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除此。殿下交代松临的另一件事,松临亦办妥了。”韩松临状似轻松道,“当前景仁殿下辞世时,亦是挂念那批人。殿下此番救了那批人,若是景仁殿下泉下有知,定是十分欣慰。”
  “什么事?”赵四听得云里雾里。
  韩松临摇摇头,惋惜道:“殿下若是非要如此自谦,那只能让神医来与你解释了。”
  “神医是何人?”赵四同韩松临走在甲板上。
  “神医只说自己来自点苍宫。”
  “可是姓严?”
  “不错。”
  “那可是叫严简?”赵四心底闪过一个人影。
  韩松临道:“属下不知。不过神医说,她与殿下是故交。”
  “是吗?”赵四松口气,心道,那日射杀严简时,虽有意减了几分力道,却终究伤了严简。待见到严简,定要与之致歉。便是严简要还她一箭,亦不算太过分。
  不想,当着赵四跟着韩松临走进船头一间带窗的船舱,惊见守在云倾身边的红衫女子竟是严夕。
  “夕师姐?”赵四上前与严夕见礼。
  严夕受了,却不打理赵四,反是与韩松临道:“韩将军。王妃或是明日会醒。我先走了。若是明日不醒,你再来寻我。”
  话罢,严夕起身要走。
  韩松临挂笑替赵四引荐道:“神医莫急!这就是我与你说得我家主公赵景明。您说您与我家主公是故交。如此,且容松临做东,为神医再洗尘。”
  “洗尘?不必。我来了这般久,一直承将军照顾。至于你家主公,哼。”严夕闭上眼,胸口剧烈起伏,“委实是我见不得的脏东西!与这等脏东西同席,只会脏了我脾胃!”
  严夕甩袖而走,留赵四与韩松临面面相觑。
  约合过了一炷香,韩松临打圆场道:“殿下莫气,那只是个乡野爷妇。您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怪不得她。”赵四苦笑道,“是我做了错事。”
  第82章 夫君答应过云倾
  “殿下说自己有错?这倒是桩稀罕事。”韩松临闻声就笑。
  赵四摇摇头,转坐到云倾床尾,缓缓与韩松临道:“我只是个俗人,如何不会错?”
  “皆因殿下是个俗人,所以殿下才不会错。殿下忘了,您一路走到今日,背负了多少人性命。你若自认错了,那些因你而死的人,又情何以堪。况且。若是真有错,想想此番从点苍宫中救出的千余故交,松临亦敬佩殿下大才。”
  韩松临说得荡气回肠,赵四眨眨眼,低声道:“即便如此。我亦知晓,那千人得救,非我之力,而是点苍宫严简姑娘、柳家柳含烟小姐及王妃云倾的功劳。我从未做什么事。松临说得那些功劳,全是顺天承命。”
  “可据末将所知,简姑娘原是点苍宫指与太子的,柳姑娘则原是太子的人。就连王妃,起初与殿下也不是一条心……如是,殿下再推辞,却显得有些刻意了。”韩松临含笑落座在赵四三步外的方桌旁,南座,起手与二人各斟了一盅酒,淡淡道,“或是殿下至今仍觉得自己鸠占鹊巢。但殿下要相信松临这双眼。松临不是愚忠之辈。松临愿奉殿下为主,定是殿下值得!”
  道罢,韩松临举杯饮尽,空杯倒悬,再将空杯放置在案上,起身离去。
  韩松临走后,赵四在云倾床脚坐到了夜深。夜深时,有白衣女子进来点灯。赵四与那白衣女子一对视,即认出其是点苍宫严齐。
  “你怎在船上?”赵四坐直了身子。
  严齐一边见礼,一边小声道:“回爷,严齐是随两位师姐一起出宫的。严夕师姐说,简师姐犯了师尊的忌讳,不能再留在点苍宫,就以云游为名,带着简师姐偷跑了。”
  “这般说,严简姑娘在船上?”赵四犹豫片刻,低声问,“她箭伤如何?”
  “箭伤?”严齐“唔”了一阵,道,“简师姐箭伤不重。要命的是其他伤势。”
  “其他伤势?”
