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好!”赵四称赞一声,已是瞧瞧从被中探出脑袋,再打横抱起云倾,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烛火前,灭了房内烛火。
  房内烛火一灭,房外就是一阵“呀!”“呀!”的惊叹声。
  “夫君?”云倾晃晃赵四的胳臂。
  赵四意会,一边放云倾落地,一边摸回到床边,套上自己的鞋,口中作弄道:“娘子,你这脚生得可真小巧。”
  “讨厌!”云倾揉了揉自己的长袖,弄出一阵衣料摩挲的声响。
  赵四惬意地抬手晃了片刻床。待听到门外脚步声渐息,赵四才上前拉住云倾,将关紧的门推开一条缝,大喊了一声,“莺儿。一个人!端热水来!”
  “是。姑爷!”莺儿的应答声传来,赵四拉着云倾躲在门后。待莺儿一入门,赵四立刻关上门,一手捂住莺儿的嘴,一手扶住其水盆,言简意赅道:“莺儿,有急事。我和你家小姐先走。之后每月十五日,我们会在严府后门东边十五里处等你。你和燕儿、喜儿,寻机来找我们。现在,你松开水盆,自己挪到床上,盖好被子躺好。”
  话罢,赵四松开莺儿,莺儿机敏的将水盆递给赵四,转身摸去床上躺好。
  赵四见状,转去墙角立柜中,摸出装着孙家地契的木盒,递给云倾,抓出从玉露楼带出的獭兔毛布袋挂在腰上,一手端着水盆,一手拉着云倾,喊了声:“莺儿,倒完水,去羽儿那处看看,看那小子是不是偷了我的春宫图。”
  喊罢,赵四贴耳听了片刻,确定门外无人,立刻推开门,端着水盆,拉着云倾,一路去了羽儿院落。
  一入羽儿院落,赵四弃了水盆,径直拉着云倾找了其院中嬷嬷,说罢要从后门出府后,那妇人立即领着四个婢子,提着灯笼,一路将赵四、云倾送出了府门外。
  二人出了府门,头上一轮明月相照。月光下,是宽敞的官道,既无行人,亦无屋舍。
  赵四站在官道上,回望过站在府门两侧的守卫,握紧云倾的手,一边朝仰头看着星象,一边拉着云倾沿着官道快走,小声道:“原以为玉露楼是世间最大的火坑。谁曾想,敏姐姐府上更是一个巨大的牢笼。”
  “夫君怎会这么想?”云倾跟在赵四身后,夜风吹得二人的衣袂轻轻摇动。
  “我不知道。但从羽儿在府中喊我‘四爹’的时候,我便觉得敏姐姐瞒了我一些事。譬如:她似是早就知道我是个女子。且此事不单单是她,便是羽儿也知道。这难道不奇怪吗?”赵四低头找着路,话锋一转,道,“不过我们既是逃出来了,就不用再想这等事了。我们只需追着那颗星星,走到天明。再寻机找去孙前辈府宅便是了。”
  赵四指着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星,停住脚,神采飞扬道:“就是那颗!”
  云倾跟着停住脚,仰起头,赞叹道:“夫君识得星星?”
  “是啊。”赵四回头去看云倾,恰巧撞到云倾眸底。
  “原来娘子一直在看我,不曾看星星。”赵四恍然大悟,扬唇便笑,脚下已是走开了。
  云倾未答。
  待赵四拉着云倾,走过一阵,下了官道,穿了羊肠小道,再走上另一条官道,耳边忽然听到一声软语。
  “云倾不看星星,那皆因星星不如夫君颜色好。”
  第37章 你们教主云倾,本名朱云倾
  “是吗?”赵四面颊一烫,步子倒是较之前慢了。待云倾与肩,赵四方才含笑低声道:“娘子将我比星辰,却不想,娘子更近星辰。”
  “这又如何说?”云倾好奇。
  赵四指指头上的星星,煞有介事道:“那一颗星悬在天上,供得多少人共看。若是换作娘子,依娘子才貌,定有人仰头瞻沐。若是换作我,怕是连羽儿都要笑了。”
  “怎会。”云倾轻轻一驳,又笑道,“若是夫君担心悬在天上无人看,且放心。依云倾之想,即便夫君身边只有云倾一人,云倾亦是愿跟着夫君的。”
  “就像现在这般吗?”赵四抬高两人相牵的手。
  云倾莞尔,不再答。
  赵四倒是欢欢喜喜道:“天下人看不看,我不在意。只要娘子愿意看我,那便万事大吉。”
  “天下人亦是愿意看的。”云倾七分笑意三分认真。
  “那定是娘子喊来的!”赵四含笑与云倾一答,正欲再言,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恐来人是柳侧妃,赵四拉着云倾下了官道,藏身于齐腰的蓬草间。
  不多时,就有四个打头的大兵出现在官道上。那四人皆头戴银盔,肩披甲胄,手持长戟,腿跨大马。
  赵四下意识想捂云倾的嘴,不想云倾竟是先她一步,捂住了她的眼睛。
  云倾凑近赵四的耳畔,声如悬丝,道:“夫君,莫怕。”
  赵四不语,却闻耳边“哐哐哐哐——”一阵铜锣响。
  只当来人是柳侧妃的仪仗,赵四顺势抬手去拉捂在眼前的柔荑。
  谁知,云倾竟是尺寸不让。
  料想云倾或是小瞧了她,赵四转头贴上云倾的唇角,带着其翻倒在蓬草间。
  二人一翻动,赵四先是与云倾一笑笑,再抬眸,入目的竟是一辆板车。板车四围,有四个官兵把守。板车上摆着六尺有余的方桌。方桌上摆了一木盆,盆内之物看不真切。盆边竖着一七尺高铁架,架上挂着一具白骨。白骨自颈椎以下血肉全无,以上则头颅俱在。那头颅毛发尚在,杂乱的毛发随铜锣声飘动,遮住了颅主人面容。
  赵四眨眨眼,下意识伸手去遮云倾的眼睛。不想指尖刚挨上其睫羽,已是摸到了一点凉意。
  云倾是认识车上人吗?
