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絮儿是柳家小姐。夫君若问她在何处,云倾也不知晓。不过,云倾听说,她已是太子侧妃了。”
  “竟是这般显赫!”赵四咬咬牙,憋着一股气,道,“娘子与太子侧妃柳絮儿是手帕交。那柳絮儿现在是侧妃,以后搞不好是皇贵妃……娘子可会气闷,嫁与我了赵四,招致明珠蒙尘?”
  “噗——又犯傻了不是。”云倾被赵四吃得歪醋逗笑,“絮儿自作她的皇妃便是,与我云倾何干。倒是夫君你,远看是个闷葫芦,近了居然这么多话。”
  “这不是说与娘子么。”赵四收拾好心情,聚神与云倾深情对望,筹划完成洞房花烛夜最重要的环节。
  云倾会意,从枕下抽了一本锦缎**,三寸见长的画本递与赵四。
  赵四接过一看,直觉封面上两个又大又黑的字是“春宫”。
  嘻嘻。娘子真疼我。
  赵四欢欢喜喜得翻开这一页,眉头轻蹙。
  再翻一页,眉头紧蹙。
  再翻上四五页,眉头紧锁。
  一口气翻到底!
  绝了!
  赵四的眉头拧成川字。
  “云倾,这本书你有没有翻过?”
  “未曾。”
  “那,早些睡吧。我与你暖暖被窝。”
  “为何?”
  “因为。嗨。”赵四找了片刻措辞,挣扎道,“因为此书绘得是阴阳之事。对你我,不,不太适用。”
  “怎会不适用?夫君与云倾不是夫妻了吗?”云倾好奇地要去拿赵四手中的缎面书。
  赵四嬉笑着一手将断面书举到云倾够不着的高度,一手挡着云倾,连连到:“不成的!云倾!不成不成!”
  “夫君给我呀!给我!”云倾来了兴致,卯足了劲儿去够。
  “不成不成!”赵四左躲右避,那册书始终没被云倾十指碰到。
  “那。我明日寻莺儿再要一册便是。”云倾气闷躺倒。
  赵四慌了,急急俯身查看。
  “好娘子,不会这般就……”
  赵四端得好心,不想她“生气”两字未出口,云倾已是猛的起身,伸手去取赵四落下的缎书。
  “嘿嘿。好娘子,竟是在这里等着我!”赵四快速躲过云倾的手,刻意打滚翻立到能与云倾对视的床角站正。
  待云倾视线与她相触,赵四即刻将手中的缎书塞到近身的烛火中,任烛火将看似贵物的缎书烧成灰烬,耐心劝诫道,“娘子,这书当真不是你该看的。”
  二人视线在燃烧的缎书的光芒中交织。
  云倾见大势已去,索性佯装气恼得抬手挡住赵四的视线,翻身躺下,背对着赵四,哀怨道:“哎,当真是没意思。”
  赵四半晌不答,只是憋笑看着她的娘子耍小性子。
  赵四看了片刻,只觉她娘子是喜也好看,怒也好看,便是耍小性子也好看。
  不料,赵四没看太久,云倾竟又翻过身来,轻轻摇着赵四袖口,软声央求道:“夫君,且告诉云倾嘛,这书里究竟有什么,竟是你看得,我却看不得?”
  第12章 云倾倒还是第一次饮交杯酒
  云倾乖乖的样子击败了赵四。
  “嗯。这其实有点难说。不过我可以给你在墙上画画。”
  赵四坐回到榻边,拉过云倾的玉手,屈指在她掌心画了一个圆。
  “比方说,这是一个人!”
  “嗯嗯。”云倾悄悄枕到赵四膝上。
  “再比方说,这还是一个人。”
  赵四又在云倾手上画了一个圆。
  “嗯嗯。”云倾十分捧场。
  “这两个圆压在一起。”赵四捉住云倾的手腕轻轻晃动,模仿缎书中两个人压在一起。
  晃罢,赵四自觉她将画面还原的绝妙,遂低眉望向云倾。
  “云倾,你明白了吗?”
  云倾不明所以。
  “明白什么?”
  “算了。睡吧。日后再与你细说,也是累了一天了。”赵四摇摇头,抱过云倾,带云倾一同滚入喜被中。
  “夫君不用更衣吗?”云倾拉住赵四喜袍上的绳结,仿佛下一瞬,就要将赵四从衣袍中解脱出来。
  “不了不了。穿着睡觉踏实。而且……那裹胸布缠着也怪累的。娘子,你累了一天,也早早睡。有事,咱们,咱们明天再说。”赵四展臂扣灭了近身的烛火。
  那盏烛火一灭,屋内其他烛火如中邪般,竟是齐齐一起熄灭了。
  烛火一灭,赵四将下颌贴在云倾发顶,白日发生的所有事,如走马车般在她脑海中走了一遍。
  真是好运呐。
  赵四睁着眼,望着云倾床内四角垂挂的金丝绣囊,忍不住紧了紧环着云倾的手。
  是了,她赵四虽前尘尽忘,却也知晓,贫人拥美妻,无异于小儿抱金过闹市。端王的路子走不通,她要如何做,才能守住她的娘子呢?