  “是。”严齐怯怯地抬眸,“那日太子突临点苍宫,一见宫主即说了不少简师姐的不是。简师姐性子直爽,当场与太子顶撞,遂招了祸事。开始,太子只说杖责十五。后又加了鞭刑二十。这等刑法,若摊与寻常女子,定是挨不过。好在简师姐精通岐黄之术,其旁又有夕师姐照看,才不至坏了根本。只是。”
  严齐望着赵四欲言又止。
  “且说。不必避讳。”
  “只是,奴劝殿下莫要去寻简师姐。”严齐低下头,喃喃道,“夕师姐说,简师姐之祸皆因殿下而起。夕师姐正在气头上,殿下若去寻简师姐,定会惹夕师姐不快。”
  “况且。”严齐左右打量,看罢无人,又凑近赵四,与之轻声道,“太子狩猎前夜,奴曾看到简师姐趁夜色,摸黑出门。隔两个时辰,宫内就传囚在点苍宫的重犯越狱。这是何等离奇事。那些犯人囚在点苍宫,本就是秘闻。加之囚人之处,四面环水,只有一船可渡……彼时,宫主本想把此事压下去。谁料,太子狩猎不久,竟又起了山火。山火熊熊,宫中弟子只道蹊跷,谁又敢想是何人手笔。”
  “你是说,是严简的手笔?”赵四挑眉。
  严夕跪地讨饶道:“奴不敢。奴只是说,点苍宫近日当真出了不少蹊跷事。”
  “好。本殿知晓了。”赵四挥手示意严夕退下。严夕走后,赵四坐在床尾,端详了榻上人良久,只觉其面白如纸,甚是惹人怜惜。犹豫着,换到床头,揽云倾入怀,赵四半梦半醒,又歇过一日。待天明,赵四耳边听到了轻呼。
  “夫君,水。水。”
  “云倾?”赵四一个激灵睁眼,只见怀中人亦是怜爱的望着她。望得赵四一边笑开,一边拥住云倾,喜不自胜道:“可算醒了。醒了!娘子!你可知我有多担心。”
  “夫君……”云倾亦是欢喜。不多时,竟是淌出泪来。
  “莫哭。莫哭。这不都好好的吗?便是连严简都无事。”赵四贴在云倾耳边,将获救后诸事都细细说过一遍,尤其是点苍宫囚犯获救一事。
  云倾听罢,面无惊色,只是微微扬唇,看得出其心间欢喜。
  “这里面是不是有娘子的功劳。”赵四趁热打铁问询。
  云倾先点点头,又摇摇头,艰涩道:“是众姐妹的功劳。”
  “既是众姐妹的功劳,便也不急于一时。且等等,容我与去娘子沏盏茶。待娘子润润喉,再细谈。”赵四说话间,轻移怀中人过膝,又起身走到案旁。试过案上茶水不热,赵四与云倾支会一声,提壶出了房门。
  赵四一出房门,即见韩松临一身戎装,正立在船头,气宇轩昂。
  赵四上前,拍拍韩松临肩膀。
  韩松临回望即抱拳与赵四见礼,道:“见过殿下。”
  “怎这般早就站在船头?”赵四提提手中的茶壶,戏谑道,“若非本殿要去取水,断无机会见到韩将军这等影子。”
  “殿下谬赞了。此船再顺水向东行十五里,即进了清江口。昨日末将已与清江口主事邓诚倾去信。其亦回信说会乘船已迎。于是,末将即在船头守候。”韩松临扶住赵四,站上船头,又道,“邓主事曾亦是景仁殿下旧部。奈何人心易变,末将亦不知可否能将主上引荐与他。”
  “引荐与他作甚?韩将军莫不是指望本殿走水路带大伙儿打去京师?不成的不成。”赵四晃晃手中的茶壶,劝诫道,“你我几日前刚刚与太子、三皇子交过手。你亦见过三皇子与太子之势,与其说说水火不容,不如说烈火烹油。如此,你我贸然动手,岂不是招二人合力来打。”
  “殿下知末将担忧的并非此事。”韩松临压低了声。
  “那是何事?”赵四逼韩松临开口。
  韩松临攥拳道:“末将追随殿下,皆因殿下有远志。昨日听殿下谈清江口……末将恐,殿下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你昨日绝非这般说的。可是什么人与你传了什么消息?”赵四半眯起眼,盯向韩松临。
  韩松临苦笑道:“谁人会与末将传消息。末将只是夜里辗转,愈想愈不是滋味。想来,六皇子死时,末将上惦记大干上一番。如今迎到了殿下,又忧心一梦成空。”
  “是吗?”赵四避开韩松临,跳下船头,走向水房,“失陪了,韩将军,我说好了与娘子寻水,也是时候回去了。”
  赵四快步寻到打水处,装满茶壶,折回居室。只见韩松临正捏着棋子与云倾对弈。
  赵四上前,看云倾手边有一半空的茶杯,即与之添水。
  韩松临好笑道:“殿下贵为端王,何必做这等琐事。莺儿,还不快替殿下斟茶。”
  “是。”莺儿匆匆上前,与赵四摆碗斟茶。赵四落座在云倾身边,微微皱眉。
  云倾拉过赵四的手,捏起一枚黑子,与赵四道:“夫君,可愿与韩将军对上一局?韩将军在京师是有名的对弈圣手。多少人哭着求着,都无缘与之手谈。你今日,且算赶了趟,遇上这么一个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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