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还有那美妇!
  天!
  赵四脑子转了几转,倒是扯出一条线。她家贫但族中富裕,所以她有个身家富贵的族兄。那族兄看她可怜,给她了一份养花的活计。养花时,她逗弄过族兄的孩子,那孩子喊她赵四爹。如今,她那族兄可能死了,留下一个富寡妇。寡妇怕人吃绝户,找她娘说了这段姻缘!那寡妇怕她不自在,就找法子让她前尘尽忘。
  于是,就有了她一觉醒来,要去迎亲!
  啊!真是精妙了!
  赵四寻一临街的馄饨铺坐下,开始大口大口喘气。喘到她心情平复后,赵四要了一碗馄饨,开始思忖,待会儿要如何将这等离奇的事,说与云倾。
  “唉。难啊。”赵四推开馄饨碗,曲肘撑住脸,长叹了一声。也便是这一声长叹,引来了邻桌一位客人的邀约。
  “这位兄台可是遇到了郁结之事?在下卫景三,欲去朋来酒楼喝酒解闷,兄台可愿同去?”
  那客人头戴斗笠,一身风尘。
  “兄台,你也心情不好?可我只有一两银子!”赵四把燕儿与她的银子展给卫景三看。
  卫景三看也不看,只是提刀起身,豪爽道:“江湖儿女,义字当先。兄台若是愿意去,且跟我来。酒钱算我卫景三的便是。你,我,不醉不归。”
  “真的?”赵四笑了一声,低头吃一口馄饨,“还是算了。我家娘子知道会不高兴。”
  “怕什么。你若喝醉了。我遣人与她送信,唤她来接你便是。难不成,兄台郁卒,皆因妻室而起?”卫景三大步流星地走出馄饨摊,“若是因妻室而起,那就更该跟我去了。清者自清,也许,冤枉你的人比你更知道你冤枉,也未可知。”
  第28章 此事断然不可
  赵四跟着卫景三去了朋来酒楼。那酒楼不大,甚至比之玉露楼,可以算得上是寒酸。
  卫景三喝酒选的是一个靠窗的位置。小二一近桌,卫影三就要了花雕三坛。
  赵四落座在卫景三对面,道:“我不喝。”
  “喝不了?”
  “喝不醉。”赵四想着云倾。
  “巧了。我也是。”卫景三自顾自,提起一坛,开了封,仰头开始饮,饮罢一坛,卫景三和赵四道:“兄台,可以我喝你看,但你能不能听我说几句话?”
  “卫大哥请说。”赵四替卫景三,又开封了一坛花雕。
  卫景三喉头滑动,道:“我是个剑客,今年三十有三。家中亲旧俱故,只剩一个小我十二岁的妹妹。我爹娘离世的早。我十三岁就和妹妹相依为命。但我十六岁做错了一件事,弄丢了我的妹妹。十年后,我找到了我的妹妹,她已经忘记了我,成了一个只知道效忠她主上的兵器。兄台若是我,兄台会怎么办?”
  “她的主上是谁?”赵四念着云倾,却也怜惜卫景三那个妹妹。
  卫景三道:“听说是一个叫‘景明’的男人,当然,换成‘端王’,兄台也许更熟悉。”
  “她对端王很重要吗?”
  “重要。她是端王手中最锋利的剑。”
  “那不知道了。”赵四摇摇头,煞有介事地替卫景三出主意,“卫大哥护妹之心,天骄感同身受。但令妹如是已成端王最锋利的剑,卫大哥或是很难劝令妹迷途知返。除非,卫大哥替令妹去做那把剑。”
  “没有别的办法吗?”卫景三道,“我妹妹快死了。三个月前,她替瑞王挡了一箭。那支箭对穿其脊椎。”
  “没法子医治吗?”赵四提起余下那坛花雕,开封,和卫景三碰了一下,道,“若卫大哥所言非虚,端王定会想法子救她。”
  “端王远在京师,自顾不暇。我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行刺端王,求药六皇子。一个是行刺太子,求药点苍宫霓练仙子。”
  “不如两个都试试?”赵四猛灌一口酒,“我天骄是个小人物,不善做选择。所以,如果我是卫大哥,我会两条路都试试。”
  “哈哈哈哈!受教了!”卫景三和赵四一碰坛,窗外一声霹雳,云腾致雨,卫景三当即戴好斗笠,提剑冒雨而去。
  春雨淅淅,涤去尘迹。
  雨停时,赵四坐在窗边,恰看到了一素衣女子在楼下收伞。
  “娘子!”赵四急急忙忙下楼起身去迎。
  云倾被她迎到,将她上下看了看又看。看得赵四红了脸,想躲开。云倾搂住赵四的腰,叹气道:“怎么一声不吭就跑了。下次不许这样。新宅胡大人已是寻好了,是二进二出的小宅子,咱们傍晚就搬过去。敏姐姐的事也已经问清楚,她便是那日在桃花坞等你的女子。不过欣儿、羽儿虽不是你的孩子,但……”
  “是我兄*长的孩子。”赵四小声接上半句。
  “你都记起来了?”云倾眉心微微蹙起,“你若是都记起来了,就先回京师。”
  赵四皱眉问:“什么回‘京师’,是敏姐姐说的吗?我祖上是京师人氏?”
