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唐突?”云倾见状,掩唇“咯咯”笑出声,笑罢,才抻指点着赵四的眉心,娇嗔道,“赵四你称我作足以让流云散去,玉山倾倒美人,又言唐突了我。可是讥诮我云倾之貌,美则美矣,却太过庄重,不足以挽你之情愫?又或是,你长这般大,还从未听过我云倾的名姓?再再或者,你是为我之相貌倾倒,才佯装不识,胡诌个名姓诓我?”
“赵四之言皆出肺腑,却不知妹妹之言,是从何而说?”
“那自然是赵四这名姓太过寻常。寻常到让人揣测你家宗堂之上活该有三个兄长。而闻你之言,观你之行,似并无这些。”
“这说来就惭愧了。”赵四料想云倾这等贵女定不会算计于他,即将所知和盘托出道,“昨日晨起时,赵四前尘尽忘,只记得桃花坞中尚有一妻要迎娶。奈何经与云倾妹妹一事,已知桃花坞那处定有差错。委实错付了。”
“如何算错付?可是可惜少了一良妇?又或是可惜心底空为了婚事欢喜了一场?”
云倾问得贴心,赵四见其眸中关切渐浓,也不作伪地淡笑着摇头道:“并非如此。只是赵四醒来时,既忘来路,亦不知去途。而那桃花坞娘子,如赵四命中之定,赵四亦指着万事自寻她而起。”
“谁想,这不过数个时辰,便成镜花水月。”言辞间,赵四眼中不自觉多了几分落寞。
云倾却尝上赵四的唇角,嬉笑道:“好一个赵四,竟是要以寻妻定来路。可惜你笑起来这般好,却是让我云倾割舍不得了。我云倾生来骄纵,想要的从不让人。如此,赵四小公子却是跟了我才好。”
“跟了妹妹,可是去妹妹府上洒扫庭除?又或是,与妹妹做个护院?”赵四睁着眼,眼中流露出对跟着云倾生活的向往。是了,云倾虽只是个女子,但端看其衣着用度,也远胜村长数倍。
“怎么,赵公子的志向便是来云倾身边做个粗使仆从?可云倾身边从来不缺这些人呢。”云倾再度点着赵四眉间的红痣,举止骄纵。
“那妹妹身边缺什么?”赵四等着云倾开出自己的条件。
云倾曲肘勾住赵四的脖颈,半依到其怀中,状思浮想道:“云倾呀。缺夫郎。”
“缺一个待云倾百依百顺,一心一意,视云倾做珍宝,情深似海的夫郎。”
“缺一个能文能武,能与云倾排忧解难,能与云倾风雨同舟的夫郎。”
“缺一个能容云倾骗她、欺她、辱她、伤她的夫郎。”
“还缺一个知冷知热,能行也思云倾,坐也思云倾的夫郎。”
云倾边说声线渐高。待说到尾处,便是与赵四目目相对,绵柔缱绻道:“此等良人,赵公子可是觉得云倾配得上?”
“配得上。”赵四无端听懂了云倾话里的意思,云倾想要的,不过是个能围着她转的夫郎。
如是,赵四郑重地同云倾道:“妹妹姿容出众,此等郎君,该是不难。”
“当真?”云倾不信。
“当真!”赵四斩钉截铁。
“那,不知赵公子可愿做这样的夫郎?”
“什么?”赵四只当自己听错了。
云倾凑在赵四肩头,呵气如兰,句句紧逼道:“怎么?不过眨眼功夫,赵公子便要学那些烂人,出言骗我?”
“我。我只是无良媒。”赵四面露难色。
“我寻。”云倾应得毫不勉强。
“我也无良聘。”赵四想起来她在村头那栋床头都漏雨的破屋。
“我出。”
“我。”赵四下意识摸上了的自己腿。
云倾已挽住她的手,娇软的许诺道:“赵公子,娶我吧。但凡你能成我之夫,便是天南海北,我云倾都会寻得良医,治好你的腿。”
“可。”赵四还在犹豫。
云倾惊了。
“怎还不愿应我?”
“我。我。”赵四眼见着云倾眸中的不解越扩越大,一咬牙,闭眼道,“我只是担心妹妹你反悔便是了。”
“呀!反悔?嘻嘻嘻。云倾怎么从未想到此事呢?想来这世间,沧海尚枯,磐石尚烂,俗人许诺一文不值。而赵公子既是担心云倾后悔,那或是只有一个法子可行了。”谈笑间,云倾眸底闪过一丝灵动。
“是何法子?”赵四好奇。
云倾当即从赵四瞧不到的角落,抽出一柄匕首,观与赵四,状似不羁道:“古之女子,得悔于夫郎。莫过于红杏枝头,闺名有污。云倾若从公子,名节已无处寻。若怡情他者,或是需要姿容以助。”
“如是,公子以此刃剐花云倾的脸便是。”
第4章 如此,夫君可愿应我
“这怎么使得?”赵四只当云倾在说笑。
“如何使不得?莫不是公子眼下就要云倾毁了这容貌?也罢。云倾既是有心嫁与公子,便也需得与公子些许明证,让公子见见云倾的真心!”