  赵四想得脑仁疼,耳边又是嗡嗡的“四哥”。难道她家里还有三位兄长么?赵四心想,等明个儿天明了,该是回村中,找村长问问,寻到她宗族兄弟,或是能寻得庇护。
  不想,怀中的竟是动了动。
  “夫君,交杯酒,咱们还没喝交杯酒。”
  “你莫动,酒在哪?”
  “床外右侧第三格柜子上。”
  “好。且等着,我去拿。”赵四摸黑起身,待双脚踏在地面,赵四惊觉她竟是能借着月光,将床边的喜靴看清。
  她视力竟是这般好!
  赵四欢喜得起身端过呈着交杯酒的贡盘,不想竟是在贡盘旁看到了两个人影。
  赵四想叫。
  那两人先是愣,后一前一后冲赵四唤了“姑爷”。
  赵四这才看清,那两道黑影正是莺儿,燕儿。她们二人在替云倾守夜。
  “嗯。”赵四回想方才做的一切,尴尬到恨不得钻进地缝。
  莺儿燕儿似有所感,一人一句,将赵四顶死在尴尬的耻辱柱上。
  莺儿精,道:“姑爷真会糊弄小孩。”
  燕儿冷,道:“当真勇猛。”
  “呵。过誉了。”赵四佯装镇定,端着交杯酒摸黑折回到云倾身侧。
  云倾坐起身,赵四提起酒壶,往两只金杯中斟满酒,分一杯与云倾。
  云倾接过酒杯,端着一双美目,在一片漆黑中仰头望着赵四。
  “多谢夫君。云倾倒还是第一次饮交杯酒。”
  赵四知云倾或是不知她目能夜视,但此刻云倾眼中有却有太多赵四看不懂的东西。
  云倾怎会又感激、又怜惜的望着她呢?
  难不成,云倾偏爱交杯酒?
  赵四缓缓将视线从云倾的眼睛,挪到其面上,这一挪,赵四才看清着喜袍的云倾是何等华贵逼人,挠人心肝。
  她真的配得上云倾吗?
  想到或是有一天,云倾许是会弃她而去,赵四指尖微颤,险些将金樽中的喜酒抖出来。
  赵四如是想着,云倾忽然拉赵四坐下。
  二人相对,云倾出手勾住赵四臂肘,低眉饮下杯中物。
  赵四跟着饮下,脑海中又闪过了一些杂乱的记忆。
  记忆里是一个雨夜,赵四清晰得看到一玉贡盘上装着两只金樽,金樽中装满了酒,与今夜一模一样。
  真是奇了!
  赵四摇摇头,再度环住云倾,躺入被中,脑海中又多了一点点画面——那对金樽被放在一张檀木桌案上,金樽旁,是一黄铜镇纸,镇纸旁摆着未干的砚台,砚台旁,一只玉笔在快速挪动,笔尖过处,铁树银钩。
  赵四心道,有趣。但白日折腾了一天,赵四已是筋疲力竭,再无力欣赏什么书法了。
  赵四心道来日方长,便沉沉睡去。再睁眼,已是莺儿跪地邀她去更衣用早膳。
  “起来吧。”赵四不是恶人。招呼着莺儿起身,赵四一打眼,就瞥到莺儿身后站了十余个女婢。
  赵四恐在仆婢面前落了云倾面子,遂压低了声音问莺儿。
  “怎么这么多人?”
  莺儿喜笑颜开:“回姑爷话。小姐说婚事仓促,未来得及与姑爷裁剪缝制新衣。故今早只能寻来这三十余件成衣,供姑爷应付应付。”
  “三十余件?”赵四掰掰手指,发现云倾与她寻来的衣衫,竟是比手指头还多,心底不禁一暖。
  “怎么选?是挨个试过吗?”赵四从喜床上坐起身。
  “哎呀!姑爷你昨夜竟是连发冠都未取。燕儿心实在太粗了。”莺儿连连数落燕儿数声,又快速从袖中掏出一个卷轴展与赵四,“这是小姐特意命人绘制的成衣图样,姑爷可先选过。”
  “好。我要挑什么?”赵四接过卷轴,展开,倒是不短不长,恰好与她展臂一样。
  赵四知定是云倾的巧思,心底愈发欢喜。
  莺儿见赵四喜了,立即朗声道:“一般便是选颜色款式。”
  “嗯。”赵四点点头,倒也不急着看卷轴,反是与莺儿道,“要红色或黑色。我现在身上这种广袖,不要。如此算算,还有多少件可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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