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你血口喷人!”柳含烟小退半步。
  诛心冷笑道:“我?血口喷人?那看来柳侧妃还是不够了解我。不然,她定会告诉你,夜是怎样的人。”
  “夜是怎样的人?”赵四好奇插话。
  诛心声调放缓,低笑道:“夜是可以为主子死的人。”
  “若是你的主子死了呢?”柳含烟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是与她复仇,还是……”
  “我会去死。”诛心答得镇定自若。
  “没出息!”柳含烟反唇相讥,“一个影卫,居然不思为主子尽忠。真是糊涂。”
  “你这般想。便是愈发配不上我主子。王妃,你且说说,为何诛心会乐意赴死?”诛心将问题抛给云倾。
  云倾犹豫了片刻,摇头道:“云倾不知。”
  “且说说看。”诛心催促道,“王妃若藏拙,莫怪夜道出别的事。”
  “那……那好吧。”云倾眨眨眼,笃定道,“云倾猜,诛心姐姐知端王是天下第一聪明人。知,若是端王不能胜过敌手,自己亦不能。如此,与其受辱,不如示忠。”
  第79章 眼见未必为实
  “怎会?”柳含烟瞪大眼。
  “桀桀桀。”诛心阴笑一阵,斗笠上下晃动,道,“王妃说得不错。夜确实如王妃所说。自认不如主子。至于柳姑姑你。”
  “哼。”诛心转动轮椅,背对着柳含烟。
  柳含烟负气,索性不理诛心,转与赵四、云倾道:“此地有幸得殿下、王妃亲临。含烟有技想献与殿下,不知殿下可愿一赏?”
  “好。”赵四微微颔首。
  柳含烟当即招婢子上前与她奉上一线轴,继而命婢子高举着,自行往坡下跑。
  柳含烟跑得很快,不多时就跑出了百余步。与之同时,其身后亦飞起了一条黑龙,随着其一飞冲天。
  赵四仰头望着那条黑龙,不明所以。
  云倾轻声道:“也不知含烟妹妹腹中卖得是什么药。”
  诛心道:“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药。王妃务必提防。”
  诛心道罢,即收了放出的纸鸢,招九霄推她下坡。九霄欢欢喜喜地推诛心斜行,又在余光与赵四对视时,与其暗暗抱拳致谢。
  赵四轻轻与九霄摇头,唇角禁不住上扬。
  云倾轻笑一声,亦是举着手中的纸鸢,偏头与赵四问:“是夫君放,还是我放?”
  “娘子来!”赵四接过云倾手中的蝴蝶风筝,与之举高。
  云倾握住线轴,与赵四对视,轻笑着放线后退。
  云倾退时,赵四只当其要踏着坡顶放。待赵四指尖感知到云倾指尖的力道,方后知后觉地笑着随云倾的脚步在坡顶慢走。
  云倾走时,赵四跟着走。
  云倾停时,赵四亦跟着停。
  两人亦步亦趋走了半盏茶,赵四忽迎风松开了手中的纸鸢,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住云倾,朝跑下跑。
  赵四跑时,云倾齿间逸出银铃般的笑。待赵四跑到坡中,云倾手中的线轴转成了白茫茫一片。等赵四跑到坡下,气息微乱,那蝴蝶纸鸢也亦飞到了穹顶之上。
  “看啊!夫君!快看!”云倾将线轴递与赵四,又指着空中的蝴蝶纸鸢,欢喜道,“起来了,起来了!”
  “是!”赵四转动着手中的线轴,又宽出几圈线,“还能飞得更高!”
  “还会更高吗?”
  “会!”赵四又放了几圈线。
  “真是太高了!”云倾挽住赵四道臂肘。也正当此时,赵四忽觉手中一轻,那纸鸢竟是卷线而去。
  “这——”赵四大惊。
  云倾亦惊道:“云倾只见过纸鸢断线而走,却不曾想,这世间还有带线而走。”
  “或是这纸鸢与你我只有这几瞬的机缘。”赵四轻和一声,已是丧了游玩兴致。恰逢柳含烟上前请辞,赵四敛眉应了,转拥云倾回到院中一阵风雨后,春光好眠。
  翌日,又是轻风和煦。柳含烟再度上门邀约。赵四本不愿去,奈何云倾兴致勃勃,只得应了,再与二人于坡上放纸鸢。放上一两日,柳含烟倦了放黑龙,即命婢子邀诛心同来。赵四只当诛心必不会来,谁料诛心一约即应,一应即来,一来即战,一战即胜,激得柳含烟日日围着诛心要其与她赛纸鸢。如是三五日,赵四皆携云倾与柳含烟、诛心同放纸鸢。
  放得多了,赵四也便信手与云倾做上几个纸鸢戏耍。再过上小半月,春风渐消。柳含烟亦不上门了。独渐渐能起身的诛心,开始上门邀赵四、云倾去坡上放纸鸢。
  诛心与柳含烟不同,邀人时从不大张旗鼓,只是遣九霄跑腿,与赵四、云倾各送一只纸鸢。诛心送的纸鸢多是其亲手制成。诛心的手很巧,巧到其制出的纸鸢不但品貌出挑,且易于入天。
  云倾玩得不亦乐乎。
  诛心则多是兀自扯着纸鸢线,与赵四说些寡淡的旧事。
  是日,诛心亦说着旧事,九霄忽小跑着,气喘吁吁与诛心回禀道:“不好了!不好了!教主!严简!严简她出事了!”