  云倾松了口气,道:“敏姐姐未说什么。她只是说,她丈夫被害,正室悬梁,她一个妇道人家,不知如何是好。”
  “所以,云倾你打算如何处置敏姐姐?”
  赵四心中浮出了不良的预感。
  云倾瞬息间,就将她的预感坐实了。
  云倾唇间含笑,似是在说一桩小事,道:“留下她,照顾她,对外,说她是夫君你的另一个妻子。对内,我和她姐妹相称。”
  “云倾?”赵四小退半步,难以置信,“这就是你想出来的法子?”
  “不错。这是最好的办法。”云倾咬了咬下唇,再度含笑贴近赵四,轻轻道,“夫君,你忘了,你答应过的,你什么都听我的。”
  “此事断然不可。”赵四负气转过身,“你当我是什么?”
  云倾俯在赵四肩上叹气道:“云倾也不愿如此。可敏姐姐真的很可怜。夫君,你若是没有前尘尽忘,你定会愿意如此行事的。”
  “可是敏姐姐说了什么?”赵四捕捉到云倾话里有话。
  什么叫,“如!果!她!没!有!前!尘!尽!忘!”,她就一定会答应此事?
  那……她宁愿前尘尽忘。
  “娘子,你不要逼我。”赵四咬紧唇,暗自鼓劲儿不能松口。
  云倾气息也跟着变得冷硬,道:“夫君也莫要逼我。敏姐姐是点苍宫霓虹仙子座下大弟子。你的腿,还少不得她医治。”
  “你且好好想想。云倾去岑州城水井巷胡家弄赵府等你。”
  话罢,云倾松开环着赵四的手,慢步走出了朋来酒楼。
  赵四垂目听着,能听出自家娘子每一步都走得很慢。慢到她险些错以为,自己娘子是在等她。
  怎么可能在等她呢?
  赵四咬咬唇,一时愈发气闷。她想不明白,不过是来了一个不知所谓的女人,为何她的娘子就要将她推与别人。
  是了。娘子所说的那件事,行不通。不可能来一个可怜女人,她便要顺着娘子的意思,将其迎入门。
  那样做,也并非是遵循她与娘子的约定,那是在亵渎她和娘子的感情!
  赵四闷闷坐回到窗边,发现岑州城又开始下雨。细如牛毛的春雨将原本齐整的街道弄出一滩滩小水洼,赵四看那水洼,只觉每个水洼里,都藏着她娘子的脸。
  云倾,你难受吗?我可是很难受呢。
  赵四一边腹诽,一边翻来覆去的想,将醒来发生过的每一件事都恨了个遍。恨罢,又只想起身去寻那个让她恨到吃不下饭的女子!
  赵四怨一阵雨,起身,下楼,走出酒楼,淋着雨,逢人问道,一瘸一拐寻路往甜水巷走。
  赵四愈走,雨下得愈大。
  赵四被淋到视线模糊时,一顶伞遮到了她的头上。
  “赵爷!”举伞人属勤寿坊。其前胸的“勤”字刺绣提醒了赵四。
  赵四默念这娘子与她的叮嘱,要离勤寿坊远些,遂道:“滚开!”
  “哎!别介啊赵爷!今个儿我们天骄楼开张,我们坊主听说您名字里也有‘天骄’,特意让我们来请您!”那人锲而不舍的跟着赵四游说,“去看一看吧。楼里刚来了一批姑娘。姿容不比云倾姑娘差!”
  “什么姑娘!居然敢自比云倾!”赵四暴怒,推了那人一把。见那人跌倒了,赵四又伸手去拉,道:“云倾是我的娘子,你往后不许那么说她。若是被我听到,我听一次,打一次!”
  话罢,赵四冒雨前行,走过一阵,遇到一岔道,只得央声就近问一举伞路人,道:“甜水巷怎么走?”
  “赵爷要去甜水巷啊。”举伞人微微斜伞,露出一张满是疤痕、甚是骇人的脸。
  赵四呆在原地,神台清明些许。
  举伞人见状,当即捂唇“咯咯”笑了两声,举伞遮到赵四的头顶,引着赵四往一旁的屋舍走,边走边道:“赵爷当真是真性情!我蒋三虎今日是开眼啦。凑巧刚刚听说贵夫人云倾要替赵爷迎平妻,赵爷当真是鸿福齐天呢。”
  “你是蒋三虎?”赵四没理蒋三虎闲话,她不会有平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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