  赵四定睛再看,只见那骨架旁还打有一白幡。
  似是恐路人看不起白幡上的字,白幡旁还左右各连挂了七盏岑州府字样的小灯笼旁。
  赵四借那灯笼上的微光再瞧,方看清那白幡上写了十四个大字“乱臣贼子谁人弃,难逃法网天亦诛”,大字旁又有一行巴掌大小的小字“岑州府逆贼孙志贞,宝和三十四年三月十九”。
  竟是他!
  赵四惊得肩头微颤,忽闻官道外传出一阵“咯咯咯”的笑声。
  那笑声甚是阴森。阴森到敲锣声骤停,持戟大兵打马回护,守尸骨小卒亦背靠囚车拔出了刀。
  一时间,一切都静了,只余下那笑声,一声高过一声,一声连着一声。
  赵四听得汗毛耸立,好在持戟大兵先出了声。
  “什么人敢阻我六皇子府守备军巡州?”
  “镜心盟九霄,奉教主之命,特迎孙志士骸骨!”草丛间传来一阴森的女声
  “这里没有什么孙志士,只有贼首孙志贞。坛主请回吧。”持戟大兵以礼相待。
  “那就得罪了!”九霄一声提醒,继而一阵香风袭过。香风未散,即有十余个着黑衣的蒙面女子提剑而上,直逼守备面门。守备们提戟欲挡,不想招式未出,已先瘫软在地。
  赵四见状,心道,九霄当真是个使毒好手,又闻那守备厉声恫吓九霄。
  守备道:“九霄,你莫要张狂。你若杀了我等,六皇子定会与你们镜心盟寻仇。”
  “糊涂了守备大人。”九霄上前一步,将手中断匕刺入守备心口,天真无邪道,“你若活着,六皇子才会知晓九霄。你若死了,那就死无对证,自然就无人知晓九霄咯。”
  话罢,九霄与众女子眨眨眼,众女子纷纷上前,手起刀落,将守备料理了个干净。料理罢,九霄亲自奉来陶坛,将案上孙志贞血肉、尸骨、头颅收入坛中。其手法,算不上娴熟,但甚是敬重。
  赵四静静看着,只等九霄离去。谁料,九霄刚与众婢将陶坛封好,云倾即朝着九霄那处讨要道:“九霄坛主!幸会!吾乃逆鳞教教主云倾,与那孙志贞是故交。不知坛主,可愿将那陶坛交与吾?”
  “娘子?”赵四面色大变。
  云倾已先赵四一步,拉着赵四往九霄身边走。
  “云教主?”九霄挑挑眉,视线尽数落在赵四身上,“又玩李代桃僵呀!今日可不成哟,九霄今日要送孙前辈回家。”
  “回家?九霄坛主知道孙前辈家在何处?”云倾面露喜色。
  九霄翻个白眼道:“那是自然的。我们镜心盟在道上是什么地位。怎会连孙前辈家在何处都查不明白。倒是你,没看到我正和你们教主说话吗?插什么嘴?”
  “那我们能与九霄坛主同去,送送孙前辈吗?”云倾挽住赵四,小声与九霄央求。
  “这就要看你们逆鳞教的诚意了。”九霄沉下脸,不怒自威道,“要想与我同去,便要替我们镜心盟寻到副教主。”
  “你们副教主还没找到啊?”赵四打了个岔,揶揄道,“你们不是连孙前辈的府邸都能寻到吗?怎么会找不到一个副教主。”
  “死物好寻,活人难找。”九霄毫无愧意道,“其实我们近日也已经找到线索。云教主若不乐意……”
  “乐意之至。”云倾抬声相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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