:“并没有什么女孩子。我只是带着我的妻子出来散心!”
“这么说,是你的妻子烧了这些粮草?”婵弥西卡变了脸色。
“不可能!”赵四本能回护云倾。
婵弥西卡怒道:“旭光!不要说什么不可能!我的线人已经回来了!塔布!过来!告诉旭光!你在韩将军营地看到了什么!”
“是!”塔布骑牛出现在赵四的视线中,悲愤道,“塔布在韩将军军营中,看到韩将军与三皇子分别和喀布多右部的勇士们倒酒。他们喝了三杯又三杯,三杯又三杯,直到勇士们都醉倒了,才看清韩将军与三皇子喝的都是白水。”
“那或是因为他们酒量不佳。”赵四替韩松临找借口。
塔布反驳道:“不不!不是这样!韩松临和三皇子喝白水不是为了在酒场上逞英雄!他们,他们是为了……为了割下来勇士们的头颅。殿下若不信,可以跟我们去韩将军营地前看看,他们的帅旗下,已经悬了四十多个脑袋!”
“这……”赵四语塞。
婵弥西卡的鞭子忽然甩向了背后。
“娘子!”赵四在婵弥西卡鞭子落下前,跳马护住了站在婵弥西卡身后的云倾。此时,云倾已不再着早前那件红袍。此刻她着了一身翠色长裙,云鬟高耸,一眼即能看出是刻意打扮过。
“是我放得火!”云倾在鞭子落下那一刻,推开赵四,闭上了眼,朝着婵弥西卡冷冷道,“你可以取我性命,但要放我夫君走!”
第92章 我会如何,你已经见到了
“娘子!”赵四应激地拽开云倾。
婵弥西卡怒道:“旭光!你听到了!你的妻子已然招供!便是她,烧了我处粮草!”
“是!”赵四仰头望向婵弥西卡,冷静道,“我家娘子确实认下了此事!但即便如此,你亦不能伤她!”
“依你的意思,是要婵弥西卡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婵弥西卡再度扬起了鞭子,“这不可能!即便你是婵弥西卡的朋友,婵弥西卡亦不能原谅你做出这种事!”
“旭光亦无需你原谅!”赵四挽住云倾的手,将其挡在身后,与婵弥西卡高声道,“你有什么手段,且朝我们使来吧!”
“婵弥西卡能有什么招式?”婵弥西卡怒极反笑,“旭光是希望婵弥西卡将你们夫妻绑了,当着喀布多左部所有人行刑,还是希望婵弥西卡如你妻子所说,现在就取了你们性命……”
“我……我希望……”赵四犹豫了咬住唇。
婵弥西卡道:“你莫不是希望婵弥西卡放了你?”
“不敢奢望。”赵四扭头看看云倾,再转眸定定的望着婵弥西卡,冷冷道,“我希望,若是出了差错,麻烦你将我与我妻葬与一处!”
“夫君……”云倾从赵四身后站出,急急道,“此事与你无关。你莫要因云倾生出祸事。”
“倒是婵弥西卡公主!”云倾抬高了声音,“云倾听韩将军说,你一直在寻旭光将军!便是此番去京师,亦是为了寻旭光!如今,旭光正在你眼前,你又怎能因云倾之过,伤了她性命!云倾说过了,烧粮草一事,夫君并不知情,你何必苦苦相逼?”
“我苦苦相逼?”婵弥西卡眸色转冷。
“云倾?”赵四上前欲隔开云倾与婵弥西卡。
云倾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展与婵弥西卡看,口中道:“公主可是一直介怀云倾竟是旭光之妻?这不是不可能改之事。甚至,早在你来京师之前,旭光便早与云倾写过了休书。如是,公主可愿放过旭光?”