  “严简?严简能出什么事?”赵四不解地望向九霄。
  九霄挠挠头,急急与诛心道:“依严简的为人,本不该出事。但教主,你可还记得我回来那日,宫中来了太子。太子来那日,宫中人都传是太子遭了火炙。但今日宫中传闻,太子那日并未出事……其是为严简而来。据说点苍宫曾有意赠严简与太子,但严简去过一次太子府后,便不愿再与太子相见。倒是太子,执意与严简死缠烂打。这次更是不要脸,诬陷严简与岑州城百姓投毒!”
  “投毒?”赵四记起那夜严简之作为。
  诛心问:“你确定是诬陷?”
  “怎么不是诬陷?若不是诬陷,太子私自处置了便是。何必千里迢迢来这点苍宫?除非。”九霄话锋一转,“他是为了避祸。”
  “太子会避何人?”诛心追问。
  “三皇子!”九霄笃定道,“那日在朱府,我曾看到太子与三皇子施暴。如近日太子需避人锋芒,那所避之人定是三皇子!”
  “我们走。”诛心松开了手中线,与赵四拜别。
  赵四应下,倒不觉得诛心失礼。待九霄推诛心轮椅走远,赵四同云倾又玩上一阵,才慢步回了小院。
  赵四一回小院,即见院中隐隐约约有一红衫女子。
  赵四心猜来者是严简。
  谁料,来人竟是严夕。
  赵四与面蒙红纱的严夕面面相觑,云倾打圆场道:“夕师姐怎么这个时辰来了?可是霓虹仙子有事要召见云倾?”
  “并非是师尊指示。”严夕红着脸,窘迫道,“严夕此番前来,是为了寻柳姑娘。严夕听师妹们说,柳姑娘奉王爷、王妃为主。却不知王爷、王妃可是见过柳姑娘?”
  “师姐怎么忽地这般生分?”云倾上前扶住严夕。
  严夕小退半步,与云倾摇头道:“王妃莫要作弄严夕。严夕今日来,当真是有要紧事。前几日,柳姑娘曾在太子面前,与严简师妹做假证,说严简师妹与严敏师姐沆瀣一气,与太子投毒。加之太子月前收到了密信,说严简师妹常在月夜与岑州附近村落的水井中投毒……师尊听了暴怒,已是打算将严简师姐永囚于宫中。”
  “可,这并非是真的。眼见未必为实。严简师妹性子固然冷傲了些,却也不是心狠手辣之辈。如是,解铃还须系铃人,严夕想求王爷替严简师妹寻到柳姑娘,助其寻回清白。”
  严夕说着说着红了眼。
  赵四皱皱眉,不语。
  云倾则拉住赵四的手,唤了声“夫君”。
  “娘子以为如何?”赵四召院中婢子引严夕落座,心底想得全是那夜严简投入水井中的药丸。
  云倾道:“云倾看严简妹妹不似坏人。”
  “那王妃是意思是……”严夕失手打碎了手中的茶杯。
  “夕师姐?”赵四镇定地望向严夕,“为何如此惊慌?”
  严夕面部失去血色,戚戚道:“王妃既然知晓师妹不是坏人,那陷害师妹的自然是坏人。这便糟了。严夕本以为严简师妹被囚,是女儿家之间的小打小闹。现在看来,却是严夕想错了。这是太子爷想要简师妹死!”
  “当真恶毒!不过是简师妹不愿嫁入太子府,竟是招来这等横祸!”严夕马上两句,拍案而起,“告辞了二位!我要去找师尊!与她再理论一二!”
  严夕话尽即走,赵四与云倾交换过眼色。
  云倾落座到茶案边,轻声道:“不是简妹妹。”
  “我见过她往水井中倒药丸。”赵四就事论事。
  “夫君,眼见未必为真。”
  “娘子的意思是,严简往井中倒的未必是毒药?如果不是毒药,那或是……”
  “解药!”云倾给出自己的答案,赵四为之一震。
  点苍宫首席弟子竟是这般?
  赵四皱眉想过自与严简相识来,其当真未做过几件实打实坏事,转身朝门外走,道:“我亦去寻寻霓虹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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