云倾说话间,先看向赵四,目中是赵四看不懂的深情,后睫羽微垂,转瞬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倒转掌中短刃,朝自己面上刺去。
“小姐!”赵四伸手去抓刃锋,暗道,这女子当真狠心。
“呲——”
血液顺着赵四的指缝滴落,云倾原本细腻如白瓷的脸颊上也添了一道红痕。
赵四盯着那道红痕,知晓云倾确实有自毁的打算,她那本是冷下来的心,竟是不受控的疼了。
云倾望着赵四指缝的血,指尖抖了抖,身子是颤开了。
“公子。”云倾松开匕首,欲言又止。
赵四跟着松开手。
“哐嘡”。
匕首落到了地上。匕间的血,晃得赵四不自觉将目光望云倾身上挪。这一挪,云倾便回过神。
带着哭腔,娇娇软软的扑入赵四怀中,云倾哽咽着伏在赵四的肩头,道:“公子既是舍不得云倾,便不能再推开云倾。如是便说好了,三日后,云倾便与公子成婚。”
“我。”赵四挣扎着僵直背脊,疑虑三日后成婚,是不是太快了。
云倾将赵四环得更紧。
“既然三日后,公子便要迎娶云倾,那云倾也不与公子客气。往后,云倾便唤公子‘夫君’吧。”
“夫君。”云倾唤得绵软。
“我。”赵四面颊发烫。
“夫君怎么不应?”云倾自顾自贴在赵四的鬓边,娇嗔道:“怎么,难不成是夫君不喜欢云倾?”
“不。不是。我只是担心妹妹你。”赵四偏开脸,欲拉开两人的距离。
“还唤妹妹?”云倾不依不饶地召婢子奉上包扎用的药粉与药膏,捧过赵四的手,与赵四包扎,“云倾说过了,往后,云倾唤夫君‘夫君’,云倾可不是夫君的妹妹,云倾是夫君的发妻。”
“发妻?”赵四望着近在迟尺的云倾,重复着云倾的话尾。
云倾低头吹吹赵四掌心的伤口。那匕锋不但与赵四的手破了皮,还翻出了血肉。
赵四望着掌心沟壑,再看看那翻飞在掌心,明显比她白了几个度的指尖,一时忘了疼。但,当赵四的视线触及到自己黑黢黢的指甲缝,其下意识抽手。
不想被云倾捉住。
“夫君莫急,还未包扎好呢。”云倾娴熟地用纱布与赵四在掌心打了个结,嘱咐道,“莫要近水。”
“好。”赵四轻轻点点头。
婢子已经手中的托盘推到了赵四怀中。
“姑爷这手既是好了,还请为小姐上药。”
“我。我。好。”赵四隔着纱布拖住托盘,掌心瞬间一沉。
赵四低头一看,看清那婢子递来的托盘竟是通体泛白,四围均是嵌了黄豆大的金珠。
当真是富贵人家呀!
难不成,自己要转运了?
赵四眨眨眼,将自己醒来的诸事挨个想过,指尖已是沾了沾药膏,敷到了云倾的脸上。
凉凉的药膏沿着云倾颊上的血痕散开,不多时,那血痕渐渐消失,几不可见。
赵四暗暗称奇。
云倾见赵四喜欢,当即含笑赠予赵四。
“夫君喜欢,拿去便是。”
“多谢。”赵四也不推辞,端盘笑纳。
婢子见状,皱眉道:“这回春膏千金难求,便是皇族也难消受。小姐如此赠与姑爷,莺儿恐姑爷不识货。”
“这。”赵四没料到云倾随手赠出的膏药竟是如此珍贵。早知如此,她定然不接。
“住口!”云倾当即蹙眉赏了莺儿一耳光,“顶撞姑爷,这可是你从我云家学到规矩?我方才已是说过了,这位公子便是我云倾选下的夫君。待回到楼中,你们个个都要敬夫君如敬我。”
“可是听清楚了?”云倾睥睨左右,又再度端着眉目,望着赵四,央求道,“夫君,云倾的手好痛,夫君可能与云倾吹吹?”
“这。有人看着呢。”
“可云倾的手真的好痛。”
“那好吧。”赵四认命接过云倾的手,抚开,其掌心果然发红。
“日后莫要着急。怒极攻心。于身子不好。”