“休书?”婵弥西卡眨眨眼,打马上前,接过了云倾奉上的书信。
“假的。”赵四伸手去夺。
婵弥西卡打马躲开,又冷哼着与赵四道:“旭光,可是听见了,你的妻子说,你与她写过休书。她在邀约我,成为你下一个妻子。”
“你不会的。”赵四沉下脸。
婵弥西卡殷红的唇瓣微微扬起,嘲讽道:“你怎知我不会,便是你的妻子,都看穿了我对你的情谊。”
“因为你是婵弥西卡。”赵四不带感情的重复了一遍婵弥西卡的名字。
婵弥西卡眨眨眼,忽地打马背对着赵四二人,淡淡道:“好呀!既然旭光将军都记住了婵弥西卡这个名字,那婵弥西卡也给旭光将军几分好处!便是如此吧。婵弥西卡倒数两百个数,两百个数后,婵弥西卡格杀勿论。如何?”
问罢,婵弥西卡亦不等赵四回复,径自抬声高喊道:“一!”
婵弥西卡“一”声一出,与其同来的千余守军均调转马头,背对着赵四,同唤出“一”。
赵四应着震耳欲聋的“一”,道一声“多谢”,转即背起云倾,就往严简所指处奔去。
赵四开跑时,尚看到目之所及,皆是手持长戟的守卫。但随着婵弥西卡呼声越来越大,赵四亦看到那些守卫虽是目中含火,却亦张嘴报着数,放任赵四奔跑。
跑!跑!跑!
快些!快些!再快些!
赵四背着背上人,奋力的朝前跑。背上人搂着她的肩膀,一言不发。直至耳畔的数字模糊到听不清,赵四亦不敢停。只是一直跑,一直跑,直到鼻尖嗅不到刺鼻的烟灰味,直到将草原的围栏远远甩在身后,直到远远看到带着熊皮帽的千绶骑在骆驼背上,直到九霄扶住了她的手,唤了声“教主”。
“嗯……”赵四瘫软在九霄身前,险些将背上人跌到地上。
“夫君!”背上人匆匆来察看,竟被一面带纯金面具的黑衣女子挥手挡开。
“主子!”黑衣女子莲步款款走到赵四身前,躬身一手扶住赵四,一手脱下面具,露出一张冷漠的脸,“诛心来晚了。”
“不……不晚!快!快带云倾走!她……她……”赵四想说,她的妻子烧了喀布多左部的粮草,奈何竟是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赵四醒来时,眼前是晃动的车顶。赵四自知是在疾驰马车上,于是出声唤:“娘子……娘子……”
赵四一出声,立即有人激动地高呼道:“副教主!教主醒了!醒了!”
“九霄……”赵四望向身边人,“我娘子呢?”
“她。她。”九霄支吾一阵,挠着头,含混不清道,“她在另一个车厢呢。副教主说,夫人情绪大起大落或伤了根本,需静养。”
“那我呢?”赵四撑着车板坐起。
九霄嬉笑道:“您却是好着呢。副教主说,你不过是力竭,歇上几日便好了。”
“那我们这是去何处?”赵四耐住性子,与九霄打探。
九霄道:“副教主说,我们是去韩将军营地的路上。”
“这般说,我睡得不久?”
“教主睡了半日。教主睡时,副教主曾两次击退婵弥西卡的追兵。”
“可有伤亡?”赵四忍不住皱眉。
九霄大笑着拍拍胸口,笃定道:“教主说得哪里话!这次来接接应您的,皆是镜心盟的精锐!怎会与那蛮子丢了脸面!倒是那婵弥西卡,近日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这是如何说?”
“韩将军指示夫人烧粮草一事,三皇子知情。方才,教里便有人截到三皇子放与喀布多左部的密信,信中提及婵弥西卡公主有意放走您与夫人一事。想来,婵弥西卡公主不日就会被喀布多左部勋贵问罪。”九霄小心打量赵四脸色。
“怎会?”赵四紧紧手,低声道,“我曾闻婵弥西卡有争单于之位的打算。她曾说,要取韩松临的项上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